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她摇着头。夫君怎么会这么对她,她不信!
只是他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冷淡?为什么他对她所发生的事只字不问?
他不曾担心过她吗?
寿辰那一日,他曾当众说出不爱妻子的话,当时没人要信,以为神人是同夫人说笑,但这会,好像真有那么回事
她咬着唇,又想起恶徒的话。
他还在恼她吗?
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否则他怎能用如此漠视她安危的态度面对她?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颗委屈的泪潸然落下,她决定待会夫君进房后,就要跟他好好谈谈。
若有误会要尽早解开,她不希望夫妻感情受影响。
倚在床头等着,等着等着,担心受怕了好久,她又累又困,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撑不住的阖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惊醒,见房内的烛火已烧尽,四周漆黑不见五指。
什么时辰了?夫君回房了吗?
她懊恼自己没等到人就先睡着,可摸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还没回房吗?她赶紧下床点燃新的烛火。
“真的没回房”
她蹙着眉心,披上一件薄衫走出寝房找人,在府里绕了半天,才在离寝房较远的书斋里看见微弱的烛光。
“夫君,你还在夜读?不睡吗”她堆起笑推门进去,进门后笑容却慢慢垮下。
他没有在夜读,他睡了,而且就睡在桌案旁的长榻上。
他为什么要睡在这里而不回寝房呢?
这里只是供他读累了临时卧憩的地方,整夜睡在这并不舒服啊她轻声走至他身旁,愣愣的在长榻旁的矮凳上坐下。
望着已闭眸熟睡的男人,她眼中闪过不安的流光,就这样傻傻地盯了他半晌,才落寞地转身离开书斋。
门关上的刹那,长榻上的男人,双眸同时睁开。
悠长的一声叹后,一夜睁眼到天明。
“公子,太子知道夫人自己逃回府了。”苏子兵将探得的消息禀报。
“什么反应?”诸天日轻扯嘴角。
“紧张,相当的紧张。”玩嫁祸这一套又做得不漂亮,真是糟啊!
这位太子真不如表面的灵光,处事欠思虑,难怪陛下始终有着太子换人做做看的想法。
“他当然紧张,怕那些他花钱买来的江湖人泄露了身分。”
“是啊,他昨晚得知夫人脱逃后,紧急杀光了那些人,企图湮灭证据。”
“他也真够狠的,可惜只凭这点狠劲,很难坐稳皇位。”
“公子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我想假装不知道是他做的。”
苏子兵原本严肃的脸忍不住笑开。“我明白了,公子是神人国师,不能坏了平日的行事风范,但私底下身为凡人,还是有七情六欲的。”所以,这帐不能不算!
昨晚公子进宫向陛下请求动用皇朝别动军找人,别动军乃是陛下的特搜军,果然不消半天就找出夫人被困的仓房,但公子却吩咐别马上救人,因为他无意让夫人知道他为她做了什么。
确定她无生命大凝后,公子命他去太子那摆出不积极找人的态度,太子登时愕然,紧张之下便如公子预料的,无胆的撒手不管了,那些江湖人得到讯息,自然也慌了手脚的对夫人失了防卫,而夫人向来伶俐,有机会就会自己逃出。
这一切都在公子的算计内,没有一件出了差池,可事前公子还是担心夫人的安危,不放心的亲赴废仓,非要亲眼见她带着阿葛安全离开后才放心,甚至还吩咐,倘若她有任何危险,立即出手救人,不得让她有丝毫损伤。
鲍子对夫人的担心他全瞧在眼底,但这会只是单纯的内疚所致吗?
他越来越为公子的行为忧心,公子会不会误判了自己的心啊“子兵,你去通知朱典,就说秋儿平安回来,明日我将摆席宴请他,多谢他对秋儿的搭救。”
“这么一来太子铁定吓坏,以为您与大皇子连成一气了。”
太子当时根本没去大皇子那传话,大皇子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会莫名其妙被公子答谢,定会受宠若惊的查问原因,这下可好,若得知自己弟弟陷害他,这位皇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接下来会发生兄弟阅墙的事就更不奇怪了。
鲍子这招也真毒,既不让自己浮出枱面破坏立场,又可私下让仇家焦头烂额,后悔做了错事,相信公子除了这么做外,定会再找机会修理那下知死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说不准那家伙捧在手中怕砸坏了的宝座,在这之后可能真要砸个稀烂了
“子兵,记住这些事别让秋儿知晓。”诸天日再次交代。
“好的。不过现在夫人回来了,您这么冷淡的对她,怕是会教她伤心难过的。”
“她不信我的真话,我也没办法。”一谈到那个不肯接受事实的小女人,他的心便是一揪。
“那也是因为您之前对她实在太呵护,才会导致夫人呃,误会了。”不好意思说是主子自己造的孽,对她宠上天,之后又说没爱过人家,谁信啊?
但这宠偏偏又不是故意的,看得出公子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就这么宠上一个人,这会要冷淡那人,这行为反倒显得刻意,还奇怪得很。
“唉”一丝淡淡的苦笑掠过诸天日的唇“既然她不信,我只好用行动表示。”
“公子想让夫人知难而退,最快的方法就是告诉她您娶她的目的,这样她应该就会大受打击,愤而心碎的离去。”这招虽狠,但应该最有效。
“不,非到不得已我不想说,这太伤人了!”诸天日断然拒绝。
“公子不忍心重伤她,却忍心用着这冷淡的态度折磨她,不一样狠?”公子在想什么他多少猜得到,一开始公子只想借腹生子,虽说不爱,毕竟夫妻三年,这情分非一朝一夕可以割舍,说到底,公子恐怕是还舍不得放人吧?
只是借腹生子已经够伤人,再这么不放手,恐怕会更伤吧。
诸天日一怔,没再说话。
他原本想让秋儿自己主动求去,让自己背上负心的罪名,这是他对她最后的温柔,不说那伤人的事实,可却忘了他的小家伙,是个得不到答案就不会甘休的固执丫头,所以,真能不伤她的让她走吗?他突然没了把握。
“夫君夫君,我亲自煮了凉汤,你帮我尝尝味道!”小人儿照旧人未到声先到。
“出去办你的事吧。”听见这声音,诸天日无声叹了口气朝着护卫吩咐。
苏子兵怜悯的望了窗口一眼,在她进来前先离去。
“夫君,是豆泥凉汤喔,我知道你不爱甜,所以做了咸的,来试试口味。”兰礼秋兴高彩烈的端着凉汤进门,眼中闪亮亮的,笑咧的嘴显示她愉悦的心情。
“搁着吧。”他脸上虽淡笑着回应,但没有要喝的意思。
“喔。”原本的笑脸收敛了不少,乖乖将碗先搁在茶几上。
伴好碗后,她不自在的又朝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走到他身边,像往常一样扯着他的衣袖撒娇。“夫君,跟我去瞧瞧阿葛好吗?大夫说,它最好十天内别移动身子,否则伤口会愈合不了,这对好动的阿葛来说是多大的酷刑啊,为了减轻它的痛苦,咱们一起去陪陪它好不好?”
“嗯,好啊,但晚些吧,我正忙着呢。”他缓声说,抽回衣袖,逼自己不去在乎她瞬间失去光亮的粉脸。
“晚些没关系,那大约什么时候呢?”晚些就晚些,他要陪她去就好,阿葛瞧见两人一起出现,一定会很高兴的。
“忙完我会要人通知你。”他低下首,认真的翻阅起书册。
“呃好的。”兰礼秋的笑容又减了几分。不知怎地,他对她一样温言,但她就是觉得寿辰那夜过后,眼前的男人便不一样了
“还有事吗?”抬起头见她还呆立着,诸天日问。
她这才局促的颔首。“夫君如果你这会还有一点空,我想与你谈谈。”话还是要说清楚,她有点受不了现在的情况了。
“谈谈?”
“嗯。”“你想与我谈什么呢?”放下书册,他表情不变,温和得疏离。
这让兰礼秋无法克制地打了个冷颤。
“夫君,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房睡啊?”她刻意隐去不安,轻快的问。
“我在书斋读书读累了,所以就近在长榻上睡下。”他解释,像个陌生人。
“你不是早将书房移至咱们隔壁的房间了吗,怎么又回到书斋夜读了?”
他淡看了她一眼。“我想我还是比较习惯书斋清静的环境,以后我可能会将书房移回书斋去。”
“这样啊”那以后找他不就又要绕远路了
“你还想聊什么呢?”
兰礼秋脸色微僵。“我、我想问你是否知道昨天掳走我的人是谁?”
“还没查清楚,但我会要子兵继续查的。”他语气冷淡。
她的笑已是用撑的。“嗯,还有”
“嗯?”
“我昨天被困在废仓时吓死了,幸亏有阿葛的陪伴,不过”
凝望着她渴望从自己身上汲取慰藉的表情,诸天日抿了抿唇才开口“我以为你只是到外头走走,忘了时间,让你受惊了,我很抱歉,不过你能平安回来,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听着他没有温度的话语,兰礼秋僵硬的呆立着。
“对了,我想你也要问我寿辰那夜去了哪吧?我顺便告诉你好了,我回爹那去了,老人家要我回去一趟,所以我就回去,没支会你一声,让你担心了。”
她朱唇开启又阖上,想问他若真回公公那去,抬轿的仆人不会不知道,管家更不可能不知情,但为何所有人见她焦急找人,还是回她一句不知他的去向?若没他的交代,众人为什么要说谎?
“秋儿,若没其他的事,我真要忙了。”他终于赶人了。
“好不好意思耽误你了。”兰礼秋傻傻转身,临到门口又回头望他一眼,看他果真埋首桌案,没再瞧她,神情才飘忽的转身离去。
罢才和她说话的,是夫君吧?可那客套的模样,怎么和路上那些和她打招呼的路人好像?!
乱想什么呢!她摇了摇头,扯起笑。铁定是夫君忙累了,想她别烦他,又不好意思讲,才客客气气的要她主动离开吧?
夫君真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不敢说真话,真是的。
她呵呵笑着,偷偷笑出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