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都市,街道上的车潮像群兽般奔窜,齐定浚开着车转入巷弄内,苍绿的森林公园阻去了喧嚣的声浪,几个小朋友开心地在草皮上踢足球和放风筝。
暖暖的阳光穿过车窗,映照在蓝绮幽美丽的侧脸上,她偏过脸,看着在公园小径上一起散步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她和齐定浚也能从年轻一起携手迈人中年,再迈向白发暮年吗?她很愿意就这样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走到老,但现实好像不允许
回想他们近三个月的新婚生活,不管她如何委曲求全,齐家的人根本不接受她,尤其是在一星期前,她的烫伤事件使得齐定浚与家人的关系降至冰点。
在发生争执后,翌日他们就搬出齐家,暂住在他公司附近的饭店,确定新屋装潢完成后,再搬入新家。
齐定浚将车子停妥后,转过头觑着她端凝的神情。“到了!前面这栋大楼就是我们的新家。”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眺望前方那栋灰白石墙砌成的建筑物,虽然处于市区却闹中取静,草木扶疏,显得十分幽静。
她漾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转过身,解开安全带。
“我帮你。”齐定浚替她卸下安全带,打开车门,从后车厢里拉出几个行李箱。
“我帮忙拿”绮幽伸手拉过行李箱。
“你的伤口还没有好,还是不要出力比较好。”齐定浚体贴地说。
绮幽跟在他的身侧,一起走进大楼里,因为他贴心的举止,心融得一塌糊涂。撇开与齐家人的纷争,齐定浚真的是百分之百的完美丈夫,在她烫伤的这段期间,他亲自照顾她的生活,怕她的伤口沾上水,体贴地替她冼头,又帮她换葯。
担心她在饭店一个人太过无聊会胡思乱想,他每天中午一定陪她出去用餐,和她聊天纡解郁闷的情绪。
两人进入电梯后,按下七楼的按钮,他将一副磁卡和钥匙交给她。
“你到底在搞什么神秘,为什么事先都不准我来看房子?”她接过钥匙,好奇地问他。
“说了就没有惊喜了。”他温尔地微笑。
当!镜门滑开,两人一起跨出电梯,她在他的示意下拿出钥匙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客厅,所有的家具已经摆设齐全,整间屋子以乳白色和淡淡的大地色系为基调。
舒适柔软的灰色布面沙发,配上黑色玻璃面的茶几,整片落地窗提供了美好视野,居高临下,窗外是苍绿的森林公园,阳台上还不忘摆放几盆绿色植物和花卉。
“好漂亮”她打开窗户,阳光流泄进来,映在她浅笑的脸上。
齐定浚放下行李箱,锁上大门。“你还没有参观完呢。”
她转过身,绕了屋子一圈,看了厨房、饭厅,又来到了书房,一面是书柜和书桌,另一边则装修成画室,摆了画架和画具。
“喜欢吗?”齐定浚倚在门框,观察着她的反应。
绮幽冲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颈项,亲昵地印上一记吻,开心地说道:“太喜欢了谢谢你”她的眼里涌上感动的泪意,为他贴心的举措而动容。
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现在齐定浚全都帮她完成了梦想。
她的爱情、她的婚姻、她的愿望,全都因为他而完满,她的心被眼前幸福的光景给紧紧地抓住了。
“忘掉在齐家那些不愉快的事,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这是属于我们的家。”齐定浚抚着她柔细的长发。
这是完全属于他们的天地,这里不会有伤害、猜忌、仇恨与算计,所有的利益纠葛与尖锐冲突,都将隔绝在这扇门之外。
“我会把过去不好的记忆全都删除,只留下美好的部分。”她爱娇地腻在他的怀里,不肯放开。
“在这个家里,我是男主人、你是女主人,我们唯一争执的事就是挤牙膏的方式。”他幽默地打趣道。
她松开手,隔着薄薄的泪光瞅着他,轻笑着说:“但我们挤牙膏的方式都一样,根本没得吵,怎么办?”
“那就永远都不要吵架。”他捧起她的小脸,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掉眼泪?”
“太感动了嘛!”她垂下浓密的眼睫,手指轻拨着他衬衫上的钮扣。
“感动也哭,难过也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爱哭鬼。”
“你后悔了吗?”她抬起脸,不安地问道:“你后悔跟我结婚吗?”
“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流泪的表情,那会让我心疼。”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好温柔。
绮幽明白这些甜腻的情话不是单纯哄她开心,而是发自内心真挚的感情。每每看到他替她换葯时自责心疼的表情,像是恨不得替她承受灼烫之苦,那轻柔呵护的举措,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感情。
“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流泪,会戒掉爱哭的习惯。”她撒娇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近他的胸膛。
“你还没有看到最重要的地方。”齐定浚提醒她。
“我们的房间吗?”她钻出他的怀里,打开书房隔壁那扇门,踏进主卧室里。
她环视室内一眼,到处都可以看到他独特的小巧思,例如特地在浴室外另辟小区域摆上化妆台和穿衣镜,矮柜上摆着两人在关岛拍摄的结婚照。
她坐在床垫上抚摩触感柔和的埃及棉床单,没想到他连她喜欢浅蓝色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喜欢吗?”齐定浚走向床边,温柔地凝视着她。
“嗯。”她点点头,微笑问道:“另外一间房间是什么?”
“婴儿房。”齐定浚眼带笑意地说。
“你会不会准备得太早了?”
“我们很快就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孩”他俯下脸,亲吻她红润的芳唇。
他纯男性的阳刚气息炽烈地扑面而来,令她晕眩,感觉到他宽伟的身躯轻轻压覆在她的身上,双双平躺在床垫上。
他细细密密的吻变得重实而充满占有欲,挑开她胸前的蝴蝶结,露出雪白的肌肤,轻柔地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
“我们会把新床单给弄绉”绮幽在他身下推拒着,在缠绵的热吻下喘息。
“没关系,就让它绉”他火热的唇再次覆上欲语还休的小嘴,吞噬她未竟的话语,亲昵地缠吻
秋日的阳光带着几分凉意,铺展在如棋盘交错纵横的街道上。
蓝绮幽踏出妇产科后,清丽的脸庞晕染上愉悦的笑意,小心地将护士递给她的超音波照片收进皮包里。
这一切都太神奇了,她几乎有点难以相信,现在她平坦的小肮里竟孕育着她和齐定浚相爱的结晶。
回想这一段日子,从婚前齐家人反对他们的婚事而引发的风波,到新婚的冲突与争执,仿佛所有的风雨都已平息。
除了五月份在齐定浚的陪同下,和齐家人上餐馆庆祝母亲节之外,她几乎不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离开妇产科后,她到附近的市场采买了一些食材,准备做一桌好菜庆祝新生命的到来。回到住家的大楼后,却在会客大厅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齐定杰穿着一袭黑色的西服,放下手中的报纸,从沙发上站起来,轻笑着招呼。“大嫂,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她愣了愣,僵硬的嘴角勉强咧出笑容来。“你要找定浚吗?他现在在上班,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的,怎么,不欢迎我吗?”他紧盯着她拘谨的模样。
“没有。”她连忙摇摇头。“那要上楼坐坐吗?”
“也好,你和我大哥搬出来这么久,我都还没有拜访过你们的新家。”齐定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一起搭乘电梯,登上七楼。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领着齐定杰进屋。
“你先随便坐一下,我先把东西放进冰箱里。”绮幽连忙走进厨房,将采买回来的蔬果、鱼肉和牛奶一一放进冰箱。
她转身站在流理台前烧开水,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偷偷瞄向齐定杰,看见他若无其事般地把玩着矮柜上雅致的古玩和艺术品。
她不懂齐定杰为什么来找她?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再说自从她和定浚搬出齐家后,他们就不曾来打搅两人的生活。
水开后,她泡了一杯咖啡端到客厅里,放在茶几上。
“大嫂,这束花叫什么名字?”齐定杰指着一边桌上的花卉。
“天堂鸟。”她忐忑不安地回答,他大老远跑来该不会就为了和她讨论植物花卉吧?
“很美的名字。”他冷峻的面容勾起一抹笑,继续说:“要是不知道的人,光听这名字会以为是一只鸟。”
“它的花办很像一只被折去羽翼,禁锢在花丛间的鸟。”她顺着他的话题,接口说道。
“被折去翅膀又被软禁起来,岂不可怜?”他转过身,炯亮的目光徘徊在她美丽的面容上。“大嫂,你好像有把自己喜欢的事物,断去他的生路、囚禁起来的兴趣。”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眼底浮现问号。
“你不觉得这株天堂鸟和我大哥的命运很像吗?”齐定杰反问。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不安地往后退,他冷肃的脸庞藏不住怒气,令她十分害怕。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齐定杰眼中进出凶恶的眸光,定定地锁在她无辜的小脸上,冷斥地逼问。“因为你的出现,坏了我们的计划,你知道吧!”
“定浚有选择的权利,我没有逼他和我结婚,为什么你们要把所有的错归咎到我的身上呢?为什么你们不能认同我们的爱情呢?”绮幽懊恼地皱起眉心。
“因为我大哥该娶的人不是你!”齐定杰低吼道。
“但是,他爱的人是我,我是他最后的选择,而且现在我是他的妻子,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事实。”她轻柔的语气透出一股坚定的勇气。
“错!”齐定杰厉声反驳。“我大哥根本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他会娶你完全是出自无奈与反抗。”
“他为什么无奈?我又没有拿着枪逼他和我结婚。”她愠怒地咬着下唇。
“他会娶你的原因是为了反抗我爸妈的高压政策,因为我妈向媒体宣告他和魏伊娜的婚事让他不高兴,这一切全都是大哥向我爸妈示威的手段。”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想涉入你们家族的纷争。”她别过头不看他,想终止这个话题。
“但是你已经卷入这场纷争了,你就像一颗大石头堵住大哥的前途,成为他的负担。”齐定杰阴寒地指控。
他实在受不了父亲与大哥敌对的状态,他们两个都太过骄傲,谁也不肯先软化下来。两虎争斗的结果,折损的是“齐亚科技”与大哥的前途,他不能再坐视下管。
“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他的负担,他是因为爱我才娶我,根本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你一点都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可以随便下结论呢?”她摇着头,拒绝接受他的说法。
绮幽下意识地抚摩着平坦的小肮,这里已经有了她和定浚的小孩,她要当妈妈了,要更坚强、不能轻易被击垮,应该要更相信他对她的爱。
“也许我大哥是爱你的,但你爱我大哥吗?”齐定杰沈声问道。
“我当然爱他!”她坚定地宣示。
“你爱他?”齐定杰冷嗤一声,讥讽地问:“你如果真的爱他,会让他跟我爸妈闹僵吗?你如果爱他,会阻碍他的前程吗?”
绮幽摇着头,拒绝接受他的指控,莹亮的眼睛泛起薄薄的泪光。
“你知道我大哥为了爱你,变成什么样吗?”他指着花瓶中的植物吼道:“他就像那株天堂鸟一样,被你的爱折去了羽翼,永远都不能飞,只能在那里渐渐地枯萎。”
闻言,绮幽的脸庞倏地刷下一层颜色,只剩下骇人的苍白。
“因为你的存在,所以我爸把大哥驱逐出齐飞电通,让他当一个有名无权的资讯长,什么作为也没有。不管他提什么案子,我爸一律否决,狠狠地削去他的权力。”
齐定杰的指控如同一根根利箭,剠向她柔软的心房,痛得她连呼吸都显得吃力。
“只要我大哥一天不妥协,他就被放逐到边疆无法回来。”他缓缓地逼近她,狠绝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大哥从小就被当成齐飞电通的接班人培养长大,有旺盛的企图心,现在被拔除职权和能力,就像一只被折去翅膀的鸟。”
他尖锐的指控令她无力承受,整个人虚软地跌坐在沙发上,任凭眼眶里的泪水扑簌簌地流淌,落在浅色的裙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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