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随意期待命运。
苏霁白躺了三天三夜,苏甯茹就在屋外守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苏霁白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笑若三月春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从那天起苏甯茹开始讨厌她。
没有理由地讨厌。
【面具】
今天又要带什么面具,演什么角儿?
苏甯茹跟着家主见了许多人,周旋于四大家族,认识了同龄的其他继承人,应了一桩婚事。
尽管她知道连乐宣喜欢自己,陆卿妍喜欢陈朝风,陆开明喜欢苏霁白——
所有人都看重的喜爱,对她来说无非也就是一张面具而已。
终于要动身去皏涞派的最后一晚,她意外见到了传闻中与家主并立护派长老的柳无忧。
她就这样静立在家主居住的后厅前,那棵最高的树已经开始落叶,细碎的影子正蚕食她扬起的脸,她的表情不是哭也并非笑,像某种庄严的祭奠。
“柳前辈,不进去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柳无忧虽为女子,却英气十足,苏甯茹的到来让她露出了难得的惊讶神情,但也只是一瞬,马上又被嘴角薄凉的弧线代替:“阡阡曾发誓于我老死不再见,她说的话,从不会反悔。”
她轻笑着,明明就是故意调侃的表情,却非要以一种完全相反的口吻说出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捉摸不透。
后来入了皏涞,苏霁白有一天告诉她,有了喜欢的人,沧鹭峰的外门弟子,名字叫什么她都不愿记住。
因为听起来像个笑话。
“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一个杂灵根说不定直接老死炼气期,与其到时候渐行渐远,还不如现在就不要接近他,这种短暂的快乐对于他来说……只是痛苦罢了。”
既然不可能实现,为什么又要予之希望,许以承诺。
那个外门弟子尸体被找到的当天,苏霁白痛哭不止,这本会让她厌烦的一天,却因为见到了一个有趣的人而不同。
不知是因为过于伪装还是犹擅假象,他几乎已经把自己的脸,变成了一张面具。
忍不住问了他的名字
“秦汜修。”淡淡答道。
更有趣的是,如斯之人,眼睛却始终在另一个人身上不曾移开。
嬉笑怒骂,爱憎分明,却唯独有些畏惧她——
苏霁白的另一个朋友,闲之屿。
为了救他,秦汜修拿出了可能会陷己于危机中的念片来交换。
苏甯茹冷笑,这种肤浅又愚蠢的感情何以让世人趋之若鹜。
【水中月】
皏涞派四处传言,苏宛阡大限将至,苏家四大家族之位不保。
那是苏甯茹与苏霁白入派后第一次返家“探亲”。
静立于家主面前,苏甯茹将念片之事尽数禀报。
家主并未答复什么,只是交于她一断残魔刃,黑雾缭绕其上,望之生畏。
“此为家族传承之玄宝,务必收好,刃上器灵会指引你今后的道路,记住我曾经说过的,守护苏家,守护皏涞……守护好苏霁白。”
苏甯茹接过此宝的一瞬,断刃瞬间化作无数黑色的细丝,尽数没入了她的胸口之中,似乎已认主成功。
待她退出后,苏霁白走了进去。
后者似乎在房内留了很久,久到苏甯茹等待得有些出神,才看见她微笑着走了出来。
“霁白,家主她……交代你了什么事吗?”
“她问我在皏涞派过得是否开心,交了些什么朋友,还要我继续……”
“够了。”还是忍不住打断了她。
原来家主对待她们二人,从来都是如此不同吗。
说不出的悲伤,倏然间从苏甯茹的心底汹涌而出,它们缱绻缠绕,最终汇聚成东逝的河川,一去不返。
无论生活有多么复杂,剥开表面后也只剩下自己一人。
等苏霁白离开,苏甯茹的身边忽得黑雾蔓延,瞬息间幻化成高大的人影:紫瞳乱发,宽衣大袖,袒胸露臂,脚踩木屐。
他抱臂笑道:“苏宛阡把所有的重担都扔给你抗,却让你妹妹开心交朋友安心修炼,哈哈,嫉妒得快要哭出来了吧。”
“你就是魔刃的器灵?”苏甯茹问道。
“绝魇,如你所见,吾乃魔族。”他笑起来时,两颗虎牙在嘴角若隐若现。
“记住,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此事,你又懂什么,又了解多少?”
苏甯茹乌黑的瞳孔几乎要融入周遭的黑雾中,她只想将这一切都片片撕碎又散落殆尽。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姊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