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一抹游魂似的,整逃讷荡西游的在众人排拒的目光之中。
泪毫无预警的再次淌下,晴儿低下头将自己埋在双膝之中,无声的硬咽让她的心发着疼。
“嫂子!”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让晴儿倏地抬起头来,双手还慌乱的想要抹去颊畔的泪痕。
“是你!”毫不意外的看到在这里唯—一张友善的脸孔,晴儿在脸上漾起一抹笑容,迎接着年昕舜的到来。
年昕舜豪迈不羁的随意在她的身旁落坐,但如此接近的距离,却让向来遵循礼教的晴儿忍不住的将身子往旁边挪去,以免落人口实。
但年昕舜却突然伸手扯住她的臂膀,不让她移开,此举亦同时引来她带着惊诧的目光。
“二叔,我们这样似乎于礼不合?”虽然并不赞同年昕舜的举动,但晴儿说起话来仍小心翼翼的,就怕惹怒在这儿唯一对她友善的人。
只见她的话引来年昕舜一阵爽朗的笑容,在笑声稍歇后,年昕舜正色的对着晴儿问:“你是真心的想要留在这儿吗?还是觉得留在这儿,对你来讲是一种勉强和委屈?”
“我”轻咬着薄唇,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实话;
“是勉强和委屈吧!”年昕舜轻而易举的从她挣扎的眸中得到答案。“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走呢?”
“我走不得啊!”来到这儿虽非自愿,可是为了心里挂念的家人,她就算再怎么艰难也得要留在这座不属于她的山上。
“是为了年兽吃人这件事吧!”他轻而易举的道破晴儿的心思,让她的脸上浮现些许的难堪。
“那么如果说,我告诉你,其实这世界上压根没有年兽这种怪物的存在呢?你是否就会马上离开?”
他观察晴儿已经很久了,在她那绝美的脸庞上总是看不到一丝笑容,这点发现让他清楚的知道她的不快乐。
本来隐瞒自己的身份,只是觉得有趣,希望她能留下来,或许能够打动他大哥那颗冷然的心房。
可是看着他们一个当没晴儿这个人的存在,一个又整日郁郁寡欢,年昕舜终于决定应该由他来打破这样的僵局。
“这怎么可能?明明那日喜轿上山时,轿夫们惊惶的喊着‘年兽来了’的话语,二叔又何必骗我呢?”
“傻瓜,世人愚昧,并不代表你也必须愚昧。”年昕舜意有所指的说道,然后突然回过头,双手不住的往脸上摸去,再回过头来时,映入晴儿眼帘的景象,显些让她失声尖叫起来。
原本面如冠玉的脸孔,此时成了十足十的恶鬼,不但有着一张血盆大口,那锐利的尖牙,仿佛时时刻刻都想啃人骨血,他他不是人,是年兽!
“你你”受不了年昕舜这样巨大的转变,晴儿纤细的手颤巍巍的指着他,另一只手则紧紧的捂住胸口,像是不能接受眼前的景象。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年兽。”年昕舜话一说完,随即伸手拿下方才被他覆在脸上的狰拧面具,他又重新回复面如冠玉般的俊帅模样。“知道了吗?”
晴儿不笨,很快的就猜到年昕舜所要传递给她的讯息,她轻拍了拍激烈跳动的心房,然后才呐呐的说:“你的意思是压根没有年这种怪兽的存在?”
“没错,其实年一向是我们这族的族名,我们年族人其实不过是一群具有特殊体质的人,除了天生惧怕红色、爆竹和火光之外,与山下的汉族人并没有什么两样。”是世人愚昧,他们才不是兽!
“那年兽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你们下山扰民的话,为什么我必须被迫以祭品之姿被人抬上山来。”
虽然很难相信自己一向认为的东西被彻底的推翻,可是年昕舜那清澄元伪的眸光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我不认为你会想要知道。”年昕舜摇摇头,并不想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晴儿。
经过几日来的相处,他深知晴儿是一个心肠柔软的女人,如果她知道她之所以被抬上山来,只不过是因为她二娘的憎恶,那么只怕她会很伤心。
但晴儿是一个心思何等聪慧的女人,轻易的从年昕舜的回避中猜测出事情的真相。“是我二娘吧?”
晴儿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二娘一向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这她不是不知道,所以会做这种事的,除了二娘以外也不会有别人了。
但对于她愿意花那么多的心力去扇动镇民的不安,晴儿只觉得心寒,她自问自从姨娘进门后,她对她并没有一丝丝的不尊敬,为何她还要这样对她?
随着年昕舜微微的点着头,晴儿的心霎时跌落谷底,原先便有些苍白的脸庞,此刻更是有若白雪。
被亲人背叛的苦涩荡漾在晴儿的舌尖,原先已干的泪痕再次染上新的湿意,一种彻底的孤独更使晴儿如坠黑雾一般,任由她怎么逃,也逃不出这样的黑暗。
“为什么要点头?”好不容易咽下喉头的苦涩,晴儿喃喃的问,言语之间有着忍不住的怨怪。
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啊!只要不知道便不会心伤,只要不知道便不会难过了,不是吗?
“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惹你难过,我只是想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还是想下山的话,我会送你下山的。”
“连你也要赶我离开吗?”眸中泛着一种被舍弃的伤心,年昕舜的话让晴儿心头的孤单更盛。
但不知怎地此刻地的脑海中却浮现年昕尧那冷冰冰的脸孔,那张脸孔虽然冷然,可却偏偏让她惶惶无措的心房有了一丝丝的安稳。
“你不想离开吗?”年昕舜轻易的捉出她话里的重点,既浓且黑的剑眉微微的挑起,晴儿的表现让他几乎可以肯定他这几日的观察并没有错误。
“我”慌张的想要升口说出自己想要离开的想法,可是那个“想”宇却又硬生主的破她咽回喉头。
“你已经不想离开吧?”年昕舜的眸中有着了然,显然他这几日清晨所见的情况并非自己在做梦。
自从晴儿上山之后,虽然大哥为她另辟居室,可是每天清晨鸡鸣破晓之前,他总是见到大哥抱着尚在熟睡的晴儿回到她的房间。
而这几日,他也每每撞见晴儿的眸光不由自主的朝着他那个像是冰块一般冷的大哥在移动,虽然不知识大哥对晴儿的心态,但他敢肯定晴儿绝对动了心、动了情。
迎视着年昕舜仿佛什么都知边的眸子,晴儿的脸上出现一丝赧然,但仍努力的自脑海中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我那是因为山下已经没有我容身的空间了。”
“真的是这样吗?”质疑的语气摆明不相信她的托同,年昕舜不再迂回的直指问题的核心。“难道你不是因为爱上我大哥,要不然为柯天天晚上都溜到他的房间去?”
吓!晴儿被年昕舜的话吓了好大一跳,他他他怎么知道?
“族里面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骄傲的神情显现,让原就俊逸的年昕舜看起来更加的神采飞扬。“而且我还知道大哥对这事有些不悦,因为每天他抱你回房时,脸色都铁青极了。”
心中的难堪几乎再次逼出晴儿睑上的泪水,年昕舜的话比他点出她不想离去时更加毁人尊严“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每晚溜进他的房间。”
“害怕?”这个词让年昕舜忍不住的啮之以鼻。“想想看,刚才以前你还认为我们是年兽,你既然害怕就该躲得远远的,怎会每夜都偷偷地溜进大哥的房间呢?”
年昕舜的问题凌厉得几乎教晴儿难以承受,但更教她震惊的则是他接下来的话语
“我想我大哥应该也是喜欢你而不自知,否则他不会对你这么的容忍,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接下来?”拧着柳眉,晴儿望着年昕舜,怎么他讲的每个字分开来她都懂,但合起来她都不懂?
“抛弃礼教,追求真爱。”潇洒的一跃而起,年昕舜最后送了晴儿这八字箴言之后,甚至不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离开。
“抛弃礼教,追求真爱”晴儿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一遍又一遍。
这句话在她惯常所受的礼教上,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啊,可偏偏却又是那么的吸引她呵!
只因为是他,只因为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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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深夜,同样的冷风飒飒,晴儿的心境却已然有了很大的不同。
“相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她带着甜美的笑容,踏进年昕舜的书斋,笔直的走向他,恍若没见着他那诉说着不悦的眼神,便硬是将茶给塞进他的手里。
“你来这儿干什么?”同样的冷漠,同样的不耐,但却难掩年昕尧眸光里的一丝惊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说过嫁鸡随鸡,我既是你的妻子,当然也算是年族之人,这年族之中有何处是我不能去的?”
因为晴儿的反问,年昕尧两道浓眉高高的耸起,头一次,他将专注的眼光放在她的身上。
她仿佛有些不同了,但是什么不同呢恫样精致的脸庞,同样纤细诱人的身段,同样温婉细腻的噪音,看似相同但又不同。
“难道昕舜还没有和你说清楚吗?”紧紧的皱起眉头,年昕尧有些不耐的低吼道:“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年兽这种东西,所以你大可以下山去过你的繁华生活,这里的荒凉并不适合你。”
哇!这可是晴儿第一次昕见年昕尧说那么多的话呢!他的声音昕起来低低沉沉的,就像他的人一样,带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我并不想下山去,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晴儿大起胆子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可是被礼教禁铜十几年,那枷锁不是说抛开就可以抛开的。
“为什么?因为觉得好玩?”冷冷的轻哼一声,年昕尧的不屑与不信充份的表露。“你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吃不了苦的。”
“我可以的,我真的叮以,而且我待在这儿也不是因为觉得好玩,而是”
不等晴儿把话说完,年昕尧便打断她的话“你可以下去了,别以为我让你留在族里,便代表什么,在我眼中你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的确够残忍,也的确够伤人,晴儿的眼底因为这句话而汇满哀伤,默然的她低下了头,转身走出书房,也将他那伤人的话语留在这儿。
但放弃吗?并不!
年昕尧是她这一辈子唯一连礼教亦不能禁锢的想望,她想要留在他的身边,这样的想法或许在自己还认为他是年兽之际便已种下,如今既知他不是兽,那她更没有理由放弃。
此刻的离开,不过是为了积存更多的勇气,并不是为了放弃。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彻底的的了解,自己对他有多认真,那是一种他绝对不能忽视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