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们都谈好了吗?”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走入内室。
“灵月,过来见见你的师弟、师妹。”寒无极说。
寒灵月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然后对仇煌、和仇泠温婉的一笑“煌师弟、泠师妹,你们好。”
“灵月师姐,你好,日后我兄妹两人要烦请师姐多关照了。”仇煌恭身回礼。“别这么客气,我们不是外人。”寒灵月亲切的说,转向沉默的仇泠关心地问道:“泠,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身子仍不舒坦?”
“没有。”仇泠垂下头,不想也不敢直视寒灵月的灵性与柔美,仿似能透视一切般。
在寒灵月的注视下,仇泠竟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是肮脏的,她宛如沾染到整身的污秽般,再也无所遁形。
忽地,一名年纪约小仇煌与仇泠一、两岁的女孩跑进来“爹爹!”
“绫儿,快瞧瞧谁在这儿?”云飞说。
云华绫看见仇煌和仇泠,快乐地拉住他们的手“煌哥哥、泠姐姐,好久不见,华绫好想你们喔!”
仇泠将手抽回,留在手上的滑嫩触感令她生厌作恶,她向来不喜欢华绫。
“女孩子家这么不害躁,拼命拉着男孩子的手。”云飞调侃道,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我看你干脆现在就嫁给煌,好让你爱怎么拉,就怎么拉。”
“爹爹,你胡说什么!”华绫轻喊,羞红了满脸。
“我可没胡说,以前你不是常说要嫁给煌哥哥吗?”云飞嬉笑道,继而问仇煌“煌,你不会嫌弃我们家绫儿吧?”
仇煌微红了脸“云世伯说笑了。”
“不说笑,我可是跟你讲真的,以前我曾与你父亲讨论过此事,我们都非常赞成。”云飞兴致勃勃的说道。
一提到仇烈,仇煌与仇泠的神情在刹那间变得黯然,仇泠的眼中甚至浮起浓烈的恨意。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云飞赶忙以轻快的语调掩饰他的失言道:“煌,待你长大后,愿不愿意娶我家绫儿为妻?”
“云世伯”仇煌支吾着显得有些无措,毕竟,他的年纪尚轻,着实对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得体,好像说愿意不是,说不愿意也不是。
“爹爹,不要说了啦!你再说,绫儿就不理你了!”华绫羞得直跺脚,小手兀自拉着仇煌。
仇泠犀冷的眸子射出了如冰似焰的锋芒,来来回回地看着,最后,直落在华绫揪着仇煌的手上。
她想做什么?她好想拿刀砍断华绫那只白皙细嫩的手,让她远离她最爱的哥哥。
她有预感,这只手很可能由她的手中抢走仇煌,夺去她的唯一、破坏她的所有、粉碎她的一切。
仇泠无法再忍受一分半毫,她突地大力拉开华绫和仇煌交握着的手,占有地勾住仇煌的手臂“哥哥,我累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突如其来的激烈动作使得华绫心中一阵错愕,不知为何,仇泠森锐如锋的眼神竟教她感到不寒而栗。
“泠,你不能再与哥哥同房了。”寒灵月说。
“我不要和哥哥分开!”仇泠又像身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的猫。
“你们不用分开,也没有人会将你们分开,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亲兄妹也不该同房。”
“我和哥哥以前就常睡在一块儿,昨晚你不也让我们同房吗?”仇泠反驳。
“昨晚的情况例外。”寒灵月不愠不火的回道:“爷爷,我带他们回去他们的房间休息可好?”
“去吧!想必他们也都累了。”寒无极应允。
“煌、泠,来!我带你们到你们的房间去。”她引领仇家兄妹步出大厅,往内宅走去。
天真单纯的华绫没有多想,也跟了去凑热闹。
仇泠无法反抗,只是沉着脸不再说话,她明白现下她只有任凭别人摆弄的份。
她就是喜欢和哥哥同床共枕,她才不理会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礼教的束缚,况且,昨晚她若不是睡在仇煌的怀里,她根本无法入眠,即使好不容易睡着,也会噩梦连连。
梦里头,全是血迹斑斑、少头缺四肢的家人们,他们各个都在向她呼恨寻仇,尖锐地嘶吼道:“报仇!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爹、娘、奶妈、管家、丫环、长工,还有大哥仇弃所有惨遭杀害的飘岚山庄的人们,他们提着自己的头从左边来、从右边来、从前方来、从后方来、从上面来、从下面来
他们似乎无所不在,在她的身子周围围成一个圆圈,他们愈靠愈近,圈子愈拢愈小,直到淹没她。
她总是尖叫着吓醒,冒了.一身冷汗,噩梦的残影在她的眼前翻动,久久不散,她的耳际回响着的都是“报仇!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是的,她一定要报仇!
她讨厌这里装模作样的人及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温馨气氛,哼!没让她跟家人一起死在飘岚山庄,将是—大错误吧?她满怀仇恨的想,并不感激寒无极的救助与收容,她猜测他这么做一定是有所目的。
“泠,在想什么?”寒灵月忽然问道,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仇泠回过神,漠然的答道:“没有。”她将心封闭起来,不想让人窥探。
寒灵月知道她在说谎,可她并不揭穿,只是淡淡的说道:“人的眼睛之所以长在前面,是因为必须向前看,而不是向后看。”
仇泠不语,心里明白寒灵月话中的含义,可她绝不会,也不允许自己忘记灭门的深仇大恨,在她血管里流的是仇家的血,仇家的血海深仇她若不报,由谁来报?
当然,还有仇煌。
她的眼光凝注在哥哥的身上,虽然不明白他有何想法,但她认为,他想的必定与她相同。
因为,他也姓仇,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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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夜幕低垂,寒无极悠然漫步在竹林小径,他扬首眺望天际,但见一勾淡淡的弦月悄然爬上树梢。
不经意地,他的视线落在十年前新升的那两颗星辰上,他发现在两星的旁边闪着数颗星子。
在盛满灿烂的银河中,相依的星子们开始照照发光了,不知它们将是长挂天际,抑或是再次坠落?他凝神注目,久久不能自己。
“爷爷,夜寒露重,小心着凉。”寒灵月近身,持外褂披在他的肩上。
寒无极慈祥的拍拍她的手,爷孙俩一同观赏星象。
对于今日之事,寒灵月的心里稍有疑问与不解,爷爷一直以怕误人子弟为由,已经好久不再收学生了,怎这次却说收就收呢?
寒无极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不想主动开口解释,他自有打算。
终于,寒灵月还是按捺不住了,首先打破沉寂说道:“爷爷,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当初你为何替那两个孩子分别取名煌、泠?要知道,水火不相容,而如今您又为何突然收他们为学生?由云家和皇甫家收养不是更为恰当?”
“灵月,你忘了十年前你观得的两颗新星吗?”寒无极的视线仍放在星辰之上,老眼中深藏着愧色。
聪敏如她仍然察觉到,但她不语,只是忆及久远前的回忆,霍地了然于心“原来天命注定如此。”
停了一下,他再问:“你相信天数能改变吗?”
她微颦柳眉,不甚赞同的反问:“爷爷想改变天数吗?”
“我何德何能,能改变既定的天数?你是不是觉得爷爷很愚蠢?”
“不!爷爷是世上最睿智的人。”
“可惜!无论再聪明的人也有愚昧的时候,而我偏偏愚昧的时候特别多。”寒无极不住的自嘲。
天数,他的一生便是在无数的天数定则中度过,他总是预知在先,却无能为力,除了无奈,只剩下叹息。
“唉!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感慨万千的叹道。
虽然了解天命难违,但他却总想不加畏惧地面对,甚至加以更动,可现在他老了、累了,抢救下那两个孩子,更令他因违逆天道而元神遽耗。
牺牲为何?保全为何?他已无法正确测知,只想弥补令他落泪得无法自持的缺憾,就在目睹如炼狱般的飘岚山庄时。
若非他,若非那句话,飘岚山庄的人们也不至于落入那般的惨境啊!
寒灵月沉默凝思,深刻的体会爷爷的话语,无论爷爷再如何能知天测地,但到头来,终究只是个温血肉身的凡人啊!
“不过,咱们既然已投身为人,总也得先尽人事,再听天命,你说是不?”他转而呵呵笑着自我安慰。
“是啊!”她豁然开朗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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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寒氏学府中的日子并不轻松,繁重的文武课业背负在小小的臂膀上,令仇煌与仇泠忙碌得几乎没有胡思乱想的空间,更遑论是想为飘岚山庄的族人复仇。
仇恨,是寒无极最不愿向孩子们提起的字眼。
他倾全力教导他们要宽容坦荡、清心寡欲,特别是仇泠,他无时无刻不提醒她这两点,仿佛企图将宽恕的精神深植于她的脑海里,阅历无数的他看得出来,她有一颗被残酷的毒侵蚀,充满了仇恨的心。
不!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任由仇恨之火吞噬,只因为,他不愿意见到水火相依的星辰损落啊!
“夫子、夫子。”
处于深思状态的寒无极,将目光由身前视而未见的经书,移向正呼唤他的仇煌“都背诵好了吗?”
“都背诵好了。”仇煌回答,见他恍惚地瞧着自己,担心的问:“夫子,您身子不舒坦吗?我去请师姐过来。”
“不,不用。”寒无极眨眨酸涩的老眼,拉回心神“我没事,只是有些疲累,休息一会儿便好。”
“可是夫子”
“哥哥,夫子说不用,就不用了。”仇泠上前应和。
寒无极望向她,在她如画的眉眼间,他见到了不应属于年轻少女所该有的绝艳与犀利。
年仅虽幼的她,已有着荡人心魂的如仙美貌,但她美虽美矣,目光却冷锐得犹似一把精铸的匕首,能轻易地割得人鲜血淋漓。
在她几近逼迫的睇视下.他微有不安的轻别开脸“去吧!让为师的歇息一会儿。”
瞬间,他几乎无法置信,他竟然害怕她!好像唯恐她会拆穿他深埋在内心的秘密一般,她的眼神太过清澈、太过锐利,好似能割破一切假象,揭露所有丑恶的一面。
仇煌恭谨地看着寒无极,迟疑着自己是否该依言退开,此时他的面容似乎比平时看起来更疲惫苍老。
“哥哥,我们出去吧!夫子也许想独自静思,咱们别在这儿打搅他老人家清静,夫子,我们告退了。”仇泠说完便拉着仇煌的手离去。
“泠,我们是不是该去请师姐过来瞧瞧?”仇煌担忧的问。
“夫子不是说不用了吗?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仇泠回道,拉着他随意踱至后院的小竹林中散步“哥哥,你别老想着夫子,人称活神仙的他还需我们特意的照料吗?”
“可是,夫子近来似乎老了许多,体力、精神都大不如前。”
“人老了嘛!看来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两腿一伸,见阎王老爷去了。”
“别胡说!”仇煌怒喝。
“生气啦?”仇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撒娇的贴近他“我说好玩的而已,别生气嘛!”
“你不小了,何事能说好玩,何事不能说好玩,难道还分不清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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