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p; 梁俊文双拳紧握，直视亮亮的眼神里跳动着两团火焰，光采异常却复杂难懂，半晌后，他渐渐敛去狂乱的情绪，张开双手。

    只犹豫了一秒钟，亮亮投向他的怀里，眼泪又不争气地猛掉。

    “滚。”梁俊文的声音冰冷无情，看向李勤的视线更是锐利得足以杀他千遍。

    李勤蠕动嘴唇，似乎想对亮亮说些什么，最后叹口气，不发一语地起身离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李勤离开的声音，亮亮赖在他的怀里，闷着声音问。

    说到这个他就极度不爽。“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收到你的简讯，独独我没有？”

    “我”我想气死你。不过，这话她可没胆子说出口，尤其刚刚才瞧见他动粗的可怕模样，她的小命虽然不是顶值钱，却也没想随便就丢掉。

    “如果不是我在你家楼下遇上李勤，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啊？”可能失去亮亮的恐惧让他不自觉地发颤。如此看来，要把她留在身边，心脏的承受力应该要再加强。

    咦！他在发抖吗？亮亮忍不住抬眼瞧他。“你冷吗？”

    “笨蛋！”双手搂得更紧、更扎实，直到亮亮用力推开他，惹来他的瞪视。

    “你存心想闷死我吗！”嗔他一眼，亮亮大力地吸气、吐气。

    梁俊文笑出声，双手一勾，再度将亮亮捞回怀里，不过这次小心地保持“空气流通”

    “到底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可别说什么刚好路过之类的，她才不会相信这些鬼话。

    “如果我说刚好路过，相不相信？”他的下巴顶在亮亮头上，轻轻摩挲着。

    “你、说、呢。”亮亮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

    “我跟踪李勤。”他说得轻松，好像找到她不费吹灰之力似的。

    “唔。”原来是这样。可是不对啊。“你怎么知道他是李勤？”又没见过面，难道李勤脸上写着名字吗？

    “胡蝶认得。你闹失踪那么久，她正要上余家逮你。”其实他之前在机场就见过李勤，不过梁俊文并没有认出他来，幸好有遇上胡蝶，否则后果真是难以想象。

    “胡、胡、胡蝶”是啊，她怎么忘了胡蝶呢，亮亮身体一僵，轻轻推开梁俊文。

    “有什么不对吗？”他满脸疑惑，胡蝶认识李勤又不是一天两天。

    有什么不对？！

    他是胡蝶的男朋友，胡蝶是她的好朋友，而她，却赖在他怀里，这哪里能对呢。

    “亮亮？”伸出手想碰她，却被亮亮躲过，梁俊文脑里想起她刚刚的话，脸色铁青地开口：“那个他是谁？”

    “哪个他？”是谁啊？“哪个他啊？”

    梁俊文撇撇嘴，不愿意正视由喉头滚出的阵阵酸意。“李勤说你心里有个他，你也说李勤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轰！亮亮双颊着火似地红着，双手不安地绞成麻花辫。

    “到底是谁？”她是存心要逼疯他吗？走了个李勤，却来个更重要的“他”！

    “他、他、他”如果她说出来，梁俊文肯定会吓得心脏病发！最重要的是，她哪说得出口啊。“这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

    他平淡地重复着，但是亮亮很清楚，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是她真的不能说呀，亮亮头皮发麻地瞄向梁俊文难看的脸色。

    她鼓起勇气，忍住想哭的冲动。“的确不关你的事，你应该关心的是胡蝶，而不是我。”

    “这关胡蝶什么事？”他气得发抖，真想狠狠赏她的屁股一顿好打，因为亮亮根本就想逼疯他。

    哼，亮亮赌气地瞪着他，会凶就比较厉害吗？要比眼睛大，她可不会输！

    “算我错，我道歉。”shit！他到底错在哪里啊。“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应该要关心胡蝶了吗？”如果他真的有错，应该是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他却偏偏只爱眼前这一个。

    “你不是很喜欢胡蝶吗？你们、你们你们不是”她真的说不出口嘛。

    看着亮亮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梁俊文突然心情大好，笑得很暧昧。“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我才没有！”她垂下视线，改不了说谎的习惯。

    没有才怪。梁俊文觉得自己一定疯了，高兴得要疯了，他的笑声惹来亮亮想吃人的怒视，梁俊文拍拍自己的额头，收起戏谑神情，双手正经八百地握住亮亮的肩膀。

    “我爱你。”

    亮亮惊愕地瞪着他，他说他爱她？梁俊文竟然说他爱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亮亮看看天空、看看地面、看看远处急驶的车辆，这世界的的确确还在转动，那么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会觉得一切突然静止了？

    “被我爱上真有这么可怕？”伸出食指在亮亮呆滞的双眼前左右晃动。

    “我不相信。”

    “不相信？”她可真有气死人的本事，如果他克制不住失手掐死她，在法庭上应该可以算是自卫杀人吧？

    “你为什么会爱我？你爱的应该是胡蝶。”亮亮期待他的爱很久很久了，但当梁俊文真的说出爱她时，她却固执地站在这里跟他讨论，他爱的应该是别人。

    “真该死！”老天爷，他到底是该掐死她，还是掐死自己？“为什么我应该要爱胡蝶？”

    “因为因为”因为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因为她爱你。”

    “是谁告诉你胡蝶爱我的？！”耐性快要被磨光了。

    这倒没人说，可是她一直这样以为啊。“难道不是这样吗？”

    “废话！”梁俊文翻个白眼，他必须将双手背在身后，才能忍住把她脑袋拆下重组的冲动。

    心情像易开罐汽水“啵”地一声，快乐的泡泡啵啵啵地往上冒，很快地就附着在全身的细胞上。“所以，你真的爱我喽？”

    “废话！”瞧她丢来的贼贼视线，梁俊文故意恶声恶气地说着。

    “你为什么要爱我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什么我都没发现呢？”哇，他脸上隐约的暗红很可疑，是什么呢？亮亮很坏心地靠近，逼他直视着自己。

    “老天才知道我为什么要爱你。”撇撇嘴，尴尬地将视线从近在眼前的小脸上移开。“至于为什么你没发现，该问问你自己吧，后知后觉的家伙。”

    哼，看在他爱她的份上，不去计较他的毁谤。“让我想想，为什么我一点也没发现呢。”

    亮亮很认真地思考着。几分钟后，才幽幽地说：“都怪你啦，对我不好、不关心我，人家才没发现嘛。”

    “厚！”这话她真说的出口耶。“我对你不好？不关心你？”

    “不是吗？”唉呀，其实梁俊文对她很好啦，不然她是笨蛋吗，干嘛老是忘不了他。不过，她想听梁俊文亲口说嘛，嘻。

    “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们来说说最近的。”梁俊文真想掐死这没良心的小妮子。“德国参展对我有多重要，可是得知你在日本受委屈，我马上交代给底下的人去处理，飞回台湾带你去散心有没有？”

    “嗯。”她点点头，睁大清亮的眼睛看着他，期待能再听到多一些。

    “我叫你等我回来，你却偏偏搞失踪这招，害我在德国根本无心工作，签完主约后，把细节交给代理人去发落，便又急急忙忙飞回来。”

    亮亮的不听话，他应该要生气的，但是他没有，甚至还庆幸自己赶了回来，否则李勤不知会怎么伤害亮亮。这根本是本末倒置！如果亮亮乖乖听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所以，他应该要生气的啊，偏偏瞧见亮亮握住自己的手，什么抱怨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真的很重要吗？竟然可以让工作狂丢下工作。”她记得梁俊文总是将工作排在第一顺位。

    “我不是工作狂。”只是觉得没啥事情比工作重要而已。不对，现在有了，亮亮肯定是上天派来整治他的克星。

    亮亮扁扁嘴，不相信他的辩解，不过这不重要，她还很多疑问要他解呢。

    “你怎么知道李勤会去找我？”难道他有通天本领，她自己可是想都没想到李勤会回台湾呢。

    摇摇头，梁俊文将她勾进怀里。“回台湾后，我在你家楼下站岗站了两天，没想到却遇到胡蝶，然后又遇到李勤。”

    “所以你猜李勤会知道我在哪里，就一路跟着他喽？”好高兴喔，他真的很在乎很在乎自己呢。

    “对啦！”想起李勤的举动，又忍不住气她的不听话。“以后都要听我的，不准你再搞失踪这套。”

    “哪一次不是听你的。”小声地咕哝抱怨着。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他到底是谁？”这问题很重要，他可没李勤的大度量，能够忍受她的心住着别人。事关亮亮，他的心胸变得很狭隘，霸道地不允许别人和自己分享亮亮的感情，她该是完全属于他的。

    “如果你承认自己在吃醋，我就考虑告诉你。”亮亮将头埋进他怀里，感受他略快的心跳节奏，很坏心眼地知道他在害羞。

    “余淳亮，不要得寸进尺。”就凭她那一丁点心思，哪逃得过他的法眼。

    “说嘛。”大方地承认自己的企图。“人家想听嘛。”

    “嗯。”禁不住她的要求，随便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嗯是什么意思？”她抬眼，对这个敷衍很不满意。

    她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双眼里也闪着晶灿的光亮，梁俊文终于松口：

    “我在吃醋。”

    “哇！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喔！”用力地环住他，唔，别人都是用什么方式表示自己的快乐呢，为什么她无论怎么表达，都不及实际上的千万分之一呢。

    “现在可以说了吧。”

    亮亮明显地感受到他的身子突然变得僵硬，想必是很在乎这个答案呢，她满心甜蜜地想着。

    “那个他啊就是”

    “等一下。”梁俊文打断她即将公布的答案，因为他发现他不想知道，担心自己会冲动地拿刀追砍瞻敢霸住亮亮心思的该死家伙。“我们先说好，不管那个家伙是谁，你已经注定是我一个人的，不准他再住在这里。”他伸手指向她的心口。

    “这么霸道啊。”她在笑，笑得腰都弯了。

    斜睨她一眼，这小妮子真的是欠扁。“还有，在你说出口的同时，也顺便把那家伙丢出这里。”他又指指她心口。

    “有这么容易吗？”真那么容易，她又怎么会心心念念了整整八年。

    回答她的，是自他眼里射出的两枚冷镖。

    “你这醋吃得可真凶耶。”她不知死活地笑着。

    再射两镖。

    “梁俊文，你再对我那么凶，我就不说喽。”不能笑，耍赖自粕以吧，原来捋虎须是这么有趣的事。

    他皱起眉头，对她的话有意见。“你一定要连名带姓叫我吗？”

    “连这都管，会不会太霸道了？”她吐吐舌头。

    “连不熟的朋友都会叫我俊文，你有听过哪个女生连名带姓叫她男朋友的吗？”

    唔，男朋友呢！好吧，看在这很赞的身分上，她就好心地告诉他原因好了。“除了我，是不是没有人叫你梁俊文？”

    瞪她一眼，意思是：废话！好友叫他的姓－－梁；不熟的朋友叫他俊文；还有谁像她一样连名带姓地叫，比陌生人还陌生！

    “所以啊，为了不跟别人一样，我只好叫你梁俊文，人家想要特别一下嘛。”

    他挑起眉头，倒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

    厚！这男人，到底是谁得寸进尺啊。

    “那我可以公布答案了吗？”眨眨眼，很期待瞧见梁俊文知道后的蠢表情。

    “说好讲出那家伙的名字后，就把那家伙的身影连根拔起，以后不准再想起，知道吗？”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咛。

    “谁跟你说好啊。”而且，他的心眼也太小了吧，那家伙那家伙的叫，人家那个“他”可是有名有姓的，还那么巧地跟他同名同姓呢。

    “余淳亮！”快气炸了，难道她看不出自己很在乎吗？就算真忘不掉，骗骗他又会怎样！

    “梁俊文！”霸道死了，她干嘛要爱上这霸道的家伙。

    “你答应会怎样？骗我你不会啊？”他撇过头，软下口气，不自然地说“如果可以，我也想要不那么在乎。”

    “大笨蛋，跟自己吃什么醋啊！”他果然露出她意料中的蠢表情，不过亮亮来不及好好欣赏，趁他还错愕的时候，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然后在拔腿狂奔的剎那，丢下一句：“白痴，他跟你同名同姓，还同人咧！”

    难怪，在机场见到李勤时，总觉得他有点面熟，原来是跟自己有点像呢。

    唉，他真的应该要生气的，至少也该狠狠地教训她的坏心眼，明知道他在乎却还故意耍他，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气不了她？不但不生气，梁俊文脸上还挂着愚蠢至极的傻笑。

    “余、淳，亮！”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但很明显地，声音里的柔情造成杀伤力严重不足，比较像是在大声宣誓珍藏的宝贝。

    幸福的地图经过物换星移，终究拼凑成幸福的形状，而其问层迭交错且庞杂的叉路，虽然让人跌跌撞撞、伤痕累累，却也是织就幸福终点的、情人交会的支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