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永远记得。唉!不说她了!”
“为什么不?可以说呀。”
“说说你好吗?”独步高楼要求。
“我没什么好说的呀。”夏汐笑道。
“第一次来温哥华吗?”
“是的,第一次。觉得温哥华真漂亮,到处都很干净、很有秩序,空气又清新,当时我下飞机的第一感觉就像是从喧嚣的大都市来到了一个环境优美的梦想天堂。”
“你的形容很贴切。准备在这游玩多久?”
“十天左右吧。”一粒海沙吹进了眼里,夏汐摘下眼镜轻揉着眼睛。
“怎么了?”独步高楼看着她的动作,询问道。
“眼睛进了沙子。”
“别揉。我帮你吹吹。”他极为自然地凑近她,掀开她左眼的眼皮,噘起嘴巴。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夏汐的眼眶,回荡于鼻沿,让她瞬间失神。怎么演变到这等地步了?看似陌生的两人,却越来越——暧昧。
暖昧。对,就是这个词,恰恰可以用来形容当下的情形。
“好了好了,可以了,沙子已经没了。”夏汐脸红地微微推开他。
她的神情让独步高楼顿感不好意思,原来他在不自觉间又把她当成桑妮了。以前桑妮的眼睛进沙子时,他就是这样给她吹的。
“抱歉,我是不是又冒犯你了?”他的脸孔写着满满的歉意。
夏汐真恨自己,明明应该是很生气才对的,却又莫名地被他吸引。罢了罢了。她偏偏头,耸肩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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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海滩时,已经接近中午了。午餐是从码头上买来的海鲜,夏汐任由独步高楼载着,驱车到郊外的农庄野炊。
说是野炊也不太正确,独步高楼带着她到一个农夫家的大院子里,和农夫一家子烤鱼虾和螃蟹。那是夏汐所未曾有过的经历,对她而言,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残雪未融的市郊,许多农工在枫林里采集树汁,用以熬制枫糖浆。听说这种糖浆甜香可口,且营养丰富。夏汐跑到桶前去看,新采的枫汁就像清泉水一般透澈。
独步高楼正在和农工交谈,招手叫她过去品尝现场手工熬出的枫糖。夏汐拿起一串尝了一口“真的好好吃,又香又甜。”
“我知道你会喜欢的。”独步高楼微笑,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因为你太太喜欢吗?”夏汐的好心情突地下沉,她自己也不明缘由。
这回独步高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默默地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向农工要了几串枫糖让她拿在手里,走出采集区。
是的。她说对了,因为桑妮喜欢枫糖。
雨又纷纷扬扬。夏汐手持枫糖,觉得自己的心也下起了雨。
这算是什么呢?
车子远离农庄往另一个方向驶去,独步高楼专注地开车,坚持坐在后座的夏汐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枫糖。她不想给他看见她眼中的失落。
独步高楼,这个已婚男人。难道她喜欢上他了吗?他不停地提到他的太太,神色忧伤,却又没有明说什么。那么他们是分开了?她没有勇气问他。其实即使知晓答案又如何?他对太太的记忆那么深、那么深,深得令她觉得无望。
她想她是喜欢上他了。
也许是一种没有结果的喜欢。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带她到处游晃,她顺着自己的感觉跟随他,她信任他。可他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可以知道你的职业吗?”独步高楼从反观镜中看她,他不太习惯她现下的沉默。
“自由职业。你呢?”
“it。”这是他以前的职业,他只愿意回忆从前。
“我不太懂这个。it具体是怎么样的一个概念?”其实她并不是非常想了解,只是胡乱地问。
“it是缩写。指信息同步技术。”独步高楼答道,
“物理层、协议层、链接层、用户层说不清。”
“哦。”
“你应该不会有兴趣听。以前我太太一听我说起工作的事就索然无味。呵呵。”
又是他太太。
醋意倏地翻飞。夏汐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反应,但仍是忍不住。她有点心不在焉“是的。没兴趣。”
枫糖已经给她吃得差不多了,她的嘴巴很甜,可心却涩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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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高楼把车子驶到一个展览中心,下车拉开后座的门,做出“请”的手势。
夏汐望了他一眼,缓慢地走下车。
展览中心有数百个不同类型的展览馆,独步高楼引导她,一个个地看过去。他不时地凝目身侧的这个女子,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在她身上寻找桑妮的影子。
她长得其实并不像桑妮,不亮眼不柔美,但看在眼里很舒服。是不是她的某些言行举止与桑妮几乎如出一辙?桑妮桑妮桑妮
他站在蝴蝶展览厅的中央,看着她微笑的模样,想起桑妮当年看到这些蝴蝶标本时的娇颜。
“你听说过关于这种蝴蝶的集体自杀事件吗?”夏汐指着一种黄色的小蝴蝶,转首问独步高楼。
“没有。”
“这是一种只有一个生理期的蛱蝶,天生为赶赴自己的葬礼而装束。”
“有点像泰坦尼克号。”他答道。
“是的。当时我在报纸上剪下一张图片,图片上布满蝴蝶的尸体。蓝的湖水,淹埋了一群精灵。很凄美。你能够想象吗?虽然是拍摄的图片,然而效果却似乎比实际情况更加令人心碎。”
“继续。”独步高楼很是讶然,心弦起伏不平。
“起初报纸登载蝴蝶死亡是花粉中毒,几个月后有专家分析为自然现象。它们只有一个产卵期,产卵一次之后便要死去”夏汐不断地说着。
独步高楼长时间地无言,有种感觉自心底升起又平复,他微张着嘴巴打算告诉她一点儿什么,想想还是罢了,便领着她折去花卉展厅。
夏汐对鲜花向来喜爱,不但爱看,也爱吃。她每看见一种熟悉的花就对独步高楼解说关于它们的种种。虽然她知道独步高楼或许对花的了解不会比她少,但是,她就是想把自己所知的说给他听。
“你对花也有这么多研究吗?”
“研究?算不上吧。”夏汐转头对他粲然一笑,伸手捻弄了一下昙花的花苞“你看过昙花盛放的刹那吗?我大概在十年之前看过,一直忘不了。原来花开真的有声音。”
“是吗”独步高楼屏住气,有句话呼之欲出。
“嗯。”身置百花园,夏汐指点着道:“你看,这种花的颜色鲜艳夺目,用来点缀菜肴最好。那种花的瓣很厚,炒着吃口感特别棒。还有,这是玳玳花,它有减肥功效”
直到她表述完毕停下来等他的回应时,独步高楼才终于说:“你的爱好、你的性情和你的用词都跟我太太很像。”
怎么会这么相似呢?相似得几近让他失措。他努力地控制自己才不至于上前拥抱她。
又是该死的比较级。夏汐的心立即沉下去。她不喜欢跟任何女人比较,更讨厌他拿她跟他太太比较,可是她控制着这份反感。
她控制着自己。
她想和他继续,她不愿意和他到此就结束。她不在乎他心里放着谁,真的不在乎。这一刻,她好恨自己。在爱情的世界里,女人的心,为什么就那么低呢?
“那你太太现在在哪里?”站在展览中心的大门口准备离开时,她终于禁不住问他。
“她她”独步高楼的神情失落且酸楚“她不在温哥华。”
“哦。”还是没有问出什么答案来。夏汐苦笑“那——我们再四处看看吧。这儿距离葛劳士山公园远吗?”
“你想去?”独步高楼问。其实他也想。葛劳士山公园,那也是桑妮以前爱去的地方。他要把曾经和桑妮的所到之处再温习一遍。要细细地温习一遍啊!
“有点。”
“好。如果你不介意,明天我们就一起去吧。葛劳士山公园位于北温哥华,现在开车过去有点晚。”
“你是这里的移民吗?”夏汐问他。对温哥华这么熟悉,不可能和她一样是游客的,况且,他还开着一部车子。她知道加拿大人在夏天会有几个长周末,可以自驾车到处游走,但现在,夏天还未到。
“不是。我是游客。”独步高楼重复着她那天回应他的答话内容。他和她,一样来此旅游,不过她是游玩,而他,是追忆。
“哦。”夏汐低应一声。她不能再问他什么了,怕问下去,会被这个男人的故事吸引,从而,被他吸引。
有故事的男人总是致命的,会攻占了女人的心。
而她的心,是她自己的。在没有沦陷之前,最好逃离。
“我走了。”夏汐也学着他那天的样子,酷酷地一个人走开。
独步高楼没有叫住她,只是双眼不曾离开过她的身影。他看着她招了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坐进去。
夏汐——夏天的潮汐。他慢慢地咀嚼她的名字,心底里不断地喃语:“桑妮,我还可以再爱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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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酒店,赵兰清已经回来了,正在床头擦指甲油,看到夏汐便叫:“美女,一整天跟哪个帅哥约会去啦?许之宁打过电话给你哩。”
夏汐换下靴子,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她在想独步高楼。
“说话呀,美女。”赵兰清凑过头来,长长的睫毛闪动几下,她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喜之郎说他后天来温哥华。”
“啊?!”夏汐小小地吓了一跳“他来干吗?”
“追求你呀!小迷糊!用脚趾也可以想得到啦。”赵兰清拍拍夏汐的脸,噘起嘴巴吹着纤纤十指。
“用不着这一套吧?”
“人家喜之郎是来休假的啦!笨!反正他说要提前休旅游假嘛,我就叫他来温哥华陪你一起游喽!他来了也好,有俊男养眼是件很美丽的事情。嘻嘻。”
“赵兰清小姐!”夏汐真是拿她无可奈何,抓起枕头扔过去。
“在!”大眼美人连忙躲闪,眨着无辜的秋水圆眸“不关我的事喔。我只是提议嘛,决定权在于喜之郎。”
“是啦是啦,不关你的事。都是我惹的行了吧?我要洗澡睡觉了,睡得美美的,明天跟帅哥约会去,喜之郎让你自个去搞定。”在赵兰清把枕头掷过来之前,夏汐侧身闪入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