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许久后,官梓言仍然没有去上学。
每天,他就在镇上游荡,也没人管。(即使有人想管,也心余力绌)
直到龙老师亲自将他押到学校,强迫他到学校上课。
“梓言,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你还是得来上学,不然你会留级的。”龙老师这么告诉他。
但官梓言依然不说话。
于是龙老师每天都到官家去接他上学,放学后再让同学陪他一起回家。
那个同学,就是自告奋勇的方心语。
方心语坐在他身边,对他的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闹他、吓他、恐吓他,他全没放在心上。
对于她说的笑话也全置之不理。
她想,再这样下去,官梓言的心可能会死掉。到时候,她就会真的失去他。
有一天,万般挣扎后,她带来心爱的泰迪熊?决定将它交给他保管的同时也谨慎地道:
“官梓言,我把泰迪熊借你,这是我的好朋友,你会好好照顾它吧?!
他不说话,只是在她将布偶熊推进他怀里时,收紧了手臂。
她知道他从来没有玩过玩偶。
以前梓言妈妈可能忽略了,至于现在,则是因为官老爷根本不理会池。
于是,那天放学后,她决定把官梓言带回家。
就让她来照顾这个可怜没人爱的官梓言吧。她想。
没想到小妈第一个反对,她坚持:“梓言必须回家过夜。”
心语抗议:“可是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心语小妈摸摸女儿的头。“怎么没有?他有外公啊。”
心语继续抗议:“可是官老爷对梓言不大好。”镇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心语小妈很无奈。“就算真是这样,他也还是梓言的监护人啊。”
心语抱着梓言哭了,眼泪滴在男孩的手臂上。
是夜,方家母女喂饱了官梓言,让他洗了澡后,送他回家。
但官家大宅一片静悄悄的,竟恍如一座死寂的城。
他们按了电铃。
埃嫂来开门,一见到官梓言,就紧紧地抱住他。“少爷!”
其他佣人闻声陆续出现,看样子已经在外头找了一阵子,正准备要去报警。
每个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独独不见官老爷的身影。
心语小妈解释了情况,让每个人放下心。
此后好一段时间,每天放学后,方心语都会带官梓言回家,直到他入睡后才由小妈将他送回官家。
所有人只能祈祷,男孩终有一天,能够从悲伤中苏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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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要不要一起回家?”美美问。
“不用了。”心语回答。
“娃娃,你最近变得好安静,都不跟我们玩了。”小月抗议。
心语为难地道:“我没有不跟大家玩,我只是”
大家瞥向官梓言空空的座位。“官梓言今天又没有来耶。”
“龙老师说他生病了。”其实,大家都很关注官梓言的动向,但他实在太常请假了,以致于同学跟他交情都不深,想了解也无从了解起。
“对啦,所以我要去看他。”心语突然灵机一动“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每次都只有她一个人去看他,或许他会觉得寂寞?
美美为难地道:“嗯,我是很想去啦,可是我怕鬼”
“什么鬼?”心语不大明白。
“听说官梓言住的那栋房子里有鬼”美美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蚊子一样小。
“别乱说,哪有什么鬼!”心语有点生气地说。
小月说:“是真的!镇上很多人都这样说”
“小月!”心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党会说出这种无稽之谈。“传言不能当真啦!我小妈说,小镇上的流言只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机率很低很低的啦。”
美美缩缩脖子。“所以他们家还是有百分之二十的机率可能有鬼喽?”
心语翻翻白眼,激动的双手挥舞起来。“拜托,那是假的、假的啦,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她一手拉住一个死党的手臂。“不管,走,陪我一起去看官梓言!”拖着两人一起走。
美美连忙抱住一旁的柱子。
小月的脚后跟紧紧卡着门槛。
两人拚命摇头。“不要、不要啦!娃娃。”
心语一个人拖不动两个极力抵抗的人,只好放弃武力胁迫,改用口头威胁:
“好,不去就切八段。”一直以为同学们不去官梓言家是因为其它的原因,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怕鬼!太扯了吧。梓言现在最需要朋友的支持,身为他的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没义气!
美美和小月两人一脸惨白。“不要啦,娃娃,收回去,快把话收回去!”朋友怎么可以随便切八段。
放开两人的手臂,方心语再次重申:“你们以为我想啊,所以快点乖乖投降,跟我去官梓言家。”
“可、可是有鬼”美美和小月两人抱在一起发抖。
呴!怒瞪两人一眼,方心语忍不住撂下三个字:“没、义、气。”甩过头,一个人气冲冲地往官梓言家的方向走。
之前天天陪他回家,现在到他家里那段路程,对她来说已经算很熟,不大会迷路了。
往官梓言家途中,她愈想愈生气,一气起来就忍不住掉眼泪。
美美和小月算什么好朋友嘛!
就这样一路抹着泪来到官梓言家。已经是冬天,天黑得很快。
大宅和以往一样,死气沉沉,连美丽的花园都失去了生气。
那丛梓言妈妈生前最爱的玫瑰居然也委靡不振起来。
听园丁老王伯伯说,玫瑰生病了。
就像官梓言一样,她想。
一一跟宅里帮佣的伯伯婶婶阿姨叔叔们打过招呼,她直奔官梓言的房间,打开了门。
“官梓言!”她大声喊着,充满活力的她决心要将希望的光带进阴暗的房间,照亮他生命中的每一个阴影。
顺手打开房间里的灯,目光逡巡了一遍卧房。
最先看到躺在床上的泰迪熊,她冲了过去,捉起布偶熊就猛亲,随后又抱着熊四处找寻男孩的身影。
最后,她在白色的窗帘前发现他。
他穿着一身白,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几乎跟白色的蕾丝窗帘融在一起。
站在那里的他,像是个正在融化的冰天使。
她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你的手好冰喔。”她说。“福嫂说你感冒了,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他没说话,她又继续说:“既然你起来了,我去请福嫂煮东西给你吃。”
他没说话。她去通知福嫂,然后又回到房间。在他吃粥的同时,叽哩呱啦地叙述着他缺席的这一天,学校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我今天又遇到那两个号称龙虎二人组的中年级男生,还记得他们吗?这两个人真是没长进,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在勒索比他们小的学生,算他们倒楣,遇到我这个见义勇为的美少女战士,瞧我还不把他们k得落荒而逃”
“酷斯拉今天说了一个很感人的故事,说到她自己眼睛都变得湿湿的,没想到酷斯拉也会哭耶”
“上国文课的时候,有只麻雀从窗外飞进来,就停在你的位子上,一点都不怕人呢。我把便当拿出来请牠吃,结果国文老师对我大叫:不要玩鸟!害全班男生都笑了,也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还有还有啊,下午的时候”
即使得不到他的回应,日复一日,她仍坚持要把自己的世界分享给他,不放弃把他从悲伤深渊里拉上来的任何可能性。
每一天,她都试着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有时候她会发现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光采,为那光采,她愿意做一个吻醒睡美人的史瑞克。尽管他不是公主,她也不是沼泽怪兽,但相信只要持之以恒,铁杵也能磨成针。
她发誓要找回他脸上的表情,即使只是害他大哭一场,也都比面无表情的他来得好。
她手上那被他所咬的伤早就好了。
问题是,他心里的伤呢?
这个世界上,会有无法痊愈的伤吗?
大爹变成天使时,她跟小妈都伤心得要命。因为大爹虽然“进化”了,长了翅膀飞上天堂,但永不能再相见的事实还是令她哭了好久。虽然现在想到大爹已经不会再哭了,可是心底还是有着一点点的遗憾。她也很想再见大爹一面,好告诉他,她真的很想念他。
也许也许梓言也是用这一份心情在想念着梓言妈妈吧。
所以她要很有耐心。
因为小妈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不会痊愈的伤,只是需要时间。
她会给官梓言很多很多的时间。
至于到底是多少?嗯,一亿光年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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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心语小妈急急地敲着官家的门。
埃嫂来应门。
两家人因为两个孩子,已经结成联盟的关系。(官家老爷除外)
小妈着急地问:“心语在不在这里?”
埃嫂困惑地说:“她不是七点多就回家了吗?”
心语小妈连连摇头。“没有啊,我等她回家吃晚饭,结果到现在都还没看到人,我以为她还在这里。”
埃嫂瞪大眼睛。“我去屋里找找。”连忙转身到大宅里寻找。
第一个直觉的反应就是往小少爷的房间里找。
也许小女孩离开后又折回来也说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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