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项蓓心望着电脑萤幕上搜寻到的资料,眼前彷佛又见到杨惟坚定的身影,听见他笃定的口吻,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的宅心仁厚。
离开潘芭杜后,她顾不得现在是周末,火速的以电话询问几名金融业界的友人,将凯尔集团一夕风云变色的前因后果巨细靡遗做了全盘的了解,她积极的态度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
虽然仅是几句简短的话语交谈,但是杨惟却给她很强烈的震撼,尤其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更显露了他正直纯良的真性情。
家道中落是我私人的事情,和那位故友没有关系,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家变而牵连她?这不是绅士该有的作为,人要守信用的
他在说这些话时脸上没有一丝犹豫,彷佛遵守陈年诺言对他来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当时项蓓心感觉胸口有一股强烈暖意密密的包围着她,暖得她几乎想失声大哭,那是除了父亲宽阔胸膛的怀抱之外,最让她感到温暖的时候,而那竟然是来自一个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这样一个良善的人会遇上这么糟糕的事情?明明身负数十亿元的庞大债务,他却还保有如此坚稳平静的心情,委身在潘芭杜出卖劳力,只为了换回黄花梨柜,他一定是疯了!
项蓓心按了几个按键,查出杨惟过去的学经历,没想到他是史丹佛mba的高材生,却长年投身在国际人道救援工作中,这让她再一次肯定,杨惟若不是个理想主义者,就真的是疯了、笨了。
“不,这真的叫人看不下去了!”项蓓心烦躁的把桌上的资料全扫落地“难道他都不埋怨老天?被股东们狠狠摆了一道,他却还有心思为了黄花梨柜当工人,怪人啊杨惟。”
一整夜,她都在想着杨惟,对于他的思考逻辑,她除了诧异还是诧异,直到晨曦绽放,她才昏沉沉的睡去,入睡前口中还喃喃有词“杨惟,你太笨了,虽然我感激你,但是我还是要说,你是笨蛋”
中午十二点,罗琳的电话吵醒了她。
“喂”她发出孱弱的声音。
“喂,蓓心,你的黄花梨柜取回来了吗?下午要不要跟我出来逛街?要开始筹备婚礼的人了,是不是应该出来买点东西啦?”
“你怎么知道我要结婚?”她闭着眼嘀咕。
“欸,你手上的求婚钻戒这么招摇,我能不看见吗?而且,我昨天出去吃饭的时候,遇到王志弘,他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志弘”原来是他说的。
“是啊,他还要我好好帮你呢!出来吧!我今天就来帮帮你这个准新娘。”
项蓓心一看见散落地上的资料,顿时想起了杨惟,神志当场醒了大半“罗琳,我还有事情要处理,晚点给你电话,掰!”
一古脑儿的跳下床,项蓓心抓起那些资料,攒在心头兀自嘀咕起来“我不知道这么做对还是不对,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袖手旁观。”
火速梳洗过后,她抓起包包就往外冲去,拦下一辆计程车坐上“到潘芭杜,快!”
正义的因子在心中发酵,她想要帮助杨惟重新站起来,如果像他这样一个好人都被欺凌得无法反击,那么这个世界还真是没有天理了。
体内血液激流,一路上,她得扣紧手指,才能压制住双手颤巍巍的发抖。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可是不那么做,她又无法忍受。
让她再见杨惟一面吧!她有些话一定要对他说。
车子停在潘芭杜前,项蓓心掏了几张钞票付了车资“不用找了。”下了车,她在假日人潮穿梭不休的潘芭杜草坪来回梭巡,急着寻找杨维的身影。
“项小姐,你又来啦?”单可薇正从游园车上走下来,嘴边略带笑意,想必是又达成了几桩买卖。
“单老板,杨惟人呢?我有要紧事找他。”
“找杨惟啊?可他今天非常忙碌,你也知道,一到了假日,潘芭杜人多得让我们忙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单可薇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我等他,等到他下班总行吧?”项蓓心的态度十分坚决。
喔,等到下班!这小妮子吃错葯了吗?单可薇忍不住打量起她紧绷的脸色。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对他说,真的。”项蓓心再三强调。
“那随便你吧!我去看看杨惟,如果他有空,我会让他过来找你的。”说完,单可薇袅娜的身影走入主宫殿。
因为紧张,项蓓心不住的轻喘,她不知道杨惟听见她的提议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这样才能够回报他坚定不移的信诺,还有他带给她的温暖。
几个小时过去了,昨夜没能安睡,坐在石椅上的项蓓心,紧弓的背影已经略显疲态。
“项小姐,老板说你在找我?”
杨惟的声音把她从混沌的思绪里拉回,她猛然站起身,激动的身子因突来的晕眩而摇晃,见状,他赶紧搀住她,让她坐回石椅上。
“你不要紧吧?”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他很是担心。
怎么有人的脸这么小?巴掌似的,那双眼睛柔情和坚毅兼容并蓄,还有她的手,怎么冷得像冰块?不会是病了吧?
“项小姐,需不需要我送你到医院?”他又问。
“不,不用,现在,你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项蓓心一鼓作气的想要说完她心里的话。
“好,你别急,我在听。”虽然他不懂她为什么如此焦虑。
放缓语气,她问道:“被赶出凯尔集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拿回黄花梨柜,然后再想其他解决办法,最坏的结果就是把杨氏科技结束掉,想办法清偿所有员工的资遣费。”
“然后你自己呢?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会回非洲,国际人道救援组织的工作还没完成。”
“但你是义工,顶多就只有一点微薄的薪水,你忘了你有数十亿的债务吗?”她焦急的说。
杨惟看了她焦急的脸庞一眼,思忖,她是在担心他吗?
“我知道,但是,救援的工作不能停止,薪水微薄没关系,反正我一个人而已,那些债务能偿还多少算多少,可是救援工作少了一个人就差了很多,第三世界的百姓能获得的援助相形之下就更少了。”
“杨惟,难道你不想再重回凯尔集团?不想把那些被抢夺的东西抢回来吗?那些原本都是属于你的,你不恨吗?”
他低头一哂“说不想拿回来是骗人的,你知道光凯尔一年就可以提拨五千万美金给国际救援组织,我们是很需要这笔资金的,可是,商业行为是一种绅士活动,就跟救援工作一样,是良心事业,怎么可以这样抢来抢去?”
商业行为是一种绅士活动?闻言,项蓓心整个人都傻了。
懊死!他疯了不成?是谁告诉他商业行为是绅士活动?商场等同于血腥的杀戮战场,是尔虞我诈的竞争,他太天真也太君子了,难怪不是这些豺狼虎豹的对手,他注定成为刀俎上的一块肥肉。
mba高材生,是谁把一个商场的潜力份子搞成这样?她现在真想砍了那些人的脑袋,叫他们瞧瞧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是谁这么告诉你的?”她问。
“我爷爷,从小他就这样教导我,希望我当个正直的商人,我也深信商业行为是一种绅士活动。”
忍无可忍“狗屁--”项蓓心握紧双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啥?”杨惟被她突如其来的火爆吓到了。
这个项小姐看来温柔可人,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一句狗屁?他说错了什么吗?他惊讶的望着她。
她咬着唇,许久都没有吭声,暗自思忖着,时间久到杨惟都觉得诡异。
忽地,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之际,她竟粗暴的揪起他的衣襟“杨惟,我要你马上跟我走。”她的目光腾腾。
“跟你走?”
“对,黄花梨柜的钱我帮你付给单老板,别再浪费时间了,你得马上带着你的黄花梨柜跟我走。”她强硬的宣示。
“走去哪?为什么?”
“当然是回去面对现实。”她没好气的摆出一脸无奈表情“千亿的家产被人谋夺了,你怎么还可以甘心如此?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的陈年诺言,你怎么还愿意在这里出卖劳力,换取一个不属于你的东西?什么狗屁人道救援组织,你连你自己都快要救不了了,就算救了第三世界的成千上百万人,那又怎样?他们能给你什么帮助?他们只会像水蛭一样吸干你的所有,让你成了一具枯骨。”她激动得红了眼眶。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哭,对她来说,他是个好人,小心的帮她守护着母亲的遗物,他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感激他,所以她于心不忍,想要回报。
杨惟怔愣的望了她半晌“项小姐,你还好吧?”他掏出自己折迭工整的手帕,绅士的递送到她面前。
为什么哭了?她为什么哭?看她流了泪,他心口也跟着发酸。
项蓓心顾不得狼狈,抢过手帕,狠狠的压住自己的眼睛。
须臾,她平复情绪,缓缓开了口“我可以帮你,帮你拿回黄花梨柜,也帮你重回凯尔集团,虽然不能保证你能像过去一样风光,但是,至少会比你现在的境况好上百倍。”
“你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那你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去帮那些非亲非故的人?”她激动的反问他。
“因为他们需要我啊!”“所以你现在也需要我!”她对他咆哮。
“可我也跟你非亲非故。”
“那你就当作我是被雷劈中,还是吃错葯好了!”她难得发作的火气爆发了。
杨惟有半晌的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够睁大眼睛望着面前这看似柔弱却又坚强的女子。
许久,她狠狠的吐了几口气“总之,你现在马上聘请我担任你的助理,我会好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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