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塔台看守的人见花弄笙冲上来,不禁怔了怔。不懂土语的花弄笙对他笑笑,指了指望远镜,那人立即会意地将望远镜转向她。
她感谢地对他点点头,接过来,往镜里望去,见蒙卡慕答一行人缓缓往山下走去,某种难言的不安又像轻纱般笼罩住她的心头。她恋恋地看着那一排骑着马的行列直到山的那头,望不见为止,才依依不舍地将望远镜还给看守的人,缓缓步下塔台。
那是你们娇生惯养的文明人说法。要知道,你以前的文明世界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远呢!
她忽地想起几刻钟前蒙卡慕答所说的话,虽然他对自己解释过,但花弄笙不自觉地望向蔚蓝的天空,为什么她总感到蒙卡慕答似乎对自己隐瞒了些事情?
看着空中展翅飞过的几只乌鸦,花弄笙在阻止不了他打劫的情况之下,只好衷心希望蒙卡慕答不要伤到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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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白云在不知不觉中将当空的丽日遮掩了起来。
蒙卡慕答一行人悄悄将绿洲的两队围住。早听说这支要到中国大陆经商的队伍满载着宝石玉器及其他的珍品,这应该是支走私的两队,而从这一带到中国大陆是最近的捷径。
他们缓缓前进,将圈子越缩越小。那些两队以卡车为交通工具,成员有老有少,零零落落地徜徉在黄昏的绿洲中,似乎还不知道他们将面临的命运。
奇怪!蒙卡慕答看着眼前那些三五成群的商客,一股莫名的警觉立时下意识地浮上心头。
以往的两队在驻扎下来后,总会很谨慎地看守四周,特别是装载货物的卡车,让他们一看便明了哪一部车装载的是重点货,谈天说笑的声音也时时可闻。而眼下这支商队,却不见人守在某部特定的车旁,也安静得出奇,有种沉闷的气氛笼罩着,像是在等待什么。而那些看来年老的两客,行动也不像老人,难道
“鄂多!”他对身旁的手下做了个“小心有诈”的手势,并交代传讯下去,让手下的每个人都知道。
遮住夕阳的云朵慢慢被晚风吹散了,黄昏最后的灿烂光采隐没在地平线下了,萤火也像接应照明工作似地冉冉生起。这有着十来个人的小绿洲笼罩在沉默的空气中,仿彿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颚多!”蒙卡慕答似乎想到什么似地眉头一蹙。“叫大家退回山寨。”
“什么!?”颚多错愕地看着首领。
“快叫大家原路退回,这恐怕是个陷阱,快回山寨。”蒙卡慕答打着手势要颚多传讯给其他手下。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那颗往上冲的子弹却在夜空中绽出火花,登时整个绿洲明亮如昼。在火花将尽的刹那间,蒙卡慕答一行人才看清楚,他们身后已围了一排身着军服挺着枪的士兵,枪口对准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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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动开始!
马伦库伦早已为这一刻的来临等得焦头烂额了。一见远方的照明弹亮起,他立即指挥已潜至围墙脚下的手下开始攀爬。经过小沙事先对山寨的内部分析,众人就算不曾来过,也略知一二
攀越围墙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塔台上的家伙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成了冤死鬼。过没多久,寨门也随之大开。
马伦库伦一面得意地哈哈大笑,一面指挥着在外等候的部下们勇往前冲。山寨里少了为首的蒙卡慕答,他们游击队一进来,简直如入无人之地。
花弄笙在房间里听到外面隐约的嘈杂声音,是蒙卡慕答回来了吗?她不禁打开门走到廊边往下一看,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是马伦库伦?这这怎么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吗?但那得意嚣张的笑声绝对不是蒙卡慕答的。
马伦库伦算准了蒙卡慕答不在这里的时刻乘虚而入。她见识过这支游击队的实力,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仍不能和蒙卡慕答相比,今天他胆敢如此冲锋偷袭山寨,想必是有备而来难道是有别的支援?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本能地往房里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了,乘还没人注意时,她必须逃跑靴子,还有御寒的外衣
花弄笙急急穿上外衣,警觉地躲过几个到处搜查的游击队员。
一阵枪声吓得她瑟缩在一个墙角,赫然惊见几个冲杀进来的游击队员倒在留守的几个手下面前没多久,那几个留守之人也一一被乱枪射杀。她下意识地掩住自己
差点尖叫出声的嘴巴,顾不得泪流满面,想尽办法冲往马厩。
不知道蒙卡慕答他们一行人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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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的商队一一挺起枪杆,蒙卡慕答强压下心头从未有的惶然,硬逼自己冷静地面对眼前的一切。现在他们一行十八骑,前后受敌,除非大家同心协力,否则今夜可能是他们十八人的最后一夜。
他对鄂多暗暗伸出手指作暗号,表示准备好袖中暗藏的手榴弹,待他一声令下,朝内外投掷。今晚非杀出个血路冲出去不可。
蒙卡慕答想起每次政府军都会要求他们合作一起歼灭游击队,鉴于这个执政者的信用向来欠佳,不得不防政府军会来个黑吃黑,因此从老蒙卡慕答那一代起就没答应过合作一事。到他接乎统领这山寨时,更是遵循老蒙卡慕答的遗命,不和任何一方合作。
这回政府军出动这样的阵势对付他,看来对他们这一行人是势在必得,料想也不会放过几乎唱空城计的山寨。但是政府军的实力有四分之三在此,怎会会余力攻他的山寨?
蒙卡慕答眼睛陡然一睁,自己的大部分人手也都在此,因此,政府军敢如此有把握倾巢而出地在此围困他们,想必是和游击队合作。这么一来,山寨此时必是凶多吉少。
蒙卡慕答忽地想起独自在寨中的花弄笙,内心猛然一震。她是如此娇弱,怎堪被游击队的人摧残?但眼见目前局势,实不容他再多想,他锐利的眼光往周遭飞快一扫,前后的敌人都绷紧神经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人,而他的每个手下都暗暗注意着自己的暗号。
他心中算计着时间,脸上逐渐出现颓丧的神色,他的头一垂,将手中的枪随便抛丢在地,此举一出,令前后敌人都面露诧异之色。这个威震四方的马贼头子蒙卡慕答竟是如此轻易投降!简直是名不副实,天大的笑话!
统领政府军的为首之人没料到蒙卡慕答这么快就投降,不禁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原来这个蒙卡慕答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早知如此,便早早就来收服这群盗匪,不用等着和那些游击队叛逆合作,而大费周章的结果,是这么不费吹灰之力
对,就在这时候!见那些对准他们一行人的枪口逐渐松懈地往下移,蒙卡慕答马上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雷不及掩耳地一面挥鞭卷起地上的枪,一面往前投掷手榴弹,手下心同意领地在他挥鞭的刹那,分别往前后准确地将暗藏的手榴弹掷向对方。
在对方怔愣的几秒钟内,他们已在“飞梭”猝不及防的带领下,奔腾于轰炸声间。就在对方人仰马翻的当儿,蒙卡慕答所率领的一行人已往山寨的方向驰骋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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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我就猜到你会来这里。”
马厩中,花弄笙刚把一匹马的缰绳抓在手里,出口的光线就被人挡住了。她惊觉地转身,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挡在她面前的是游击队长,马伦库伦!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阴险地笑着,持枪朝她走近。
尽管花弄笙听不懂他所说的话,在马厩幽暗的灯光里,那肥厚眼皮下充满色欲的目光,却不需要语言来做注解。他缓缓走向她,手中的枪却对准她的胸口。
“这次,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嘿嘿”花弄笙不由得往后退缩,但身后紧靠着的就是马匹了,她实在无处可退。看着马伦库伦的枪贴近她的前胸,她内心不禁苦苦呼唤着蒙卡慕答的名字。她死不足惜,但在未知蒙卡慕答是否安然无恙前,就这样不明不白离开人世,她不甘心哪!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距自己一步之遥的马伦库伦,把手伸到腰间,紧握住那把小手枪。若马伦库伦敢再靠近她,她宁可两败俱伤,也不要被他玷污。
就在马伦库伦垂涎地对花弄笙伸出手,而花弄笙也要抽出小手枪之际,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自马伦库伦的背后传来。马伦库伦无法置信地朝上开了一枪,在马厩里唯一的灯光被打熄前的一秒钟,她屏息地看着马伦库伦狰狞地睁大双眼,朝她扑过来。
花弄笙不自觉低呼了一声,本能地侧开躲掉马伦库伦倒向她的躯体,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当她看见马厩门口站着一个反光的身影,她的眼眶不由得一酸,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来,奔了过去
蒙卡慕答,她看见他对自己展开双臂,是蒙卡慕答及时回来救了她。此时此刻,她多想投入他那温暖结实的怀抱中,蒙卡慕答!
然而,门口的灯光点醒了她的错觉,花弄笙及时停住了脚步,却来不及收回已坠落的泪珠。
“是是你”她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只好擦去脸上的泪痕,勉强笑笑。“谢谢谢你,小沙。”
小沙见她自马厩里奔向自己,不由自主地展开双臂,不料她却戛然停住脚步,他只得讪讪放下手臂。但看她梨花带泪更见娇艳的模样,又不由得看得有点出神。
“马伦库伦,”花弄笙平了平内心的激动。“他不是你的长官吗?你”小沙对她笑笑。“马伦库伦表面上是我的长官”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极大的騒动便自中庭传来,隐约夹杂着急切的呼唤。
“咦?”花弄笙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不禁面露喜色,是蒙卡慕答、是蒙卡慕答在喊她的名字。她恨不得马上赶到中庭,就在拔腿要往中庭栘步之际,小沙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小沙,”想到蒙卡慕答,她便忍不住欢快得流泪。“小沙,你还是赶紧走吧!蒙卡慕答一看到你在这里,绝不会再留情的。”
小沙却没回答,只怔怔看着她。
“这次我不跟你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她说着要挣脱小沙。
小沙却不放手。
“小沙,你快放手!”她不禁叫了起来,猛力一挣。小沙一个没抓紧,被她甩脱,她马上转身往中庭奔去。她远远看见蒙卡慕答骑著“飞梭”忍不住一面高喊他的名字,一面尽全身之力跑向他。
然而,就在他们相距约五、六公尺之时,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机关枪声,接着便是地上飞弹而起的尘土。“飞梭”连连后退,骑跨在背上的蒙卡慕答大失惊色地望向她,花弄笙骤然被人从身后抓住双臂,直往后退。
“蒙卡慕答”
她不由得急急高声呼喊蒙卡慕答的名字,要挣脱被束缚的力量,却徒劳无功。
穿过迷蒙的泪雾,花弄笙看见蒙卡慕答与“飞梭”被空中的直升机所扫射的子弹逼迫得几乎无路可逃,而他的好几个手下已被这猝不及防的攻击打落于地。在飞扬的尘土中,除了一个个在马背上被击落的大汉外,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最后,她听到空中传来一阵“轰隆!”接着是一片爆裂的火花,蒙卡慕答死了吗?她无从得知,因为她被一块因爆炸而飞起的石块击中额头,在她自己发现是怎么回事以前,已昏厥过去了。
火花,还继续在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