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单纯地、强烈地希望,能和他一起看风景或聊天讨论,甚至什么都不说,只是互相陪伴。
说起来还是他的奸计得逞,蓄意让她太习惯他参与自己的生活,以致于现在无法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可恨的小人!
在历经几次几乎迷路、幸好有好心路人的指点之后,赵湘柔终于顺利走到了火车站前。圆环车水马龙,热闹滚滚,她小心地穿越马路,来到车站门口,准备去搭车
来往的游客中,一个熟悉身影突然跃进她眼底,那宽肩、那胸膛、他的身高、他含蓄的微笑
“你怎么在这里?”
“答应过的,我来接你了。”他还是说得那么轻松写意,好像这是台北车站,不是距离三小时车程的花莲车站似的。
赵湘柔呆住。完完全全的,没办法回神。
太可恶了。
“嘿,是你要我来的,怎么看到我就哭了?不高兴?”他大步走上前来,毫不考虑地伸臂揽住她。
“我没有哭。”她在他胸口哽咽。“我、我是说台北车站”
“你说了车站,没说台北车站。”厉文颢无所谓地说:“反正我已经起床了,不如就一早玄搭车。”其实是睡不着、等不及了。
“你真是老头子,每天都这么早起。”赵湘柔破涕为笑。
“大小姐,你到底是在笑呢,还是在哭?”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我记得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又哭又笑”
“住口。不准取笑我。”她在他腰际故意狠捏一把。“你别忘了我知道你的弱点。”
他是有弱点,此刻正被他搂在怀里。厉文颢皱着眉,英俊的脸上洋溢无可奈何的苦笑。“喂,说过好几次了,小人才动手。”
“难道只有你能当小人?换人当当看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好啊。不管之前再怎么生气,摔坏了多贵的手机,只要一通电话,也是千山万水的来了。
回台北的火车上,赵湘柔一直望着窗外时时可见的美丽海洋。安静下来的她,除了长长睫毛偶尔扬动之外,简直就像是一幅画。
“在想什么?”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我在想,以前很气很气你的时候,曾经想把你推到海里去过。”虽然当时是在美国,不过面对的可是同一片太平洋呢。
厉文颢吓一跳!怎么在感人的相聚后、在如此优雅美丽的表象下,她在想这么暴力的事情?
当下谨慎提问:“请问我做了什么,让大小姐这么生气?”
赵湘柔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妈为什么不生我爸的气了?她是不是也曾经气到想把我爸推进海里?”
“伯母现在应该不在乎董事长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厉文颢伸长了腿,坐得舒舒服服,懒洋洋地问:“大小姐,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她很气馁。“我好像没有什么目标。不像你们,永远都有非常清楚的人生方向。我只要有稳定的工作、知心好友,以及不太夸张的爸爸,这样就好了。”
“那就是很远大的目标了。”他拍拍她的手背,然后就顺势握住不放了。“而且,这些你已经都有了,不是吗?你也一直在努力。你很认真工作,你非常关心你的好友,对于董事长的绯闻,你从来不给他好脸色;如果不是你管着董事长,他大概会更夸张。”
“还能怎样更夸张?连我的好友都追了。”赵湘柔突然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关于可茵这件事,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厉文颢凝望着她,只是缓缓摇头。“这个,我帮不上忙。”
换来一阵狂捶教训。“你这人太奸诈,这种时候就变不沾锅了?平常一天到晚管我的事情!”
“这我真的不能管,连程思婕都不敢插手了。”他任由她动手,对着旁边投射过来的好奇视线抱歉地笑笑,继续温言劝说:“你就算是永远不处理,也没有关系。只是,这样逃避下去,你自己真的开心吗?”
赵湘柔闷闷地坐回原位。她撑着精致的下巴,赌气似地望着窗外,眼眸中映着一片湛蓝平静的海洋。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约罗小姐。”半晌,厉文颢才补充。
良久良久。
“嗯。”最后,她还是应了。“谢谢。请帮我约她。”
厉文颢说到做到,真的帮她约到人了。
因为约的是周间,所以赵湘柔在外奔波开会了一整天,下班后直接前往约定的地点位于市郊、河滨的学校。是罗可茵任教的高中。
一进学校,已经是下课时分。这所私立女校并不大,但放学的人潮还是很惊人。趟湘柔一身俐落深色套装配上高跟鞋,身材窈窕,腿又长又直,完全是模特儿架式。她目不斜视地穿过年轻女孩们,逆流而上。
“她是谁?”“她要找谁?”“是新老师吗?”
窃窃私语一路跟着她,赵湘柔完全没听见。走过铺着大理石地板的穿堂,直直往操场走去。
正在场边指导校队的罗可茵一回头,就看到美丽好友笔直朝自己走来,整个人会发光似的,面无表情,却更凸显她五官的精致。
罗可茵在心底叹气。回想起初次在高中校园见到她时,那惊艳的感觉又回来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改变。
“我可以上洗手间吗?”美女走到跟前,劈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呃当然可以。在这边。”
真的不能怪她。她忙到没时间上厕所,一路上又莫名其妙瞎紧张,一面怕计程车司机开错路
等她上完厕所,一出来,发现罗可茵有点无奈地站在走廊上,旁边有好几个身着运动服的高中女生挤着争看,或高或矮,头发或长或短,青春的脸庞上充满着好奇,一双双眼睛都死盯着她。
“怎么了?”
“原来美女也要上厕所”学生们一阵惋惜感叹,如同梦幻破灭。
赵湘柔简直想翻白眼。只见她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用宛如银铃般的甜美嗓音说着:“当然要呀。而且如果蔬菜水果吃不够,也是会便秘的;吃到不新鲜的东西,就会拉肚子。”
“哇!不要再说了”惨叫声四起。梦幻美女形象全毁,碎满地。
“你们赶紧回家吧,校车要走了。”罗可茵规劝着人小表大的学生们。不过罗老师脾气太好,学生还七嘴八舌的讨价还价,甚至没大没小。
“老师,她真的是你同学吗?你们怎么差这么多?”“老师,你要跟人家多请教,至少打扮一下自己嘛,看人家多漂亮。”“姐姐,请问你都用什么保养品?睫毛膏是哪一牌的?”“教我们怎么减肥好不好?要怎样到三十岁还维持这种身材?”
这也管得太多了。现在的高中生都这样吗?何况,谁三十岁了?!赵湘柔的笑容更加灿烂。“我去年不小心食物中毒的时候,三天就瘦了三公斤,因为上吐下泻,吐出来的东西,到后来,那个颜色”
“救命!”“我不要听了,我不相信!”
等学生们一哄而散之后,她们终于得到了一点点清静。
并肩走到了小小的操场上,夕阳正西下,冬日的金色阳光撒落在校舍建筑物正面,身旁谈笑嬉闹的声响越来越远,场景好像一张旧旧的明信片。
说到明信片。赵湘柔拿出细心收在自己皮包里的明信片,递给罗可茵。罗可茵安静接过了,就站在操场边,沐浴在夕阳下,一张一张,仔细翻看。
赵湘柔则是望着自己的挚友。阳光正把她的短发染成淡棕色,五官深刻却带着英气,尤其直挺的鼻和两道浓眉,一点也不走婉约美丽路线,而是有着一股难以掩盖的爽朗气质。常年运动下锻炼出的身材,绝非自己这种温室花朵可以比拟。
真的很喜欢自己的朋友。喜欢她的外型,喜欢她的温柔敦厚,从不给人压力。喜欢她的陪伴,不想失去。
想了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她终于要面对这一刻了。
“咳。”赵湘柔不太自然地开口。“我、我今天来,是有话要说。”
罗可茵抬头,琥珀色的大眼睛望着她,默默听着。
“你看男人的眼光,实在很不怎么样。”公主就是公主,说话依然直率到吓人。“不过每个人都有被鬼遮眼的时候,所以,算了。”
罗可茵还是静静地望着她。知道赵湘柔要多么努力才能走到这里,主动说出这些话;也知道在她刻意撑起的高傲尖锐外表下,她是个多么好的朋友。
自己,又是多么糟糕。
“湘柔,对不起。”最后,罗可茵只是简单而衷心地道歉。“我不应该瞒着你。只不过,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这种心情赵湘柔也有。再好的朋友,都有无法与彼此分享的阴暗隐私,或只是单纯说不出口的时候。
但,绝不要因此而怀疑友情的价值。
她们安静地顺着pu跑道缓缓漫步。冬日傍晚的过堂风扬起她们的发梢。当年那个父母离异、即将要孤身到异国生活的娇娇女离开之前,她们也曾经像这样在放学后的操场上漫步,拖延着分离的时刻,不想面对。
多年后她回来了,依然美丽娇贵;而身边,多了一道如影随形的影子。
爱情是什么呢?罗可茵很想、很想知道。像赵湘柔这样的人,被珍爱、被热烈追求、有人默默守候等待是天经地义的。但像自己,相形之下这么普通又平凡的人,又凭什么让人
她突然有了一点点信心。如果她能有湘柔、思婕这么好的朋友的话,她就应该不会是太差的人。
“湘柔,我跟赵伯伯”
“不、不要说这个好不好?”赵湘柔赶紧打断,还是一脸尴尬。她停住脚步,又往前走,然后又停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我不能应该说,我还不能想象你当我继母的样子。而、而且”
“继母?”罗可茵大吃一惊,失声说。手一松,本来拿着的明信片散落一地。“啊!明信片!”
她们赶坑谧下去捡,又追着被风吹跑的几张,好不容易才全部捡回来。一面追一面笑,非常狼狈。
“哎唷,真是要命,好久没有在操场上跑步了。”赵湘柔颊上泛着红晕,一双眼眸闪烁着笑意。“可茵,我们来赛跑好不好?”
说着,她还真的想把高跟鞋脱掉,来跟主修体育、现任体育老师以及校队指导老师的罗可茵一较长短。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劝退,不过,罗可茵只是宠宠地笑着。“好呀。”
“那你要让我十公尺。不,二十公尺。”
“好。”只要是她的要求,罗可茵没有拒绝过。
准备完毕,赵湘柔把昂贵美丽的套装外套及高跟鞋脱掉,两件单品加起来就逼近十万块台币,却毫不心疼地直接丢在跑道旁。从皮包里拿出发饰把如云长卷发绑好,她回头,对着远在二十公尺外的好友挥手。“我准备好了!”
回身作好准备开跑的姿势,弯着腰,却听见身后传来爽朗的喊声。
“湘柔!”
“什么?”全神贯注,看着一百公尺,不,八十公尺外的终点,赵湘柔正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冲刺
“对不起!”把两手圈在嘴巴旁边当扩音筒,罗可茵大声喊出心里的话:“我最!喜欢!你了!”
“我知道。”她回头,笑得好甜、好灿烂、好自信,仿佛是习惯众人爱戴的真正公主。“赶紧来追我吧!”
夕阳下,两个美丽矫健的身影开始追逐。
一切的阴霾眼谜团,都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