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端运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夕阳斜抹,空气中仍残余淡淡和煦味道。
玉有生以来,头一次允许自己叛逆,不顾竹儿的反对,她抛下所谓女儿家该有的矜持,独自一个人来万福寺找明觉师父。
可是,她却扑了个空。
寺里的沙弥告诉她,早在三天前,明觉师父就突然离开万福寺。
玉离开佛寺,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她不得不开始埋怨上天,对她一次又一次地离弃。
等回过神来,她人已站在镇郊的湖边。
明明心里、脑子里,全告诉自己该回去了;可双腿却不知怎地,不听使唤地定住不动。
“唉!罢了。”就再纵容自己一次吧!
玉侧首环视四周,喟叹着这灵秀幽绝的美景,竟无人发觉,亦无人驻足欣赏。
既然都放任自己了,她也不急着回去,选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面对着碧澄的湖水坐了下来。
映人眼帘的是宁静无波的绿湖,可她的心里却翻搅个不停,思想不透
真是可笑啊!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爹,代玉琦出嫁?
是呵!她终于想起来了,是因为爹哭着哀求她。
玉苦涩地扯动嘴角。
一直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老是抬着下巴离她远远的爹,竟然涕泪纵横地恳求自己!
“小姐,你怎会这么傻呀!那是个贼窝,你嫁的是个盗匪头子呀。”
竹儿好似是这样骂自个儿的。
也只有竹儿会疼惜她,为她哭泣。
她哪会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荒唐事,甚至于她根本是心知肚明。
爹、大娘和姑母是在对她演戏。
可是
“儿,不是爹对你狠心,实在是琦儿哭得死去活来,还嚷着要去投井。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你姑母和我们早有共识,要把齐讯和玉琦撮合在一起,两家就等着玉琦满十八岁,怎知”
玉彬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看在玉澄澈的瞳里,就像个差劲的戏子。
玉的冷淡和默然,让玉彬的戏愈演愈心虚。
玉展芳眼见苦肉计行不通,连忙又向玉彬使了个眼色。
“儿,爹知道这么做太委屈你,也知道是爹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别的法子了,那个寨主撂下狠话,三天后如果新娘子不上花轿,他就血洗芙蓉镇!”
是了,就是他的那句“血洗芙蓉”才让她软了心肠,答应了他。
她可以对玉柏之外的玉家人铁石心肠,甚至对他们的生死不屑一顾,可是她却无法坐视芙蓉镇被毁。
这或许是上天对她的报应吧!
她依稀记得,当她得知玉家被残风寨威胁时,刹那间蹿过心头的快意。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仍逃不过老天爷的法眼,所以才惩罚她代嫁吧!
欺霜的娇颜并没有怨忽,或者该说,她老早就认命了。
玉艰涩地一笑,起身正想回家,一不留神竟绊到凸出的石块,整个人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跌落湖里
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一只健硕的手臂自她身后探出,轻而易举地将她捞回岸边。
“啊!”玉惊惺地低呼一声,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被搂进一个属于男人的胸膛。
她微拧起眉,凝脂般的面庞染上淡淡的嫣红,轻咬住柔艳的樱唇。“请你放下我好吗?”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没法子挣脱他。
玉整个人就像是挂在他身上似的,微露出裙角的莲足,没什么作用地腾空乱踢。
这男人!看似好心地解救她免于落水,事实上根本是在对她轻薄
“挣扎什么?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了,还会在乎可笑的名节吗?”
她耳畔传来沉厚的男性嗓音,语带嘲弄。
“我没有要寻死。”这男人竟然以为她要投水?
“是吗?”
男子一阵低笑,温热的胸膛更贴紧她的背。
“没错,你快放开我,让我下来。”玉轻斥道。
玉觉得心口莫名地揪紧,心跳有如擂鼓。
这男人的体温像是会熨烫人一般,令她无端地燥热难受。
包让她厌恶至极的,是自己竟然被他狂佞的语调、恼人的气息所蛊惑,震动了她平静无波的心。
要是不巧让人撞见这情景,怕是不只要说她生来克父,而且还是个天生的浪荡女,勾人的狐狸精了。
男子哑声低笑,但仍依她的要求放开手。
玉双脚一着地,便想回身看清这可恶的男人,顺便赏他一巴掌作为报答。
不意一转过身子,竟迎上一双深邃且透着冷沉的炯炯黑眸;而让玉怔愣住的,是男人脸上的面具。
那古铜色的面具,几乎遮去他大半的脸庞,仅露出漆黑的锐眸,和看得出不常笑的薄唇,及线条刚毅的下巴。
玉缓缓收回错愕的视线,将原本想怒斥他的话,一古脑儿全咽了下去。
只有颜面有残缺的人,才会戴上面具吧!
医者仁心,玉当下决定原谅他刚才的无礼。
“怎么?被我这可怕的面具吓着了?”
男人将手臂交叉在胸前,态度慵懒,语气依然带着嘲讽。
“不,不是。”她摇头。
男人的嘴角向上微勾,像是在笑,但眼底却是悠地冰冷,一点笑意也没有。
玉无声轻叹,看出他明显的不信。
她与这男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信或不信她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不允许自己再逗留,玉快步地离去。
男人看着那抹纤柔的身影渐行渐远,冷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连他自己也未发觉
曲残郎解下面具,脱去黑色披风,漠然的眼并未漏看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残风寨何时多了个喜好偷觑的人?”他冷冷地说。
门外的黑影倏然一僵,低声地咒骂。
“还不快滚进来!
褚溯方知道再躲也没意思,满心不甘地走进屋里“你这男人真是无趣,没事把耳朵、眼睛练得那么尖干吗?”
将手中的扇子随意地往桌上一扔,他为自己倒了杯水喝。
曲残郎两眼一眯,冷冷地凝视着他。他当然知道褚溯方为何而来。
“明日,你上玉家要人。”
褚溯方闻言,拾起被他弃置的羽扇,展开轻轻扇摇。
“啧啧啧,好好的万两黄金不要,竟无端地讨了个人回来吃饭,你总得给兄弟我一个交代吧!”他笑脸盈盈地问。
“明知故问!”曲残郎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褚溯方、冯飞和他,全拜在江不韦的门下,之所以找上玉家的前因后果,褚溯方怎么可能不知道?
褚溯方咧嘴一笑,吊儿郎当地合起扇子,对于曲残郎的怒气一点也不害怕。
“哎呀,小弟我不过是好心地提醒你”“不必!”曲残郎回他一记冷笑。
褚溯方作势打了个寒颤,但戏谑的笑容清楚表现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玉从玉府偏门进入,刚踏进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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