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休。更让她担忧的是顾修白突然来访——他究竟有没有看到齐骁骁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眸色?尽管他临走前说的话,大抵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只是这种关心来得太迟,如今的谢小颂已经不再需要。
虽然心里装了许多事,沉甸甸的,但是在齐骁骁面前,她依旧粉饰太平,笑得没心没肺,关于白天两位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她只字不提。生怕他担忧,只一味拿好听话哄着,柔声劝他吃药休息。
或许病痛让人卸下防备,变得软弱。齐骁骁躺是躺下了,睡得并不安生,隔一会儿就惊醒,看不到谢小颂就赤着脚到处找她。对着他湿漉漉的明亮凤眼,谢小颂有些好笑,心里软得快滴出水来,红着脸被他牢牢握着手,趴在床沿,陪他入睡。
待得他气息平稳,绵长。谢小颂手指动了动,偏过头怔怔望着他睡容发呆。
金红色的头发,金红色的瞳孔。极耀眼的组合,在他身上不显违和,反倒比之前黑发黑眸的样子更适合他。明明很张扬,看上去依然是沉静内敛的模样,他似乎永远不为外物所动,心志坚定不移。在他睡着的时候,谢小颂勉强压住淡淡心酸,将她注意到的点滴异样前后联系起来,她忍不住想笑,眨了眨眼,泪珠却掉了下来。
她并不是傻瓜,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深思,自欺欺人的选择逃避,希望这样就能粉饰太平。可是世界永远都不可能依照她意志而转移。
有些事情,终究会来。
像这样近距离守在他身边,痴痴看他的时光,还剩下多少?
不知不觉,谢小颂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松软枕头,身上搭着被子,睁眼赫然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心跳几乎停止,轻轻吸了一口气,悉悉索索伸出手,指尖试着想要触碰他坚毅线条,却迟迟不敢落下,怕惊扰了他好梦。
怅然垂眸,谢小颂尽可能小心地起身,为他掖好被角,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拍拍自己脸颊,谢小颂告诫自己:“别犯傻,学长只是出于感激……对,感激你衣不解带照顾他一夜而已。谢小颂,你要争气,不能再耽于情爱而失去理智,忘了自己重生的意义——活出自己的价值。”
反复鼓励了自己半天,谢小颂神色逐渐坚定,下一刻,通讯器发出尖锐蜂鸣,吓得她一激灵,快步奔过去接通,声音有些喘:“我是谢小颂。”
通讯那头传来夏柏温和沉稳的声线:“小颂,是我。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能当面与你谈一谈吗?”
微微一怔,谢小颂立即应下:“夏柏哥哥说的话好见外,从小到大,都是你照应我。难得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别客气!”
夏柏闻言轻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开门吧,我就在你公寓门外。”
拍拍脑门,谢小颂很是费解。怎么突然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了,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来不及多想,走过去把夏柏迎进屋。
两人在客厅分别入座。
“时间不早,我就长话短说了,”夏柏思索了片刻,开门见山,“小颂,我知道你家在军部说得上话,总商会也卖谢家面子,你可不可以帮我疏通关系,我手下有一批商船被首都星守备军扣下,星际港全面封锁,无法起飞。这艘船的货物是玫瑰星系一位富商的订单,全都是有保鲜时效的活物,我怕再耽搁下去,会毁了夏家运输业的良好声誉。你也知道,我刚回来全面接掌家族事务,如果这批货物砸在我手里,不仅无法向老客户交代,恐怕也无法服众……自从我父母葬身于某次空难事件中,夏家内部陷入争斗,我这个位子还没坐稳,多的是人盼着我闹笑话。小颂,我只能靠你了。”
见一贯成熟稳重的邻家哥哥露出沮丧疲惫的神情,谢小颂不疑有他,立刻拍胸口应承下来:“夏柏哥哥,你放心吧,我这就让管家爷爷给你一封盖有谢家家徽的信函,我再跟几位世伯打电话说说,最迟后天,一定让你们夏家的商船顺利出港起飞!”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颂不会让我失望。”夏柏眯起眼,笑容温柔,他摸了摸小颂头发,站起来朝外走,“那我先去安排,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等你的好消息。”
离开公寓,走下台阶,隐入树荫之下,夏柏收起笑容。
树后一道黑影安静伫立,夏柏嘴角动了几下,轻声发出指令。黑影点头,灵巧翻身腾空跃起,几下起纵,消失在茂密树林中。
夏柏站在原处,倏然睁眼,眼中精芒四射,对着小道另一处沉声低喝:“谁在那里?”
娉娉婷婷地走到男子身前,姜沁优雅行礼:“先前曾在春日晚宴匆匆见过一面,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原来是姜家的小姐,你有事要找小颂?”
“不,我想请夏先生前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