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送走了江夫人后,接线人与助理两个人向任无檠道喜,又完成了一项漂亮的生意。
“我决定结束营业。”他淡淡开口,神色平静。
“什么!”那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我们没听错吧?你要结束这前程大好的事业?”
“我已经决定了。”
无视于他们诧异的表情,他径自宣布了这个消息,经过这次,他突然想结束这种日子,也许他也该好好想个正职,投资其它的生意,这几年来他一直就有这种打算,只不过这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他就像是不定的风,并不打算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他另有打算,也有更大的野心,时代的脚步永远快得令人咋舌,跟不上的话可就落伍了。
任无檠打发了他们两人走,另外还给了助理一笔优渥的资遣费。
三天后,叮当顾问公司正式消失于繁华都市中。
李丹艳母女被赶出江家后,带着有限的家当暂时窝在一间租来的小鲍寓里。所谓的小鲍寓其实是全新装潢附有三房两厅的小套房,对一般平常人家来说,一个月房租要价两万块已经太奢侈了,何况是现在一无所有的她们?但没办法,过惯了丰衣足食的日子,李丹艳不肯屈就于一般的小套房,江心蕊也只得由着母亲了。
这样下去迟早坐吃山空,江心蕊正视到这个问题,首先要想办法解决的,便是今后的生活开销问题。
“妈,你多少吃点吧,不吃会饿的。”
“不吃!不吃!这么难吃的便当怎么吃得下?”
“你两天下来都没进食,只喝一碗汤,身子怎么受得了?”
“叫我吃这种给猪吃的东西,我宁愿饿死,拿开!”
李丹艳挥开女儿的手,连带地把心蕊端来的饭菜也撒了一地。她仍无法接受一无所有的事实,离开了江家优渥的生活,她根本无法活下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其它姨太太的钱会突然跑到她的户头里、丈夫的印鉴和存折又为何会在自己的房间里被找到?肯定是其它姨太太陷害她,但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到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家,她再度歇斯底里地哭闹。
江心蕊叹了口气,默默地清理地上的饭粒,面对深受打击的母亲,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没有太多时间自怜,现在一家的生计全靠她了,在坐吃山空之前,她必须去找一份工作。
“妈,我把饭菜先放在电饭锅里温着,如果你饿了就吃一些吧!”
母亲没有回答,她叹了口气,收拾好碗筷,轻轻把门关上。
大学的课业暂时休了学,只有高中学历的她只能找一些小妹之类的工作。
她步入社会的第一门课便是学习控制每天的开支用度,水电费、瓦斯、三餐及房租,是目前她急需应付的费用。
为了节省开支,她白天步行到一家餐厅当小妹,这样可以省下交通费及两餐,晚上则兼家教,一个月的收入加上省吃俭用下来,刚好可以维持生计。
忙碌让她忘了不愉快的事情,也开始体会到生活充实的快乐,虽然少了锦衣华服,也没有山珍海味,但她体验到真实的人生,清晨醒来毋须再绷紧每一根神经担心受怕,下了班,也可以慢慢散步回家,享受一种心灵自在的感觉。
离开家之后她学了很多,自己动手做家事便是个全新的体验,比如说第一次用洗衣机、第一次用吸尘器。种种第一次的经验已教她兴奋,尤其是领了生平第一份薪水,她差点激动得流下泪来;而现在第一次用自己赚取的薪水上超市采购,更是令她兴奋难耐。
不知不觉地,当她回神时手上已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会不会太浪费了?她好愧疚地想着,但脸上却洋溢着花一般的笑靥。
这是她的人生,她在创造自己的人生。
拿着沉重的袋子,她的速度放慢了,走走又停停,擦着额上的香汗,她轻轻喘息着,虽然这些都是家庭必备用品,但她仍忍不住心想,还是应该分几次买回来的。
在她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去提起地上的袋子时,一只大掌默默从身旁抢去了她的工作。
“我帮你提吧!”
任无檠低沉地开口,也不管她要不要,将两只大袋子全接了过来。
“你?”她记得他,正是那个在山上救了她的男人。
“好久不见。”他扯了个淡淡的笑,冷敛的眸子在望见那久违的脸庞后,开始激荡昂扬,本该忘了她的,却没想到对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他原本只打算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却无法忍受她细嫩的手提着这么笨重的东西,更好奇在经过这么多风雨之后,为何她脸上还会出现那种迷人的笑容,有如雨后的阳光,在天边划出了绚丽的彩虹,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来到她身边。
意外的巧遇也让她怔住了,不由自主地退后,随后想到自己的东西还在他手上,才又讷讷地开口:“请把东西还我。”
“这么重你提不动的,我帮你提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应付。”
“这么拒救命恩人于千里之外,不好吧?”
他不给她,只是笑得顽皮,如果他不打算放手,她也没辙,心蕊没办法,也只好由他拿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巧路过,便看到一位娇弱的女子拿着不相称的重物。”
“我不娇也不弱。”她轻声抗议。
“和这两大袋子的东西相比,够柔弱了。”
“不用你帮忙,我也可以提得动。”她伸手要抢回,但给他躲开了。
“别生气,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想尽点男人的责任罢了,带路吧!”
她犹豫了下,眼中难掩对他的防备。
“我再卑贱,也不会乘人之危”他眼中有着怒意,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在她眼里他是粗鄙之人。
江心蕊心虚地垂下目光,轻道:“我没这个意思,只是我不认识你。”
虽然他救过她,但她连他是什么来路、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任无檠神色缓和了下来,暗斥自己为何如此容易动气,他对任何事一向淡然不在意的。
“我叫任无檠。”他简单地自我介绍。
“任无檠?”她漂亮的眉心轻拧了下。
“怎么?”
“这名字听起来好无情。”
“的确是。”他笑了,为她记住了他的名字而漾开笑容。
两人正式迈开了认识的第一步,她话不多,除了简单介绍名字外,没多说什么。两手没了可提的东西,只能规矩地交握在前头,默默地带路。
他细细观察她这素净的一面,虽然她卸下了华服,但身上这一套衣服也够名贵了,穿得这么隆重上菜市场,加上她天生的优雅气质,怎么看都像是公主逛大街。
“怎么了?”发现他专注的眼光,让她再度警觉起来。
“你都穿这么隆重上街?”
“这是家居服。”不明白他为何用那怪异的眼光看她?
“给你个建议,如果你不想太惹人注目,轨尽量穿朴素点。”
“这已经是我最朴素的衣服了。”
耙情她大小姐不明白所谓朴素的标准在哪?他敢打赌,当她穿这一身行头去菜市场的时候,铁定吸引了一大票人的目光。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高丽菜。“这个多少钱?”
“六十块,怎么了?”
果然!他冷哼了下,放回袋子里,再拿起一根玉米。“这个呢?”
“五十块。”她疑惑地瞪着他。真是莫名其妙,这男人为何陆陆续续问她每个东西的价钱?
他公布答案:“高丽菜,一般价钱二十五块,买贵了。玉米,两根只要十四块,你被坑了。红萝卜,二十块可以买到三根,你却花了五十块买一根。”他一一检视每个东西的价钱,听得她只有在一旁傻愣的分。“总而言之,你被那些菜市场的欧巴桑当成了有钱的冤大头。”
“好过分”她想都没想到。
“所以我说你要再穿朴素一点,至于朴素的标准,比照你周围的路人就知道了。”
她被说得面河邡赤,只能紧握着双手却无法反驳,他一定在取笑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
回想这一切,这下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去应征工作时,每位老板都用怀疑的眼光看她;还有那些菜市场的人为何都一直盯着她瞧,原来她做了件很丢脸的事却不自知,这男人一定将她当成白痴在嘲笑。
“我到家了,东西请还给我。”
“你住几楼?我帮你提上去。”
“不用。”拿过袋子,道声谢,她转过身径自关上门,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看样子是被讨厌了。他耸耸肩,嘴上掠过一抹顽劣的笑容。
这妞儿倔得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强,他可以稍微放宽心了,至少看到她还活得好好的,没有预想中的憔悴落魄。
自从她们母女被赶出来,他便一路跟踪到此,担心她吃不好、穿不暖,想不到她很快找到了工作,不畏生活困境,这使得他对她刮目相看,也改变了原本的印象。
她不是个空有美丽外表的水晶娃娃,他在她脸上看到了绝美的光华,那是过去不曾有的,深深迷惑了他,也因此在发誓不再见她之后,他却忍不住破了誓,只想听听她的声音,让她看见他的存在。
在她住的这栋大楼下伫足良久后,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回到家的心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两大袋东西放在饭桌上,准备一一将这些东西归位,然而当她看到原本怎么看都可爱的萝卜时,一想起那男人的话,忍不住昂气丢在一旁。
那个可恶的男人,叫任无檠是吧?闲着没事来嘲笑她,她是笨,什么都不懂,可是她很努力地学习呀!哪有人短时间可以学会一切的?
她忍不住举高手,打算将抓在手上的玉米往地上丢,一解心中的气馁,但手才举高便放弃了。
他说的没错,如果她这身衣服在一般人眼里是奢侈的,也不能怪人家占她便宜,是她给了别人错觉,她上了宝贵的一课,严格讲起她该感谢他,要不是他点出事实,恐怕她还会继续被别人当成冤大头坑钱呢!
审视着自己的衣服,她得想办法把它变朴素点。
电饭锅里的饭菜没动,她吁了声长叹,母亲有一餐没一餐的拒食,迟早会弄坏身子,她走向卧房,说什么也要劝劝母亲。
门一开,她愣了下,以往日上三竿也不起床的母亲,一反常态地正忙着化妆,一身华丽高贵的打扮。
“妈,你要出门?”
李丹艳仅是冷淡地应了一声,不过她今日看起来心情很好,不似以往那般对她冷面以对。
“你要去哪?”
“当然是出去应酬了,整天待在屋子里闷死人了。”上好了口红,拎起皮包,李丹艳丢给女儿一句。“晚上我不回来,你自个儿招呼。”
心蕊想要开口问些什么,话才到嘴边又吞了回去。算了,母亲这一个多月来难得像今日这么高兴,就别扫她的兴了,至少她不再整天关在房里哭泣。
难得的星期天,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好吧!她给自己加油打气,今天就来好好地打扫一下吧,先洗衣服、烫衣服,然后研究食谱等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做,每天都好忙、好忙喔!
她告诉自己江心蕊,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