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个不停,她疲软地坐在门槛上,脑海中挥之下去的尽是匡云西唇边那抹无忧的笑。
它好美,该死地美到让她心痛如绞。
云哥无声的对着苍天哭泣。她嫉妒秦冰,可是,心里对匡云西却没有一丝恨意。她只想只想倾尽一切守护他那抹笑,可是她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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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
匡云西知道有什么事情出错了,却寻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晓得,印秋芙对他的态度变了。
“芙妹。”每回大杂院开宴会,她总是默默帮忙。她不负责掌厨,也不加入一起嬉闹,安静得像朵不起眼的小花,只在酒瓶子倒了、菜碗空了、有人醉倒的时候伸出援手,导正颓局,让宴会平稳地进行下去。
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他一直这样觉得。
可是今天,她时时恍偬、处处粗心,已经砸了三个盘子、四只碗了。
连他叫她,她都没发现,最后,他不得不拦住她。
“哇!”结果,印秋芙一股脑撞进他怀里,连同她手中的杯盘酒盅一起砸了他一头一脸。
“小心。”他赶在她滑倒前扶她一把。
她喘口气,见着他一身的狼狈,手足顿慌。“对不起,弄脏你了。”她急着擦抚他满身肮脏。
“不碍事的。”他捉住她的手。“脏了,洗干净就好,倒是你,一整天心神不宁,是穆天娇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娇颜倏凝,看着他,想起穆天娇的话、想起他今晨的笑脸,心口像压了块千斤石。
懊来的总是要来,他叹口气,决定招认。“我不是穆天云,不是你的未婚夫。”
“我早知道了。”她的答案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知道?”他不敢相信,她既知他的身分,却又愿意跟他在一起,这表示她是真心喜爱他喽?
“我与穆天云从小青梅竹马,就算眼睛看不见,也清楚他的言行举止。你与他,根本下像。”
他该检讨了,原来他的戏演得这么烂。“很抱歉骗了你。”
“既然我早已知晓,就称不上骗了。”真要说,也是两厢情愿。
“这么说来,你是拒绝穆天娇的提议喽?”
“你是指再进穆家门的事?”她轻颔首。“无论如何,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成为穆家媳妇。”
松口气,他安心了。“那你愿意嫁给我吗?我的国家虽然很穷,但我会努力,绝不让你过苦日子。”
“我不怕苦。”再艰难的日子她都经历过,贫穷算什么?只是“云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这表示她同意喽!他大喜,抱住她。“好啊,你问。”
“秦姑娘算是你什么人?”她想了几天,暗自猜测或默然垂泪都不合她的个性,所以还是决定问清楚。而且即使事实不如她所愿,她也做好准备了。
“你介意她?”想不到印秋芙会吃秦冰的醋,他大笑。“秦冰就像家人,我与她是永远不可能的,这辈子我只爱你。”
这是说,他与她成不了一家人喽?突然,她的心像坠入冰窖。
他轻柔的吻落在她颊上、嘴唇,小心翼翼的态度充分表现了他对她的珍视,好像她是一尊琉璃娃娃,只适合高高供起,细心膜拜,而不是可以与他同甘苦、共患难的伴侣。
照理说,她该感激他的娇宠才是,多少女子倾尽一生心力,就是想找个疼宠自己的夫君,她很轻易就得到了。
可她的心却好疼,莫非律法有规定,只准他守护她,不许她怜惜他?她不是没有生命的娃娃啊!她也想守护自己所爱的人,虽然她的力量是如此微薄,她还是想用这双细细的手臂环紧他、爱他。
但她连这点都无法做,因为她不是可以令他敞开心怀的那个人。
突然,她好想打他,好嫉妒秦冰,她恨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一想起他曾经对她的好,那傻傻尝藥的痴、倾心诱哄的情、耗费真力的治疗过程满满的怨怼都变成了悲哀。
为什么她不是那个可以打开他心扉的人?最终,她也只恨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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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云西度过了最快乐的一夜,然后迎接了最悲惨的黎明。
“为什么会这样?”当印秋芙失踪的消息传来,他整个人都快疯了。“昨晚,她明明答应嫁给我了,为何要走?”
“一定是被绑架了。”不信她会抛弃他,他坚持这是一桩阴谋。“穆天娇,八成是那女人干的好事。”
“王爷。”秦冰拉住他,硬把一封信塞进他手里。“印小姐不仅留下书信,还为底下人连同安伯等安排了新出路。你没发现已经好几天不见安伯他们了吗?这一切足可证明她是自己走的,与旁人无关,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他抖手把信撕掉。“除非芙妹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相信任何鬼东西。”吼完,他跑了。
“这哪是鬼东西?分明是印小姐的亲笔信函。”秦冰摇头,捡起书信追上去;她这主子平时还好,虽称不上精明,却也温和可靠,但只限平常,一旦与印秋芙扯上关系,他就变得比猪还蠢了。
“我真倒楣,怎会跟到这种主子?”她边念边追。“早说过测试游戏不能玩的,他偏不信,瞧,玩出火了吧?”打穆天娇见过印秋芙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也跟匡云西提醒了,他还不懂得预防,怪谁啊?
匡云西这一跑就跑到了天雷帮。
“穆天娇。”他站在穆家的门口大喊。管它什么礼仪规范,此刻他只想把穆天娇吊起来揍一顿。“你给我出来,穆天娇。”
一伙帮众冲出来,将他团团围住。“来者何人?”
“滚开,我要找的是穆天娇,不是你们。”他火气可旺了。
“放肆,天雷帮下,岂容犯上。”匡云西的无礼可犯了众怒。
“放屁也一样啦!傍我叫穆天娇出来。”没人要通报,他自己闯,却忘了一件大事。
“无知小辈,叫你尝尝天雷帮的厉害。”一只拳头打出来。
砰!揍得匡云西往后倒飞三尺,才狼狈落地。唉,怎忘了他早已散功,变成软脚虾一只了呢?
“三爷。”好在秦冰赶得快,及时冲到,挡住了下一波攻击。“住手,你们可知我家三爷是何许人?还不速速通知穆天娇,西荻国三皇子匡云西到访?”
“他?西荻国三皇子?”人的名、树的影。就算是大穷国,好歹也是一国皇子,算是暂时震住这群帮众。只是,匡云西的狼狈样教人忍不住怀疑,他这皇子名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们若不信,尽管请穆天娇出来,她的话总有说服力吧?”
见秦冰说得信誓旦旦,帮众多少也起了疑惑,若真是一国皇子,他们可得罪不起。
“我这就去请小姐出来。”一名弟子请人去了。
原来穆天娇还只是个“小姐”不是“帮主”难怪她千方百计要诱拐印秋芙入穆家,毕竟,有个未亡人当傀儡,她要做什么都方便。匡云西拍拍屁股站起来,心里更笃定印秋芙的离去,与穆天娇脱不了关系。
这个臭女人。她一定违背与他的约定,跟印秋芙造了什么谣,否则印秋芙不会突然离开她。早晚要她好看。他暗自立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开印秋芙心中的结,让她回到他身边。
到底穆天娇跟她说了什么?他转着脑袋,非严重透顶的事,印秋芙是不会轻易相信,并且离开他的,除非他想到了!
昨晚,印秋芙问了秦冰的事,过去她从未在意这件事,突然提起,十成十是穆天娇说了谎。
“谁找我?”穆天娇恰巧出门,脸上未褪的睡意,显示她才离开被窝没多久。
“穆天娇!”匡云西狞笑。
“啊!”仇人上门,穆天娇闪得可快了。
“你还敢跑?”匡云西一个箭步冲出。
“大胆,竟敢对小姐无礼。”数名帮众上前拦人。
“就凭你们”虽然内力散尽,但他好歹打过几年仗,刚才会被打到纯属意外,现在他有警觉,这些人想碰他,别说门了,窗儿都没有。“秦冰。”
“我也要上啊?”好哀怨,她最讨厌动手动脚,偏偏主人有交代,她只好照做。“各位小心了。”
“嗤!”一个小小女子,谁理她啊?没有一个帮众将她放在眼里,直到
“哇!我的手断了。”
“啊!救命。”
“唉哟,痛死了。”
十来名帮众死的死、逃的逃。
穆天娇看得人都呆了。“你”为何一个小小婢女武功这么高?好想哭,不过在哭之前还是先逃再说。她转身,脚步才迈开,却发现秦冰挡在跟前,毫不犹豫地她挥掌攻去,却被俐落地化解,下一瞬间。“哇”
匡云西揪住了穆天娇的后领。“你要去哪里啊?”
想也不想,穆天娇反手拍向他胸口,但秦冰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拳化去她的掌法,匡云西更乘机点住她的穴道,封去她的武功。
大势已去,穆天娇懊恼地想着,当年习武时她若不专攻轻功,也在拳脚上多下点功夫就好了。好哀怨,她想大声抗议,可小命捏在人家手上,再大的气势也只能化做嘤嘤哭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于这个狡诈的女人,匡云西也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直言道:“芙妹呢?”
穆天娇愣了下。原来不是谎言被拆穿喔!她放心了,消散的气焰马上涨起。“喂!印秋芙一直跟你在一起,她不见了,应该是我去找你要人才对,你居然敢恶人先告状?”
“穆天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今天你乖乖交出芙妹就罢了,否则”他大掌移向她脖颈。
她脚软了。“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他冷笑,十指用力,穆天娇花颜顿青。
“唔!”她翻起白眼。“是真的。刚刚你来的时候也瞧见了,我都还没起床,又怎么有办法去诱拐你的芙妹?”
“小姐,你们谈的若是一名叫作印秋芙的姑娘,她一大早天未亮就寻上门,说要将一方玉佩还给小姐,因为小姐未起身,于是总管安排她在偏厅等着。”一名伤重来不及逃的弟子忽然开口。
匡云西立即扔下穆天娇,转身往屋里跑。
“唉哟!”穆天娇给摔得七荤八素,却不敢抱怨,摸摸鼻子,准备先逃再说。
“你不能走喔!穆姑娘。”秦冰笑盈盈地再度拎起她的衣领。“请跟我一起进去见印小姐,把误会解释清楚吧!”
“我”不去行不行?可她不敢反抗,还记得这个小婢女武艺高强,十来个大男人在她眼里不如一只沙包,还是乖乖地被拎进去吧!呜呜呜好后悔,早知如此,昨日印秋芙还她凤佩时,直接收下便是,也不必弄得这般狼狈了,她真是悔不当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