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
他瞬间脸色大变。闷之后就想走了吗?一想到这,他完全慌了。“别闷,寡人给你找些乐子,要不我们广开筵席,纵歌跳舞,热闹解闷?不要?那寡人带你上趟陇西、北地,我们一路巡行刻石,将寡人的事迹刻下,让天下人皆知,也顺道游山玩水,看尽六国故地风光。”见她摇首,他又说。
“不,奴才并不想陪大王去巡行刻石、游山玩水。”曲奴儿还是摇首。
他心更慌。“那你要寡人怎么做?”
“奴才希望您做的,您就会做吗?”她不禁仰头直视他。
“当然。”他急切的颔首。
“那么奴才要您放弃杀戮,放弃并灭他国,您做得到吗?”
“什么?!”赢政脸色丕变,震怒,登时轰然起身,怒视着她。
“您做不到是吧?”她无所惧的仰望着他的怒容。
“你想灭了寡人的野心?!”他的怒气顿时高涨了起来。
“奴才只是不想您造那么多的杀孽。”
“大胆!”赢政勃然大怒。
曲奴儿依然无惧。“是大王说愿意答应奴才所求的。”
“你!”他怒极,双手负后,来回疾步走着,忽地又顿下,指着她,怒不可遏。“你以为寡人会胡涂到宠一个人宠到放弃一统山河吗?作梦,你作梦!”他朝她震耳大吼。她无奈,只是娣睨着他不语。
他更怒。“寡人一生求的就是统一六国称帝,受万民景仰朝拜,而你竟敢要寡人灭了雄心壮志,简直罪大恶极!”他趋前攫起她的双臂,黑瞳冒火。“别忘了那妍夫人的下场,你莫要步上她的后尘!”
闻言,曲奴儿晶剔的眼中流露出悲哀。“那就请大王下令杀了奴才吧。”随着越来越在乎他,她不忍活着见他将生灵涂炭,宁愿现在一死,免去将来受万世的怒骂。
赢政一怔,怒气突然消失,人也跟着微微恍惚。“你知道寡人是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她想亲口听听他对她到底有何所求。
“为什么因为寡人还没得到你”他怔怔的说。
她的心略微下沉。“若得到了呢?”
“若得到了自然还是不会放你走!”
“为什么?”又回到了老问题。
“还能为什么?不就寡人喜欢你,不放你走,连死都不成!”一再被逼问,这回他怏怏不快的吼了起来。
听到这话,她嫣然一笑,方才的难受迅速消失不见。“大王不能将喜爱我的心分点给别人吗?”
“不行,你当寡人的喜爱这般轻易吗!”赢政老大不高兴。
“是不轻易”所以她才感到惶然害怕,背负他的关注是何等压力,他一道命令可以坑杀数万人,一句话可以灭杀一个国家,一个眼神可以将敌人碎尸万段,而他也极乐意做这些事,如此恐怖的人,无人敢“直一正”愿意待在他身旁的。
而她也万没料到,他会特别于她,这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若真是如此,她该怎么做,又能做些什么呢?她不禁茫然了。
这日有消息传来,秦军不负众望,终于将顽强死敌燕国给灭了,太子丹早就被他那胆小如鼠的亲爹给杀了献给秦王求和,但刺客伤及秦王男宠,一赢政难以息怒,再追击,燕王窜逃,终被俘。
现下六国只剩下齐国尚苟延残喘,但要灭齐指日可待,要一统霸业的野心眼看就要完成,一赢政自然大喜,在咸阳宫召来艳冠群芳的绝色美女群,与群臣欢欣庆贺。
但喜宴开始没多久,听闻一道消息后,他脸色丕变,神情张怒,一把将手中的酒驿愤然掷地,铿锵一声后,瞬问大厅上一片死寂。
“那鹏氏人呢?”他暴怒的问。
赵高急抖着身子伏身道:“鹏夫人已离开京华宫了!”他因荆轲刺秦王之事,有功于曾事前提醒,因而重新获得宠信,近来都受恩典的待在王侧。
但好运才没多久,就又发生这等事,他、心慌意乱,紧急来禀。
“还不追?!”
“回大王已派人急追了。”这鹏氏为燕国美人,奉燕国太子之命进秦宫,送进宫当天,大王就大方赐封夫人,赐居京华宫,以为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哪知那之后大王根本将此女遗忘,一次都不曾宠幸。
如今燕国被秦军所灭,燕王被俘,这鹏氏竟思出恶计将将曲奴儿给掳走!甚至在众人的大意下,已顺利逃出宫,她自己离宫也就罢,居然连大王男宠也敢挟持,这还了得,难怪大王大怒。
“那曲奴儿若有一丝闪失,寡人要将燕王处以极刑,然后杀光燕国遗民,一个不留!”一赢政额上紫气惊人,惊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是是”赵高也不禁腿发软了。
“备马。”
“备备马?”
“寡人要亲自去追击那万死不足惜的女人!”在众人惊讶中,赢政如疾风般急掠而出。
太仆见他脸色铁青狂怒,匆忙备马,他立即抓紧马鞍一跃而上,策马疾奔。
那鹳氏定是要将人掳回燕国,然后以曲奴儿为胁,要他将俘获的燕王释放。胆敢挟人要挟,他不会让这女人如愿的!夹紧马背加速奔驰,他得赶在她将人掳回燕国领土前把人救回,否则要救人就得难上一层。
想必曲奴儿此刻定受到惊吓,倘若那鹏氏让她受到丝毫凌辱,他绝不轻饶!
此番他急于救人,身边随从自然不及装备,仅有少数近身死士跟随,一行不过十三人,行经大片林地,毫不犹疑即策马入林,此林是通往燕国必经之道,森郁之林,险处重重,稍有惊动,林鸟四窜。
一行人快马赶路,行至林中,忽地,一声箭啸凌空飞过,一赢政身旁的死士一个闷声,竟瞬间中箭落马,他大惊。“有埋伏!”
所有死士立即近身将他团团护在中央,打算以身为他挡箭。
下一刻,箭啸又起,又有一名死士落马,接着四周突地窜出数十个拿着弓弩的弓箭手,围住他们后,拉紧弦弓,等候命令。
众位死士见状,相继变色,一赢政更是满脸怒容。“该死,这是陷阱!”
“没错,这是个陷阱。”这时鹳氏缓缓由林中步出。
“鹏氏!”他脸上怒意更炽。这女人竟还敢现身在他面前,不怕他将她千刀万刚!“曲奴儿人呢?”他毫不耽误时间的劈头就要人。
拍起手,她一脸嘲讽。“好个情种,世人都不知暴虐无道的秦王,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情种啊,不先问问自己的安危,一开口就先关心起情人来了!”到后头她满不是滋味的讪笑。
当初她进秦宫时;这秦王对她不闻不问,压根遗忘她的存在,他若肯给她一份眷宠,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让她看破秦宫浮华,愤而挟人离去。
待在秦宫最教她激恨的是,他竟恋上一名阅人!难道她燕国第一美人比不上一个不男不女的奴才吗?
可恨,也可恶!
所以她连络燕国残兵,主动设下圈套,以曲奴儿为饵
“废话少说,寡人要见曲奴儿!”即便被围困,一赢政还是霸气十足。
“哼!”她手一抬,大方的让他见想要见的人。
隐密树干后,双手被缚,唇口被布封的人儿迅速被推出来,只是推手使劲过度,曲奴儿当场苞鎗跌地,膝盖跌伤,痛得她蹙眉。
一赢政见了,火上心头。“放肆,谁敢对曲奴儿无礼!”他驾于马背上,那肃杀之气吓得推手腿一软,竟伏地了。
见状,鹏氏干脆自己扯过曲奴儿的衣襟,将人挟持在身旁。
“拉下她的口布,寡人要和她说话。”见她口被封,双眼焦急,挣扎着像要他快走,他一阵心痛,恶狠狠的又瞪向鹏氏。
“大王还想死前话相思吗?行!”都要死了,没什么不能成全的,她拉下掩封曲奴儿的布巾。
“大王,别管我,快逃!”限制一除,曲奴儿立即疾声高叫。
“寡人会走,不过要带你一起走!”他跨骑于马背上,显得肃仪。
“不,您已被燕国残兵包围,救不了奴才的,还是您自己先杀出重围吧。”她泪眼迷蒙的大喊。
被押在林后,见到他飘骑而来,她一颗心登时热血沸腾,没想到他会不顾自身安危,真的闻讯就只身前来救她,这份情意已深切得教她感动万分,这样就够了,如今就算天下人不齿他的暴行,以杀他为志,但,此刻的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为她不顾险恶的男人,她不要他死在她面前,不要,绝对不要!
“你这奴才想得美,我已在林中布下天罗地网,任秦王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飞!今日你二人都将丧命于此,做一对同命鸳鸯,啊,不对。”鹏氏刻意掩嘴讽刺的笑了一下。“这曲奴儿是合人,不男不女如何成鸳鸯?当今天下也只有秦王会不顾一切的恋上一名阅人了”
“住口!毖人要将你的嘴撕了,然后将你碎尸万段!”一赢政已然怒极攻心,握在手中崁着红宝玉石的宝剑狂狠的指向鹳氏,恨不得即刻劈死她。
见状,鹳氏还真心生惧怕,肩膀不由自主的缩下,但瞧见四方的燕兵正瞧着她,才勉强再挺回胸膛。“大王还逞什么威呢?要被碎尸万段、五马分尸的人是您!”
赢政冷笑,没有理会她的讽言,转而威视丈外包围他的燕兵。“你们的大王将死,而你们竟然见死不救,算什么人臣子民,这样你们对得起燕王吗胤”
燕国残兵人数约莫七十余人,闻言莫不一脸惭色。
“你们的王若死,国家也没了,成了无主的亡国奴,从此将四处流窜无以为家,而我秦军必会为寡人复仇,将燕人消灭殆尽,不留一条燕魂!”
不留一条燕魂!
燕兵一听,登时脸色败死。若真如此,燕国岂不被连根拔起,复国无望?
他们个个惊吓得连武器弓弩都拿不稳,鹏氏见了、心急如焚。“你们莫要被这暴君给骗了,秦王残暴成性,只要一脱身,必会率兵将我们杀个片甲不留,我们最终还是死无葬身之地啊!”她急呼。众人听闻,国仇家恨又被挑起,重新握紧了弓弩瞄准赢政。
赢政瞇起眼,当下心一定,瞥向周围的死士。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敢死部队,绝对愿意为他身先士卒、肝脑涂地,他的眼神也立即让死士们了解他的用意。
眨眼间,在燕兵尚狞不及防时,死士们排成两列,将主子护在中央,一声喝后,护着他向前冲,以肉身为他挡去箭矢,让他一路朝向曲奴儿的所在地直奔。
鹏氏被他们突来送死突围的行径惊得来不及反应,愣在当场,等一赢政顺利将她挟制在身侧的人捞走,奔驰而去后,这才回神。
“还不放箭追!”她怒不可遏的大喝。
就见一赢政将人救走后,他身旁的死士便一字排开垫后,再挡燕兵弓箭,让主上头也不回向前急奔。
被长臂圈紧急奔的曲奴儿频频回首,发现身后每个倒下的死士身上都有着超过三十支以上的箭矢,见了这惨状,她眼眶爆红,不住掩口激动啜泣。
这些人都是为了她而丧命的!她泪眼决堤,而携着她狂奔的男人,则是青筋暴跳,脸色铁青,伸出一掌捣住了她的眼。
“别回头,也别看!”
两人身影迅速没入黑暗丛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