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牧韧的感觉很不好,那种害怕又回到他身上。以为已经可以摆脱了,但是在面对游知夏的时候它又回来了。他没有办法好好的面对她,不是自卑,而是害怕;害怕造成她的负担、她的困扰。
他们的确不合适,他能给游知夏什么呢?
熟悉自己生活的规律,但若新闯入一个陌生人,而那人又是游知夏,他会变得无所适从。
四年前游知夏离开时那无助痛苦的样子,他又感受到了。他不想再面临一次那样的抉择,放她走或是留她在身边;被所爱的人抛弃的感觉太痛苦了,而他终究会是被丢下的那个。
一夜未眠,当他听到窗外鸟儿清脆的叫声,还有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他知道是早晨了。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坐在地板上一夜,身子都僵硬了,他想了一夜,还是没有答案。他有点后悔和游知夏回来,这个决定错了,如果不回来,他不会心乱,一切都会很清楚,可那时他竟心软和她一起回来。他轻轻一叹,慢慢站起身。
早上的游知夏很平静,彷佛昨夜没发生过任何事。腾牧韧不想再去揣测她的心思,那只会让他更心乱;既然大家都想当作没发生什么事,那就这样吧。
那些方便盲人使用的家具一件一件的搬进他的房间,游知夏依然像之前那样抓着他的手,告诉他家具的摆设位置,这次他平静地听进去。
他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只会使事情更糟,不管她是因为同情还是另有他意,这些都是她的好意,他那样发脾气,只会伤了她的心,而他为什么要伤她的心呢?他是永远都不愿伤害她的。
而腾纤莹对新环境的适应显然比他快得多,她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马上整天跑上跑下全无陌生感,连在家里帮忙家务的阿姨都非常喜欢她。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向游知夏询问新学校的情形了。当她知道要去寄宿之后,觉得新鲜又好玩,对新学校充满向往。
腾牧韧觉得很欣慰,莹莹就是这样一个随遇而安的孩子,不需要大人操太多的心,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有些时候他反而不如女儿。
春末夏初,是多雨的季节。就像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就下起了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隆隆。腾牧韧听着雨声,在脑海中描绘着雨中的世界;以前,他是喜欢下雨的,总觉得雨后空气里的那份泥土清香,很令人陶醉。
正当他神思缥缈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有客人来了!”正在把玩娃娃的腾纤莹首先跳起来,抬头问外公:“外公,莹莹去开门好不好?”
游之贺架着他那副老花眼镜,正陶醉在一本古书里,听到她的声音,连忙点头“好,好乖。”
于是腾纤莹就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的叔叔,一双很有神的大眼睛,正对着她瞧。
然而腾纤莹并没有被瞧得不好意思“叔叔,请问你找谁?”她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问。
“呃”门外的尉涛倒被她问得一愣一愣,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家了,老师家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丫头?
“尉涛啊,你来了!”游之贺欣喜的声音解除了他的疑惑。
“他是外公的客人吗?”她瞅着尉涛,又看看身后的游之贺,让开了身子“叔叔,请进。”她很有礼貌地做了个她在电视上学到的邀请动作。
这个动作让尉涛傻了眼,随即又好笑自己能受到如此待遇;这小丫头是谁,满可爱的嘛!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客厅里坐着的那个人时,险些叫出来。不会吧?他揉了揉眼,再仔细瞧瞧,果然是那个家伙!
“腾牧韧!”尉涛咬牙切齿地大喊一声,把正戴着耳机收听广播节目的腾牧韧吓了一跳。
有人在叫他?他疑惑地摘下耳机,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已经被人重重抱住。
“牧韧,你这个好小子!”尉涛紧紧抱住他。
“尉涛?”腾牧韧有点疑惑,多年未见,他只是凭着记忆中的声音。
“是我!算你还有良心,没把我忘记!”尉涛说着,重重地搥了他一拳。
“叔叔,你为什么打我爸爸?”一只小手拉住他。
尉涛低头看见腾纤莹满脸不高兴地瞧着他。
“爸爸?天!阿牧,这小丫头就是腾纤莹?她已经长这么大了!”他受惊似的又叫起来。
“叔叔,不要乱喊乱叫啦,你这样的客人很没礼貌哦!”她又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尉涛一把抱起她,在她脸上蹭了蹭“腾纤莹,腾纤莹!”
腾纤莹被他的热情弄红了脸,很不好意思的瞧他半天,才很小声地问:“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在旁的大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尉涛放下她,感慨的说:“忽然觉得有个小孩也不错,我是不是该结婚了?”
腾牧韧微微一笑“少来了,你不是说要单身一辈子!”
“你还记得啊,臭小子!”
四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没了,尉涛在腾牧韧身边坐下,又搥了他一拳。
“你们聊,莹莹来,和外公去弄点好吃的。”游之贺带着腾纤莹走了进去。
“叔叔,不许欺负我爸爸哦!”她离开时不忘交代一句。
尉涛咧子邙笑“阿牧,幸福嘛,生了个好女儿。让我好好瞧瞧,你小子这几年变化大不大?啊!”他随即又大叫起来,毛躁的个性还是和从前一样。
腾牧韧挑了挑眉,淡淡一笑“又怎么了?”
“你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好看!我这几年不是白努力了?本来想好好努力,超越你做电台的第一美男子;可是现在一看到你,气死我也!”他忿忿不平的说道。
与尉涛的重逢,没有生疏的感觉,其实他一直都很想念他。
腾牧韧说:“这几年我都有听你的节目,做得很不错。”
“我真是受宠若惊,受到你的赞赏!当初是谁说我太浮躁,华而不实的啊?”尉涛笑着反驳。
腾牧韧也笑了“你还记着啊?”
他们之间愉快的谈话,好像又回到当初青春飞扬的时候。
“阿牧,有没有想过回电台去看看?老搭档们都很想你,我们还是那一帮人,大家都没分开,只缺了你。”尉涛的语调一下子黯淡下来。
“对不起。”腾牧韧抱歉地说,他一直觉得很对不起那些曾经一起努力的好伙伴们。
“说什么呢!”尉涛又给了他一拳,腾牧韧的肩膀今天有得受了。
“大家都能体谅你的心情,遇上这种事谁都会有这样的反应。你现在心情平复得怎样?已经能够接受了吗?”
“是啊,不管愿不愿意,事实就得接受,时间久了也开始慢慢能适应。然后我发觉失明也不全然都是坏事。”
“哦,怎么说?”尉涛挑挑眉认真地问。
“因为看不见,很多东西都要用心去体会。与人交往是直接心灵的接触,那样反而更能区分善与恶,我觉得自己的心也更沉淀许多。”
“臭小子,你在念诗啊?”尉涛笑起来。
腾牧韧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的说辞的确挺可笑的。
“阿牧,回电台看看大家吧,让大伙儿都知道你过得很好。”尉涛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
腾牧韧沉默一下,终于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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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电台!腾牧韧在尉涛的搀扶下来到走廊,身边穿梭来去的人,匆忙的脚步声,让他可以感受到当初自己工作的忙碌。这里,的确是一个努力工作的地方,也是他们圆梦的地方。
“想不想进录音室?”
尉涛的提议让他怔了一下,正想摇头拒绝的时候,却被另一个人拉了进去。
“牧哥!是你吗?”
这是小丁惊喜的声音,腾牧韧还记得。
他一下子被拖了进去,然后是一大群人包围着他。
饼去共同努力的青春岁月,那不只是同事间的情谊,更感怀大家一起打拼的日子,有哭有笑,有苦有甜!
腾牧韧忽然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尉涛说要他试一下播音,说什么新节目没有人手,要给新人培训,总之当他回神的时候已经被推坐在录音室里了。
“尉涛,我真的不行。”腾牧韧神色有些苦恼,他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可能播音?怎么控制那些机器呢?
“阿牧,播音是用眼睛还是用嘴巴?操控的事我们会替你解决,你只需要主持节目就好了;而且这又不是直播,只不过是试录一下我新构思的节目,给老总做个参考。”
“那找别的dj,他们可以帮你。”
“有了你我还找别人做什么?这只是我的初步构思,你一向最能理解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这个节目也算是我的一个梦想,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你的帮助。”尉涛的声音很认真也很诚恳。
“可是也许,我反而会给你添麻烦。”盲眼的播音员,这是腾牧韧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他可以吗?
“别再废话,你只要认真听我的构想就好了。”尉涛大声吼他。
然后周围那帮兄弟就在一旁窃笑,大家都知道老大又要发飙了。从前老大和牧哥也经常这样发飙争执呢!
小丁先一步开口说:“牧哥,你就帮老大嘛!操控的事别担心,有我们在。”
“是啊、是啊!”大家一致附和。
腾牧韧觉得录音室一下子变得好温暖。
尉涛新节目的时段放在夜晚,内容是有关心情故事,取名叫“悠悠夜语”
听他一路细说下来,腾牧韧便很喜欢他的想法,觉得这是一个给人们抒发心情、休养生息的节目;可以陪伴人们度过寂寥的深夜,也可以给人慰藉,是一个非常温馨的节目。在这个电子音乐与时尚炫耀的年代,这样的节目自有它朴实温暖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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