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洁亮整齐、宁静得像世外香格里拉的厨房,从此以后,一改往昔面貌。一场场浩劫下来“她”宛如淑女堕落风尘,惨遭肆虐的模样令裴逸航发指。
忍耐,忍耐!他拚命告诫自己。
厨房乱一点有什么关系?等会儿再打扫就好了,不急在这一时,不急。
他深呼吸,瞪着那站在流理台前,一手捧着盛着蛋汁的碗,一手匆匆忙忙伸向调味罐的娇小身影。
她瞄了眼成排的调味罐,选了其中一罐,拿调味匙舀起一杓便要洒落碗内。
“停停停!”他连忙喝止。“小雅,我要你加的是盐啊!”“我知道啊。”
“那你拿的是什么?”
“盐啊。”温雅理所当然地说。
“那是糖!”他翻白眼。“你连盐跟糖部分不清吗?大小姐。”
“咦?”温雅不敢相信,将调味匙凑近眼前,观察。“可是是白的啊。”
“砂糖也是白的。”他讥道,拿起另一个调味罐凑到她面前。“你看看,这才是盐。”
她瞥了一眼,果然发现这两罐是有点小小的不同。“哎呀!”粉颊淡红。“长得那么像,谁分得出来啊?”她喃喃为自己找借口,抢过盐罐,照他之前教导的加了两匙,然后拿起筷子用力搅拌。
搅拌得差不多后,她搁下蛋碗,衣袖一挽,大刀阔斧准备切菜。
“等等!”他再度阻止她。“这是你拿菜刀的方式?小心切到手。”
“不会啦。”她不耐地挥挥手,很受不了他的大惊小敝,抓过削得凹凹凸凸的红萝卜,一刀一刀切落。
他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粗率又笨拙的动作。
切完红萝卜后,温雅接着抓来洋葱,一面切,一面流泪。
“老天!这东西怎么这么刺激啊?我都看不清楚了。”她抱怨。
“小心一点,别”
裴逸航还没来得及嘱咐完,一声尖呼便扬起。
不会真切到手了吧?
他一惊,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见食指尖果然划了道痕,迸出几滴血,剑眉一皱。
“看吧,我要你小心点拿刀的。”他斥她。“过来冲点水。”
冲过水后,差不多止住血流,他才拖着她来到客厅,找出医葯箱来替她消毒上葯。
“只是小伤而已,干么那么紧张?”她有些尴尬,想抽回手。
他却不容她抽回,紧紧握住。“你不痛吗?”
“怎么可能?”温雅失笑,为他的问题莞尔。
以前她练柔道时,全身摔得青紫是家常便饭,不过食指小小一道伤口,算得上什么?
可裴逸航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他撕开ok绷,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伤口,贴完后,还不忘问她一句。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太紧?”
他怎会对她如此温柔?
她不禁失神,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啦?”
“没事。”她连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后,掉头走回厨房。
他急急追上。“你还要继续?”
“当然啦。”
“可是你的手都受伤了”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一点小伤啦!而且我温雅做事,最讨厌半途而废,今天非把这几道菜做出来不可。”说着,她振臂比了个加油到底的手势。
见她如此坚决,他无奈,只得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继续摧残厨房。
又过了惊逃诏地的一小时。
当裴逸航肚子咕咕叫,饿得足以吃下一头牛时,温雅终于把成果一一端上餐桌。
“当当当当!”她献宝似的拍拍手。“上菜喽!”
起司烤猪排、炒高丽菜苗、培根芦笋卷、罗宋汤三菜一汤排上桌,看来是挺丰盛的。
只可惜外表都不怎么样,起司有点焦了,高丽菜苗干干的,芦笋卷有些松落,罗宋汤一团糊糊的,像凝了霜。
虽然裴逸航早饿过头,也无法勉强自己认定这些菜美味可口。他拉开椅子落坐,拾起筷子,挑剔地检视每道菜。
“怎样?”温雅期盼地望他,像等待老师评语的小学生。
“这个嘛”每道菜各挟一口送入嘴里,他细细地咀嚼,神情古怪。
她心一沉。他虽不说话,可看他的表情,她猜得到自己这回大概又失败了。
“很难吃?”她试探。
他不说话。
难堪在胸口漫开,她忽地抢下他手中的筷子。“算了,别吃了!我知道很难吃。”
“是不好吃。”他直言。
她心头更酸。
“不过也不难吃。”他补充。
她愕然望他,圆睁的明眸满是不可置信。
他微微一笑。“比起上一次,进步多了。”
“真的?”
“嗯哼。”“耶!”她兴奋地呼喊,喜悦如浪潮,一波波在心海翻滚。“谢谢你!逸航,都是你的功劳。”她来到他身后,猛然搂住他颈子。
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乎勃窒他。“喂喂,你高兴也别这样好吗?想掐死我啊?”
“对不起啦。一时太激动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松开他。
软玉温香刚离开,他立即有些莫名怅然,愣了几秒,才勉强找回说话的声音。
“我说你啊,别太得意了。我只是说有进步,没说你可以出山了。”
“没问题的!有你这位名师教导,我还怕不能出山吗?嘿嘿。”她得意地笑,信心满满。“就不信我以后天天练习,还会搞不定这几道菜。”
天天练习?
“你是认真的吗?”
“嗯。从明天开始,我每天下班回来后都要练习。”
“真的假的?”他不信。“你以前不是说,下班时间就是休息时间,还经常整晚赖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决定禁一个月的电视。”她嫣然一笑,在他对面坐下,为自己盛了一碗汤。“放心吧,老师,我会努力学习。”
看来她真的下定了决心。
在温伯伯望女成凤的期望下,她从小镇日在柔道场里混,几乎不曾踏进厨房一步。除了相亲时装文雅扮淑女骗骗那些男人,她其实痛恨煮饭、洗衣、打扫等等刻板印象中属于女人该做的事。
没想到,如今她竟会为了一个男人甘心洗手做羹汤。
她真那么喜欢严非凡吗?还是想男人想疯了?
一念及此,裴逸航忽地粗声问:“那家伙到底哪里好?”
“什么?”温雅不懂他在问什么。
“我说严非凡。他到底是哪里迷得你晕头转向的?”
“我哪有晕头转向啊。”她微微红了脸。“只是他真的很不错嘛!年轻有为又英俊,这么理想的对象,哪个女人不心动?”
“这么说你喜欢他喽?”
她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裴逸航板起脸,闷闷扒饭。
温雅注意到他面色不善。“怎么?你好象很不以为然?”
“我有资格表示意见吗?”他自嘲,可难看的脸色明摆着很有意见。“身为你的好朋友,我只能祝福你恋爱成功。”
“你是真心的吗?”她从眼睫下窥探他。
“嗯哼。”“真的祝福我?”她犹自追问。
“你好不容易认真喜欢上一个男人,我当然要祝福你喽,毕竟这是你的初恋啊。”
“才不是呢!”她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没事。”她别过头,不敢迎视他狐疑的眼神。
或许裴逸航不明白,可她心里很清楚,严非凡并非是她的初恋,她并不像他想象的不曾喜欢过任何男人。
她曾经暗恋过一个男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只是呵,那是个秘密,一个她打算守上一辈子的秘密
。。
“你最近怪怪的。”经纪人老胡上上下下打量着裴逸航。
他坐在沙发上,神态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拿着本杂志,有一下没一下地翻阅。
对经纪人的问话,裴逸航似乎并不想理会,一声不吭。
“刚刚那首曲子有哪里不对劲吗?已经录第三次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说到这儿,老胡不禁有些气急败坏。
方才在录音室整整耗了快三个小时的单曲“恋爱无罪”企划小组本来打算拿它当第一主打歌的,可不知为什么,录了几次总是不顺利,明明大家都觉得ok了,裴逸航却还是不满意。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觉得这首曲子哪里唱不好了?”
“味道不对。”裴逸航慢条斯理地。“我可能还要再回去修一修。”
“还改?”老胡快受不了了。“可以了吧?少爷,你已经为这首单曲磨了两个礼拜了。”
“当然要改。难道你希望我随随便便推出一首连自己都不满意的单曲吗?”
当然不希望他随便,可也不需要龟毛到这种地步啊!
老胡叹气。“你知不知道?被你这样一搞,几乎所有人都要抓狂了。我真怕他们有一天宣布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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