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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绮罗公主仕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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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绮罗留宿宫中,第二天才去右大臣家。

    因为经期,在家躲了四天左右。再加上留宿宫中一夜,到右大臣家已经是第六天了。侍女们都很兴奋的迎接他,连右大臣和夫人都一起出来招呼他。

    右大臣甚至跪下来,一付要帮他脱鞋子的样子。

    “终于回来了。值夜是工作,没有办法。可是不必一生病就回家去呀,大家都会觉得寂寞的,以后你可以在这里休养。”

    “老是往这里跑,我爸爸也会寂寞的。所以,我只是借机回去陪陪父母而已。”

    “说得也是。你从来不去其它地方,对三公主已经够专一了,连皇上都说要好好拿捏分寸。最近我去后宫探望弘徽殿皇妃,连侍女们都不给我好脸色看。说绮罗会对三公主着迷,都是我害的。我和三公主都是有福的人呢!炳”

    右大臣说完,放声大笑。

    绮罗苦笑着,走向三公主住的西屋。公主正和侍女在一起看画卷。

    “啊!绮罗,你回来了呀!”

    看到绮罗,公主开心的笑了。

    侍女美浓赶紧挪出位子来,请绮罗坐下。

    三公主是个彻彻底底的深闺千金,缺乏指挥这种事的能力。

    “你在看什么?”

    绮罗一问,公主的脸顿时亮丽起来。

    “是长谷参拜的画卷。漂亮的公主跟侍女们一起去参拜。红叶、雪、梅花、樱花都好美呀!”

    “是描写长谷参拜的四季图吗?”

    “我们也要去长谷噢?好高兴呀!”三公主卷起画卷,兴奋的说。

    这时代的女性很少外出。假借参拜之名的旅行,是一生中唯一的冒险。这次的长谷参拜计划,说是对观音宗教的信仰,还不如说是以游山玩水为目的的旅游。

    “带一堆零食和饮料去吧!沿途做压花、写旅行日记,好不好?要不要渡河呀,我好想搭船。”大概是这几天都在想象旅行的状况吧?公主说得眉飞色舞的。

    绮罗皱起眉头说:“石山参拜才要搭船,至于长谷参拜的事”绮罗欲言又止。“很对不起,没有假日,不能带你去了。”

    “什么”三公主顿时失去了笑容。也难怪,自从计划去长谷参拜以来,她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的来到。

    “可是绮罗答应要带我去的”三公主的眼睛,浮出了泪水。

    绮罗慌忙说:“对不起,下次一定带你去。来,我陪你玩升官图。还是要吹笛子?不要哭了呀!”绮罗拼命想办法讨好她。

    我又不是哄宝宝的保母,为什么得这样哄她不可?全天下的夫妇都是这样子的吗?

    绮罗这么想。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三公主停止哭泣。

    有名的绮罗对三公主如此疼爱,侍女们都非常感动。

    “公主,不要再为难绮罗大人了。绮罗大人在宫中也很忙呀!”

    “是呀!这么忙还每天来这里,已经是世间少有的了。”

    被侍女们这么一哄,率真善良的公主擦干眼泪,马上说她要听笛子。绮罗松了一口气,叫人拿笛子来,开始吹。

    看着绮罗为自己吹了好几首指定曲,三公主渐渐忘了期待已久的长谷参拜被取消的悲哀。

    他不是故意不带我去的,工作太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么美的人,这么珍惜我,真的是像故事里说的一样。他温柔文雅,像画中人物,跟和美浓相好的人大大不同!

    三公主偷愉看美浓一眼。

    美浓是奶妈的孩子,比三公主大三岁,是公主最好的朋友。

    机敏能干,是个从不出错的实务派,就是缺乏一份柔和感。一有什么事,就摆出姐姐的姿态,斥责三公主。

    可是,这样的美浓,最近却变得温柔漂亮了。三公主正纳闷不解时,美浓突然告诉她:“我也有相好的人了。”

    鲍主想自己也有个很“相好”的人,就好奇的问:“是什么样的人呢?像绮罗那么美的人吗?”

    “涸讫梧、浓眉、黝黑、健壮,很男子气概。”美浓甜蜜的说。

    三公主听了很不是味道,用扇子半遮住了脸。

    “魁梧”、“浓眉”、“黝黑”怎么想都像个可怕的熊男嘛!画卷里的男性都是雪白、优雅,长得像女人一样美的。绮罗正符合这种理想,她也以拥有这样的丈夫为傲,所以很不以为然的说:“那么奇怪的人有什么好。”

    美浓大概是沉醉在对他的回想里,公主的话并没有破坏她心情,她的视线茫然的飘荡在半空中。

    “是呀,刚开始我也觉得他好缠人、好讨厌喔。可是,当硬被他伊上后,我就软化啦!他真是太棒了,这种事我是晚了一点,不过,我很高兴第一次的对象是他。”美浓说得满脸通红。

    鲍主听得一楞一楞的“伊”倒底是什么意思呢?她不懂。

    “伊是什么呢?美浓。”

    鲍主这么一问,美浓的脸更红了,她吃吃的笑着说:“讨厌,当然是“伊露哈”(注1)的伊啰!”

    “伊露哈的伊是什么意思?”

    “哎呀!别装蒜了,公主明知故问。”

    “我真的不知道呀!”

    “是呀,你当然不知道啰!因为你已经到哈了!下次问绮罗大人吧,请他实地教你。”说完就不理她了。

    鲍主突然想到这件事。

    对了,一直想问他,都因为他生病没来,而忘了问。现在问问看吧!

    等绮罗吹完笛子,三公主趋膝前进。

    “绮罗,可不可以教我?”

    “教什么?唱歌吗?”

    “不是。是伊露哈。伊是什么意思?”

    “伊?”

    绮罗呆住了。倒是旁边的年轻侍女们,一个个满脸通红,用袖子半遮住脸,齐声尖叫着说:“哎呀,好色唷!”

    上了年纪的老侍女们,面面相觑。绮罗被搞得莫名奇妙的。

    “是从古语演变出来的假名顺序,就是”

    “只是那样而已吗?可是美浓说,她硬是被伊了之后,马上就软化了呢!”

    “被伊之后?软化?”绮罗愈听愈不懂了。

    有些年轻侍女实在听不下去,匆匆离席了。

    美浓当然是第一个溜走的,剩下的人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美浓说,如果我问你的话,你会实地教我的。”

    “实地教你”绮罗重复公主的话,年轻侍女又一齐尖叫起来。

    一个老侍女终于忍不住,苦笑着说:“好啦,公主,别再调皮了。这些年轻侍女中,还有不少是处女呢,她们都听不下去啦!”

    “可是”

    鲍主很不满的看着绮罗。无论她问什么,万事通的绮罗都会马上教她的,为什么就不告诉她什么是伊露哈呢?公主不能理解。

    当然,连绮罗自己都不知道伊露哈是隐喻什么。

    “嗯下次再教你。等我好好研究以后”

    绮罗企图敷衍过去。没想到,这句话惹来更多女侍的尖叫声。

    “哇--好讨厌唷!”

    不一会儿,嘻嘻的窃笑声在绮罗四周此起彼落,笑得绮罗坐立不安。那一晚,她要进公主寝室之时,侍女们又是挤眉弄眼的,又是嘻嘻窃笑不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绮罗忍不住问她们说。

    “没什么!请快点去教公主伊露哈吧!”

    侍女们强忍住笑,把绮罗推进御帘中。

    绮罗突然觉得那种笑容好熟悉。对了,跟宫中同事对她说:“太频繁了吧!”时,嘴角浮现的笑容是一样的。可是,无奈绮罗就是不能理解那笑容的意义。

    白天跟绮罗玩升官图、下棋子的公主,已经累得呼呼大睡了。绮罗边替她把踢开的被子盖好,边想:

    在宫中被同事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被皇上奚落,回来要应付右大臣夫妇、要应付侍女们,还要被她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嘲弄,一切都是因为结婚引起的。好怀念从前,没吃过什么苦,整天骑小马、扯牛尾巴玩,跟弟弟聊天。真不敢相信,那些都只是二年前的事。命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弟弟虽然被迫举行了裳装仪式,之后根本没什么变化,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女人的生活真是悠闲,家事有下女做,生活起居有侍女照顾。生活费有丈夫张罗。男人就不一样了,出门在外四周都是敌人,连梅壶那么讨厌的女人,都只因为她是皇上的妃子就不得不去讨好她,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硬闯入男人的世界?以公主身份正常成长的话,一定会被当成绝世美女。顺利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进入后宫压倒梅壶,过着悠闲的日子,而我却

    绮罗不自觉的发出了深深的叹息声。想到二年前夸口“身体是女人,心是男人”的自己,就觉得当时实在太幼稚了。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身份败露的话,轻则流放,重则死罪。

    惹皇上生气,是很可怕的。三公主也会被嘲笑,笨到嫁给一个女人,最后不得不落发为尼。真是进退两难,怎么做都不对呀!

    真羡慕弟弟,虽然一个男人被当成公主养大,多少会有一些问题。可是,至少没有我这些烦恼呀!一遇到什么事,只要“哎呀”一声,来个不醒人事就好了,多轻松呀!

    她也知道不该迁怒别人,可是,一想到正在东北屋邸安安稳稳的弟弟,就不由得恨起来。可是,命运的齿轮就在这时有了大幅的转动。弟弟也不能永远那么安逸睡大觉的。

    几天后的某一天,绮罗从右大臣家驱车往宫廷,在途中撞上了猫的尸体。虽然已经是初秋,近二、三天来仍有残暑的闷热,尸体已经腐烂,爬满了虫子。

    因为遇上了污秽的东西,绮罗就取消入宫之行,又折回右大臣家窝着。在外出途中遇上污秽的东西,是很不吉利的,必须待在家中斋戒净身。

    反正进了宫又免不了被奚落,绮罗对入宫已经失去了兴趣。反而庆幸遇上不祥之物,可以躲在家里睡大觉。

    傍晚,右大臣从宫中回家。

    “绮罗,今天早上怎么了?你的车不是跟在我后面吗?怎么回头就不见了?”

    右大臣匆匆忙忙进屋时,绮罗正和三公主在下棋。他好像是非常慌张,衣服没换,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的。

    “车子太挤,前进不得,我就在三条的地方向左转了。结果运气不好,撞上了不祥之物,只好折回来。”

    “原来如此。不过,今天你还是应该进宫的。今天是人事调动的日子,有一个清理地方官吏勤务表的会议。”

    “可是,那个会议也不是很重要呀”

    绮罗不懂右大臣为什么那样兴奋。

    右大臣忙摇头说:

    “那个会议是没什么,问题是在会议之后。真是太意外了。平常这种事都会在正式提出前先商量过的,可是这次却非常突然,在座的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看样子,我哥哥左大臣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什事,他两眼发直,差点没口吐白沫。可能是太兴奋了,会议一结束,他就连滚带爬的退出了宫廷。”

    右大臣颇有所感不停的念着“嗯,真是不得了”“大哥的荣耀真是太高了”“大哥有这些孩子,真是太幸运了”

    “宫中到底发生什么事?”绮罗急忙插嘴。

    “大事呀!临席的皇上突然提议,让绮罗公主出任尚侍一职呢!”右大臣口沫横飞的喊着说。

    “尚侍?什么?”

    “由不得你要惊讶喽!尚侍相当于皇上的女秘书,替皇上整理文书和奏折的公职,是法律上仅有的女国家公务员。不过,那只是在表面上,真正的用意其实是”

    右大臣含混的带了过去。

    绮罗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说穿了,就是皇帝的妃子之一。

    源氏物语中,也有“胧月夜尚侍”这么一个角色。

    笔事是说,皇上想立胧月夜为妃。但是,胧月夜已经和源氏在交往中,不能恬不知耻的抢她进宫。可是,皇上又舍不得她,就以尚侍的名义让她入宫,实质上却成了他的妃子。

    历史上,也有皇上看上身份高的寡妇,因为不能纳她为妃,就用尚侍的名义招她入宫。所谓尚侍,就是这样的立场。

    当然,有实务能力,真正在做那些工作的尚侍也不是没有。还是有跟男人一样,从底层职务一步步上升到尚侍的职业妇女。可是,再怎么说都无法相信,绮罗公主是因为有那样的实务能力,才被推举为尚侍的。

    绮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弟弟被招唤去当侍妾?妥当吗?

    “我的大女儿是弘徽殿的皇妃,如果绮罗出任尚侍,那么我跟大哥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看到绮罗一脸苍白,右大臣以为他有所误解,忙着解释说:“我一点都不在乎。皇上对弘徽殿皇妃还是有爱情存在的,绮罗公主出任尚侍,也没什么不可以。我答应你,真的,她是我非常重要的女婿的妹妹,也就是弘徽殿皇妃的妹妹了。你一切都不必担心。”

    “我并不担心这方面的事”

    绮罗知道右大臣的用心,可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大脑都已经惊慌得不能再思考了。

    这时候,左大臣家的使者匆匆赶来说,要绮罗马上回去一趟。

    右大臣很关心的说:“一定是为了这件事。你快回去吧!早上遇上不祥物的事,稍后去寺庙里祈祷就好了!”

    绮罗急急忙忙赶回三条邸。虽是傍晚,但是天色还很明亮。但父亲寝殿的板窗已经拉下,御帘也降到了底,一片鸦雀无声。包括“不得了啦”的近江在内,侍女们聚集在寝殿走廊的尽头,很惶恐的窥视着寝殿。

    “大家是怎么了?近江,我爸爸呢?”

    “绮罗少主!”近江眼里浮着泪水,抓着绮罗的直衣。“不得了啦!大人头脑出问题了。他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跟鬼一样,进屋后就动也不动。让年青人去看个究竟,大人就一直盯着年青人说我完了。你也赶紧去找新工作吧!说完就笑得在地上打滚,连口水都流出来了。怎么办呢?”

    拍拍哽咽的近江,走向寝殿。这时候没有笑声,屋子静得可怕。

    绮罗先从旁门偷窥了一下。父亲抱着膝蹲在屋里的一角,无声的哭泣着。

    “爸爸爸!”

    “绮罗?”父亲抬起头,确认是绮罗后,马上趋上前,哇一声大哭起来。“绮罗,完了!一切都完了。皇上要公主主主”

    绮罗分不出父亲是在哭还是在笑。

    好不容易才听出父亲在说什么。他说皇上以不同寻常的强烈语气,提议让绮罗公主出任尚侍。源大纳言雅隆卿认为事出突然又无前例,加以反对。结果皇上用很锐利的眼光瞪了他一眼。源大纳言知道惹皇上生气了,吓得面无血色,会议中途突然身体不适,就退席了。

    列座的大臣们看到皇上意志如此坚决,都不敢再提反对意见。

    “那么,出任尚侍的事已经敲定了吗?”

    “应该是成定局了吧!皇上的态度从没那么坚定过,等他一下旨,就什么都完了。”

    案亲哽咽的说完后,又哭倒在地了。绮罗也茫然的跌坐在地上。

    如果弟弟以尚侍的名义,进宫成为实质的皇妃,那么绮罗姐弟的秘密就会被揭穿了。如此辛苦的维护结婚生活,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吗?当然,这是绮罗自身的事,与皇上无关。可是,绮罗不懂的是皇上的想法。

    不久前还对三公主那么执着的,为什么一下子就把目标转向弟弟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两年前我刚进宫时,达官公子把绮罗公主炒得正热的时候,向我提起呢?可是皇上却从未提起过--啊,只有一次,谈起北嵯峨的事时,可是也就只有那一次呀!为什么到了现在奇怪,我在北嵯峨撒的谎,皇上应该都相信了。那么就应该会把她想成是一个被逼婚而投水的可怜公主呀!为什么不担心硬逼她为妃的话,说不定她还会再去投水呢?总不会忘了这一点吧?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

    绮罗倒抽一口气。

    难道是因为一心想纳为妃的三公主被夺走,而采取的报复行动?

    不会吧?再怎么样

    绮罗企图挥去这样的想法。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

    皇上一定是想逼绮罗公主仕进,再好好折磨她,让我痛苦,才突然下这种命令的--绮罗愈想愈气愤。

    吧嘛用这种迂回的手段来报复?那么憎恨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呢?若有触皇上之逆鳞,我可以马上出家的,何必牵连无辜的弟弟来折磨我呢?绮罗觉得皇上实在太可恨。

    “好!我突然想出家了!”绮罗断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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