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跟他卯上了!
当年他出生还不到一个时辰,离产期还有一旬日的她也跟着出生了,据说,当时言大娘还在他娘的床榻边前前后后的帮忙,执意提早来到人世的她,甚至连让她娘走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在跟他娘生他的同一个地方也生下了她。
从这一刻起,命运似乎就把他们绑在一块了!
每当他哭了,隔墙的她一定跟着扯开喉咙大哭,他饿,她就吃,他睡,她也一刻不差的跟着梦周公去。
四岁那年他爹给他造了支竹剑,第二天,他竟也在她手上看到支一模一样的;六岁那年,他在大街上交了一个叫狗子的朋友,每天他总会上街去找他玩骑马打仗,几次她央求想跟不成,于是她用了一块糕饼,狗子从那天开始也成了她的朋友。
一直到八岁,好不容易上了学堂,还满心以为从此可以摆脱她,但是第二天,却看见她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端着一张白痴似的笑容猛对他笑。
十岁那一年,他养了只狗,他喜欢得不得了,带来的那天,他珍爱的抱着它,一整天也舍不得放手,然而隔天却传来街上的何大叔家的黑狗失踪的消息,而当时蓦然自他屋前经过的,正是一脸得意,牵着条大黑狗的言纤
诸如此类的事情不胜枚举,反正只要他有的,她也不甘示弱的设法弄到,无论他走到哪,她也跟到哪,还大言不惭,口口声声宣称他们俩是“哥儿们”
扮儿们?那是她一厢情愿的说词,他一点也不想跟她这个像块橡皮糖似的女人扯上关系。
总而言之,她是他的恶梦!
好不容易三年前他进衙门当捕快,才终于摆脱她的纠缠,但是看着像梦魇般再度出现的言纤,他知道,他果真高兴得太早了。
他早该知道,她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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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玩也该有个限度,你快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凌展冀一手将她往台下推,不时紧张回头探着,深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我不回去!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有多认真吗?”言纤甩开他,气愤的嚷道。
“再不走,我就‘亲手’把你绑回去。”凌展冀眼底冒着怒火,狠狠撂下威胁。
言纤胆子虽大,却也是个聪明人,尤其是面对一只气头上的老虎,她也深知不宜贸捻虎须的道理。
身子一转,她马上就在台上哭天抢地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替我言先评评理啊!堂堂唐虞县第一府衙的总捕头竟然藏私、裁决不公,才问了一句话便想将我赶回去,根本就是存心欺负我一个小百姓哪!”
原本已散去得差不多的广场,因为这声叫嚷,很快又聚集起一堆好事者,在台下指指点点着。
“你你这个该死的”
“各位好心的太爷、大婶、你们瞧,这下总捕头恼羞成怒要挨人了。”言纤故做一脸惊惧的颤抖着,心底实则已经快笑翻了。
“凌总捕头!我们平日敬仰你为县城镇恶除暴,是个了不起的铁汉、英雄,没想到你今日竟然仗势欺压这名小伙子,看来我们真是错看了你。”一名老者打抱不平的开口了。
“是啊,是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一旁的围观者也同时附和着发出了不齿的嘘声。
“你你们”一向果断、勇猛无畏的凌展冀第一次气得说不出话来。
“重新裁决!重新裁决!”
“对!让大伙亲眼目睹做证。”台下围观的群众此起彼落的嚷着。
台上以袖掩脸、肩膀还一抽一抽的言纤,偷偷自衣袖下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百姓,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凌展冀看着狡猾成精的言纤,又看看台下鼓噪的百姓,简直快气疯了!
爱衙外喧闹不休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正在后堂休息的彭县令。
“这是怎么回事?”彭县令自府衙大厅步出,看着门外的混乱不禁蹙起了眉。
“大人,这”凌展冀还不及开口,机灵的言纤已经快一步爬跪到县大爷跟前,如捣蒜般的磕起头来。
“草民言先,叩见县太爷!草民有冤哪。”
“起来回话!”彭县令一扬手,温和却不失威严的命她起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县大爷,事情是这样的:草民今日特来贵府衙参试捕快,不料,却遭凌总捕头徇私轰回,小民素闻大人为人清廉、有德,望请大人做主。”
“凌捕头,可有此事?”彭县令疑惑的转头望向一脸铁青的凌展冀,扬起了眉峰。
凌展冀来到府衙也有三年之久,做事认真、妒恶如仇的他是个甚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也完全信任他,只是如今自己府衙里的总捕头,被人当庭广众指控徇私也总是不光彩。
“大人!这人体形娇弱、举止模样三分不像男人、七分倒像女人,小的是怕‘他’无法胜任捕头抓私缉恶的重任,所以才不予通过,请大人明察。”逮着机会,凌展冀也毫不客气地反将言纤一军。
“嗯!”彭县令闻言,不禁开始打量起眼前这个纤瘦的男子。
虽然“他”一身男人的装扮,但却肤白如雪、明眸皓齿,殷红的唇更添脂粉味,姣好的面容几乎可媲美女子,尤其灵动的双眸流转间更不时散发出女人的柔媚,连已步入不惑之年的他都忍不住一阵怦然心动。
凌捕头顾虑得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的确不适合担任粗重、四处奔波的捕快。
“咳言先!凌捕头的顾虑不无道理,‘你’大过瘦弱,的确不太适合捕头一职。”彭县令清了清喉咙,婉转的说道。
“大人明察!草民自七岁起便开始习练武艺,虽然身形较瘦弱了些,但自诩拳脚功夫不输常人。”言纤急忙补上一句,试图挽回颓势。
“哦?”彭县令有些意外的再次看她一眼,像是评估她话中的可信度?
“大人若不信,大可测试草民。”
嗯,看来,目前这似乎是惟一的办法了!
“好!就如你所说。”彭县令点点头,继而朝一旁的凌展冀说道:“凌捕头,本来甄选捕快之事我已全数授权予你,理当不应插手,但是既然有不公之议,那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特允言先进入第二关进行评决,就请方才通过第一试的人到台前来,与言先过招、一较高下,就算败阵,也好让他心服口服。”
“这是!大人。”凌展冀看着彭县令身后那张得逞的笑脸,气得他几乎脑充血。“手上领有纸牌的参赛者,请到台前来,进行第二试的武功竞技。”他无力的指挥道。
未几,一群身形魁梧健壮的彪形大汉已经在台边一字排开,胸有成竹的等候一较高下,谁也没把小不隆咚的言纤放在眼里。
“谁要先上?”言纤站在台中央,看着一旁高头大马的男子,毫无惧色的下了战书。
自七岁起她就跟着城里一家武馆的武师习艺,为了脑扑服她身为女人的先天劣势,她几乎天天要花上比凌展冀多几个时辰的时间练功,以求能跟得上他。
至今,她自认放眼城里除了凌展冀以外,尚无人能及。
“我先来!”一名满脸落腮胡的粗壮男子,率先跳上台来。
“幸会!”言纤先礼后兵的一拱手,便摆开了架势。
登时一阵掌风、拳招的凌厉交锋于焉展开,身形纤瘦的言纤不以身材、力气取胜,反倒是以矫健的身手、变化灵活的招式而略胜一筹。
虽然蓄着黑胡的男子出拳强劲有力、招招逼人,但言纤却总能利落闪过他拳下,再趁其不备反袭。
交手不到五招,粗壮的男子竟已经被言纤制服在地。
台下众人见身形瘦弱,足差黑胡男子一大截的言纤竟然轻易获胜,不禁鼓掌叫好。
随着一个个上场的参选者,一个个的败下阵来,凌展冀的心就越往下沉。
他知道言纤功夫的厉害,但是却没料到方才他精心挑出的这些人竟然这么不中用!
“好,好耶!”转念间,台下又是一阵鼓掌叫好声。
眼看他最看好的刘大虎不一会儿也被言纤压倒在地,错愕之余,他的心也跟着跌落谷底。
“哈哈看来胜败已分!”一旁的彭县令见识到言纤不同凡响的身手,早是乐不可支。
若能让这等身手的小伙子投效他府衙,定能助益不少。
“大人!其实其实言先‘他’是个”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他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愤慨之情充斥在凌展冀胸臆间,只是,看着言纤,再看看台下众多围观的百姓,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若让人知道他认识惊世骇俗的扮成男人的言纤,将来他要怎么做人?
“言先是甚么?”彭县令狐疑的蹙起了眉。
“她她的确是个适合担任捕快的最佳人选。”他无力的扯出笑。
不管了!反正装做不认得她,随便她去胡闹瞎闯,说不定不出几日她就给贼人掳了、恶人杀了,跟他就一点干系也没有了!
一思及此,凌展冀终于好过了些。
“太好了!谢谢县令大人,谢谢展不,凌捕头。”言纤喜不自胜的连忙磕头道谢。
看着万般谦卑,跪地磕头的言纤,不知怎么的,凌展冀竟莫名其妙想起“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