明媚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花厅内,毕妃纤为淮素把脉完后放开他的手,皱眉不语。
淮素微笑道:“姑娘但可直言。”
“你体内沉积了好几种毒素,那些毒交集在一起,彼此催引又彼此制压,最奇怪的是,并不是同一时间中的。毒发症状多样,你不可能不知道,难道你这五年来陆陆续续都在服食毒葯?”
淮素负手而起,望着窗外的风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道:“你没有猜错。”
毕妃纤惊讶“真的是你自己给自己下毒?为什么要这样做?”
“姑娘此来涵天城,神机老人难道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
淮素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毕妃纤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忽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迸来臣子最忌讳的就是一个“功高盖主”戴茂孜去世,戴柯渐又不成气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淮素,巴不得他惹出点什么事来大家好看热闹。人心之卑劣,由此可见一斑。淮素果然是聪明人,一早就懂得借病来明哲保身,只是
毕妃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有必要弄得自己这么苦吗?毒葯伤身,怕会减寿。
这时,一侍婢前来禀报道:“大总管,毕姑娘的房间收拾好了。”
“好。”淮素转头微笑道“折腾了一上午,想必你也累了。含烟,领毕姑娘去她的房间。如有什么需要,但可对含烟说。”
名叫含烟的侍婢对着毕妃纤行了行礼,眉目清丽,倒是副好相貌。
毕妃纤随她走出花厅,再回首看淮素一眼,只见他依然站在窗边,眸色沉沉,这位在外人眼中绝才惊艳风光无限的男子,在他复杂隐秘的内心里究竟想的是些什么呢?
沿着碎石小径穿过后花园,阳光明媚花团锦簇,比之夜晚更有一番景色。昨天她就是在这里碰到了那个邋遢少年,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又在哪。
一路北行,景色越来越熟悉,最后竟到了昨夜那少年领她来过的竹舍前,抬头一眼看得分明,可不正是“及时行乐”四字?
含烟打开最左边那间屋子的门,恭声道:“为了方便姑娘督促城主,所以特地安排您住在这里,旁边就是城主的书房。”
“书房?”毕妃纤想了想,走过去推开中间屋子的门,房间里依然香气浓郁,但已没有了玉丁香和醉东风。昨天夜色中看得不是太清楚,现在细细打量,只见竹帘半卷,朱漆雕花几上垒着许多书册,旁有半人多高的白玉瓶,里面插放着一些画轴,两边墙架上的古玩奇珍数量虽然不多,但每件都精美别致果然是书房。
“为什么书房要用天竺葵和苦橙花做薰香?”
含烟答道:“因为城主说它有助睡眠,城主他一看书就犯困,一困就不想挪了,干脆睡在这里。”
如此说来,那邋遢少年也真没有骗她,此处的确可算是戴柯渐的住处。一念至此,毕妃纤淡淡道:“这里没你事了,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是。”含烟行礼退下。
毕妃纤走到书案前,出乎意料的,那些书居然很旧,应该是被人翻阅了很多次。她顺手拿起一本翻开,正是庄子列御寇篇:“朱评漫学屠龙于支离益,单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无所用其巧。”
这段本来说的是有个叫朱评漫的富家子,散尽家财学了个没用的屠龙之技回来,意指学无所用。谁知旁边居然有蝇头小字写着评语道:“啐!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英雄无用武之地,那也是个英雄,总比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家伙强。且尔等鼠目寸光,脑葡定世上真的没有龙吗?万一哪天龙真的出现了,他不就可以挺身而出了?”
毕妃纤觉得有趣,不禁又看了下去,只见庄子至乐篇旁,书评写着:“庄子认为人生人死都是自然循环之道,因此他妻子死了,他不哭反歌。说是潇洒,其实矫柔造作至极!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痛失爱侣,怎不心伤?”后面还附了一句“美女们可千万不要嫁给这种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啊!”好玩!不知是谁写的这些评语,如此鲜活生动,另辟奇径,与大家想的都不一样。
读得兴起,她便在案旁坐下,正看得欲罢不能时,只听西边的那扇窗“咯吱”一声轻响,被人自外掀了起来。
一声音道:“少爷”
另一个声音连忙嘘了一声,低声道:“小声点,你想让大伙都看见我们这个样子啊?”
说话间,一个脑袋从窗子里探了进来,然后跟着一跳,身子也进来了。刚站定,肩上就被人轻拍了两下,那人回头,看见毕妃纤“啊”地叫了一声。
窗外那人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脑袋一探,跟着愣住。
毕妃纤见到窗外那人,也是吃了一惊:他不就是昨晚那个邋遢少年吗?再看屋里这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穿的本来是件做工精细的绸衫,但此刻却像破布条似的挂在身上,上面混合了黄土泥浆血迹油渍,样子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在她扫视二人的同时,窗外的邋遢少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哦呵呵呵,好巧,女侠,我们又见面了。”
绸衫少年则皱起了眉,厉声道:“你是谁?谁允许你擅自进这来的?”
毕妃纤也不啰嗦,将一面令牌亮给他看。绸衫少年见到令牌眼都直了,讷讷地道:“原来你就是”
话未说完,邋遢少年一个纵身,轻巧地跳进屋内抢着道:“原来你就是少爷的新老师啊!少爷,你有福了,是个美女老师呢!”
“什、什么?”
绸衫少年睁大了眼睛,刚想说话,邋遢少年拍拍他的肩膀道:“什么什么?快拜师吧。女侠,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呢,就是你昨晚想见但没见着的人,我们家少爷戴柯渐。我呢,是少爷的随身小厮小吃,以后请多多关照了。”
绸衫少年急道:“不”
“不介意的话,”邋遢少年再度抢过话头“请让我先服侍少爷梳洗更衣后再来行拜师大礼。”说着一把拖住绸衫少年往外走。
谁知白影一晃,毕妃纤已拦在门前,扬眉道:“你们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嘛啊,少爷,还是你自己慢慢跟女侠解释吧,小的先告辞一步。”邋遢少年将绸衫少年往她跟前一推,自己转身闪人。谁知刚跑到窗边,一把剑就追随到了他的颈边。
绸衫少年发出一声惊呼,捂住眼睛。
毕妃纤则手持剑柄冷冷道:“戴柯渐,你玩够了没有?别真把我当傻子。”
邋遢少年慢慢地转过身,苦笑道:“女侠你好聪明,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绸衫少年这才敢放下手,看着眼前这一幕,颤声说:“那个毕、毕姑娘,你这样用剑指着少爷,是不应该的”
毕妃纤冷眼望着两人,半晌后,收剑。
“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梳洗干净了再来见我。”
半炷香后,戴柯渐和他的小厮小吃衣衫整洁地站到了毕妃纤面前。
毕妃纤坐在桌后翻阅着手上的书,眼也不抬地道:“我的东西呢?”
“呃?”戴柯渐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明白了,从书架上的小抽屉里取出一个锦囊,毕恭毕敬地放到桌上。
毕妃纤打开锦囊,从里面掏出一只象牙扳指,一小袋胭脂和一方丝帕。她抬眉看戴柯渐,戴柯渐连忙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然后一推小吃,低声道:“快拿出来。”
“拿什么啊少爷?”
“金叶子。”
“不在聚风楼都花光了吗?”
戴柯渐露出尴尬之色,朝毕妃纤干笑了几声,道:“那个,过会儿我去找淮素,让他还你五十两黄金。”
“五十两黄金?”毕妃纤高深莫测地挑起了眉毛。
小吃插话道:“三片金叶子而已,加起来最多五两重。少爷还十倍给你呢。”
毕妃纤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戴上那个象牙扳指,朝右旋了三下,从里面拉出一根比头发还细的铁丝来。她拿起桌上一张宣纸,松开,宣纸轻飘飘地落下,经过那根铁丝时悄无声息地分成了两半。
戴柯渐和小吃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毕妃纤将铁丝旋回扳指里,再拿起那袋胭脂。书桌旁有一杨雕花架,架上放了盆兰花,她伸手沾了点胭脂朝那盆花轻轻一弹,兰花就一下子枯萎了。
戴柯渐和小吃顿时都抽了口冷气。
毕妃纤拿起丝帕,扯下一条,以火石点燃,往窗外一抛,只听“轰隆”一声,丝条在空中炸了开来,弥漫起一股红色烟雾。
这下,戴柯渐和小吃已经震惊得连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这个锦囊里的每样东西,都另有用处,千两黄金都买不到。而你们两个,居然就那样随随便便地用掉了我的金叶子?”
戴柯渐连忙一扯小吃的手道:“快,快!”
“快什么啊少爷?”
“我们快去聚风楼把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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