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没有。”斩钉截铁的语气中隐含无法谅解的意味。
甯甲权鹰集般的眼睛,在家中成员之中轮转一圈,最后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饰、肆无忌惮地隔著距离打量她。
薄荷,这个名字,像把锐利的刀刃,狠狠划过他的心田。
死命封锁的记忆像潘朵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全然涌出,伴随而来的是无止尽的痛苦。
往事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两年足以改变许多事,父亲那位原本担任总经理的老朋友退休了,他的职位亦名正言顺地由副总经理升了上来取代,至于日风集团,则在传统之中揉入创新因子,转型成传统与精致并重的食品梦幻王国。
而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终于飞上蓝色的天际。
但太多的疑问仍待她的解释来理清那年,她的态度为何骤变得如此令人措手不及,又因何不告而别
几乎是即刻的反应,薄荷的心跳不规则且狂野鼓动起来,就像俄罗斯生理学家巴伐洛夫“制约反应机制行为论”里实验室的狗上听见铃声就拚命流口水她在心底无奈的自嘲,这样身不由己的。制约反应,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
一碰上他,她即不能自己。
两年前的那段情,不是说忘就能忘。
“妈,我想我应该猜得到你心里在打什么丰立息。”甯丙圣突然神秘说道,抛给母亲大人一个别具深意的眼神“你觉得我们三个人需不需要先退场休息一会儿?”
原思蕾雾煞煞地望着小儿子,一时之间会意不过来他的暗示,眨巴著纳闷的眼。甯丙圣努努嘴,眼珠子在甯甲权和薄荷之问转呀转,灵活得差点抽筋。
原思蕾恍然大悟“喔”好长一声。
傍儿子一记赞赏,原思蕾急拉丈夫起身“老公,走走走,陪我买菜去。”
对对对,若非老三提点,她真的疏忽了!
左瞧右瞧,薄荷和老大就是那么相称,她何苦再花时间等待,干脆将两人直接送作堆,省时又省事。
“买菜?”甯子箕看不懂这当口演到哪个桥段,但明显感受老婆的开心振奋倒是真的。
“丙圣,你也来。”
“我回房间看电视。”甯丙圣出声拒绝,他很乐意配合母亲的计划没错,但不包括被她牵著鼻子走。
“大哥,你得好好招待这位悄芳邻喔!”甯丙圣噘起了唇,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两人的战役终于化暗为明,进入白热化,好戏即将开锣了!
空间没有完全净空,还有两个人。客厅里的气氛未因少了三个人而平和,反而漫布一层更甚的紧绷。
甯甲权双眼纳入窘窒局促的女人,不难猜想她的心思。
她应是迫切想要离开吧?她压根不愿与他独处,没有跟在他的家人身后离开,也许只因紧张得无法动弹。
她看起来僵硬得彷若只要他一碰触,就要尖叫。
薄荷发誓自己已濒临镇静瓦解的边缘,也许今天是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见著他,但她可以将情绪伪装得很好,针对第三者的问题,她亦能平静的回覆,但她真的没想过与他单独相处的情境。
她还没有面对他的心理准备,即使那天机场的偶遇之后,他的身影重新浮现心海那个一直被他占据的角落,她却抗拒著不去多想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如果没其他的事,我要回家整理东西了”打破闷窒,她欲逃离。“这样就想走了?”不疾不徐的缓慢音调,确实留住了她的脚步。
甯甲权淡瞥一眼,考虑是否要为自己倒一杯威士忌加冰块,好麻痹脑部神经,可想一想又随即作罢。
两年来,他并未特别嗜酒,对她深沉的爱就是一种酒,饮了就化作思念,他早己上了瘾,夜夜举杯,遥向七百多个日子以前,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
在体验过她的美、体验她小小身躯散发的充沛生命力后,其他女人在他生命里全褪成了黑白黯淡的模糊背景。
但她却消失了,在他已经习惯她的存在的时候。
她的离去,彷佛灵魂的版图遗失了最重要的一块,那股噬人的空虚慢慢蚕食他的生命。
当日风集团的成功,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拚了命的工作也无法弥补心中愈来愈大的荒凉时,他开始憎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薄荷。
他痛恨命运让他遇见她,波澜不兴的生命从此掀起滔天巨浪。
他痛恨自以为体验到生命最狂喜的时刻,却被人活生生摆了一道的羞辱感。
他痛恨造成这一切的女人,最后却不由分说的扬长而去,任由
他在这情感的漩涡中载沉载浮,永远上不了岸。
两年来,她_直杵在那里,像一个溃烂生疮的伤口,泌出的腥红血液,一点一滴似滴水穿石般浸蚀他的心。
直至那天的重逢,他总算彻悟了原来自己以为的恨,不是真正的恨,那些情绪只是愤怒,愤慨她没有给他心理准备,却留下难堪让他独自承受。
对她的感觉完整尘封于心底,一见著她;所有感觉便纷纷出笼。
在机场大厅,望着那抹离去背影的同时,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并开始了延续这场未竟故事的布局。
打听到她正在找寻新住处,他刻不容缓地联络上她委托的仲介公司,自己充当不收费的介绍人,推荐社区正欲招租的周家空屋,超出她预算额度的房租部分,则自行吸收下来,至于该给仲介公司的服务费,更是一毛也没少。
接著,透过私底下的穿针引线,不著痕迹地凑合同一间仲介公司的另外两位女性委托人,让她们三人顺利合租周家的空屋,让她成为他的邻居,一下子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每一步暗桩,都为了请君入瓮。
但他似乎轻忽了她的聪敏,她的反应透露她已经知情了。
“你应该知道自己欠我一个解释。”
她欠他!?他在说笑吧?这辈子,她最问心无愧的就是对他,一丝一毫的愧疚也没有!
“现在没人,你可以说了。”
甯甲权瞪著那对抗拒的眼眸,性格脸孔上忽地点燃嚣然的火焰。她竟用怨恨的眼神看他!?
“你要我说什么?”薄荷心痛合眼。什么她都不说。也或许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因为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吐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她已巧妙地掩饰眼底的伤痛,只能看到两簇扑朔迷离、不驯的火焰。
决定离开他的前一天晚上,她在私人日记里写了一段话,让自己在两年来,印象清晰,心一有动摇,便拿此警戒自己
“这几天,我的心一直这么问自己,是不是该开始随遇而安地面对爱情了?
然后,我听见自己如此回答:是的,早该如此了
不过,那不代表我放弃了谈爱的权利,我相信随遇而安的爱情,绝对比强求得来的爱情踏实。
薄荷啊薄荷,请你记住,当你看多了昙花一现的爱情之后,你会发现,下一次你要的,绝对是稳定的感情。
所以前提是,除了净空自己外,还要懂得为自己筛选,筛选值得投入的感情,那样才可能会出现生命当中那个对的人。
我不适合一夜情,更不适合三角恋爱,也厌倦了角力游戏的爱情。
谈恋爱,我要求品质,还有懂得品味爱情与女人的男人
我,应该不是你想要的,而你,应该也不是我的最后归属。甯甲权盯著她“现在的我跟两年前的我不一样了。”
“我也是。”薄荷以相同肯定的语气回答他,眼神一样坚定。
她要的是永远的依靠,而非短暂的陪伴,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茫然冲动的失意人,呵护和温暖不足以满足她的渴求。
“我回去了。”这次没有犹豫,带著瞬间凝聚的勇气,走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