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醒,就急着要来向贵人谢恩,但奴婢跟他说贵人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让他好好休息。”
恩归一边说着安林的事,一边端了温水来服侍陆蓁洗了手,然后将用井水蕴好的温茶沏了一盏,“今日玉淑宫的小厨房里送来了新鲜的樱桃,每个房里应该都要分了一些。午膳之后,奴婢就叫她们送来。”
陆蓁嗯了一声,见恩归提起安林时语气轻快,脸上半点急色也看不到,便知安林是真的没事了。时下也放下心来,暗道总算没有白白废了心力。
午饭过后,外头暖洋洋的日头照进房中,再加上空气中的温热,让陆蓁一时有了些困意。但心里还惦记着之前答应了赵文烨绣香囊的事,便叫恩归将针线绸布拿进卧房,她一个人窝在床上,慵慵懒懒的选起了配色。
故意捡去了几样颜色,剩下几样,她挑挑拣拣了一通,总觉得打不起精神,最后干脆选了跟瑞宁那件一模一样的搭配,月白色的衬布,黛蓝色为主的水草纹,正反两面,用银线来绣暗纹,再加一个“朔”字……
外头好像有争吵的声音——
陆蓁轻皱眉头,放下手中那张写了朔字的纸笺,唤了一声恩归。
“贵人。”恩归掀帘而入,心知是吵到了陆蓁,脸上有些愧色。“奴婢已经让他们走远了。”
陆蓁一听,争吵声倒是没了,但还是好奇的询问道:“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好像是谁在训人。”
恩归有些犹豫,“是……小还。”
“哦,她怎么了?谁惹着她了?”印象中,小还好像从没如此生气过。
“是小厨房的那些太监。”恩归提起小厨房,神情间也有些愤愤不平,“刚刚奴婢让人去取樱桃,但那些人过来说已经没了,因为午膳时见陆美人喜欢,就都送去倚梅阁了……小还气不过,就跟他们嚷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陆蓁笑了笑,让恩归别那么介意,“无妨,叫小还别跟他们吵了。”
恩归低头道了声是,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陆蓁见状,轻叹了一声,开解道:“有什么可气的,今日的樱桃不过是小物,他日还有欺人更甚的。今日是瑞宁,他日可能还有你从不曾打过照面的人,却来争你的,抢你的。你们次次都生气,气的过来么。”
恩归有些意外,这番话,陆蓁说的太通透,太平淡,就好像她曾经历过一般。
“是,奴婢知道了。”
“去吧。”陆蓁朝她摆了摆手,顺便将手边那一堆针线递给恩归,“把这些也一起拿出去。我这几日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精神有些差,想睡一会儿。”
恩归见状,轻轻起身接过陆蓁手中的东西,无声的退了出去。
梦,又是梦……
陆蓁能清清楚楚的感知到,这是她的梦,但小腹传来的阵阵尖锐的疼痛,却是如此清晰,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误食了大量红花的那一夜,小腹的坠胀,与鲜血一点一点从身体中的流逝,身心上的恐惧,无措,让她辗转反侧,几近疯狂。
那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小生命,却被人无情扼杀之后的那种痛……痛不欲生。
曾经一度想过,让玉淑宫的所有人,为这个孩子陪葬。
不管是常婉,还是被常婉无辜利用的瑞宁,还有那些冷眼旁观的宫人们,甚至连着自己一起,都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好了!
但这样的想法,等她冷静清醒过来之后,却是想想都觉得后怕。
所以便学会藏恨,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用一无所谓的淡淡语气,眼角轻弯,嘴角微扬,来应对所有人的疑问。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消磨在记忆中时,身体却替她清清楚楚的记住了所有,并在她毫无防备时,突然发作。
“朔儿!”
她忍不住,痛吟出声。
怎么可能不知,怎么可能忘记!
清朔,是那人幼时为自己私起的字……朔儿,是她与他一起,为未出世的幼子所取的乳名。
耳鬓间一道湿痕,她竟是哭了。前世独自一人冷冷清清死去的时候,她都不曾掉过泪,但却在一个连人影儿都没有的梦里,无声的哭了。
“贵人!”耳边传来了恩归和小还的急唤。
陆蓁缓缓睁开双眼,撑起身子,揉了揉了额角,冲她二人勉强一笑,“无事,一个噩梦罢了。”
“奴婢去叫太医来看看。”恩归见她脸色苍白,有些不放心。
“别——”陆蓁伸手挡了一下恩归的胳膊,“我不痛不痒的,不过做了个梦而已,不要如此大惊小怪。省得让人觉得,一个贵人而已,三天两头的请太医,太过娇弱多事。”
安林是生死关头,来不及犹豫。但她,只是梦里觉得小腹疼痛难忍,醒来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这样也叫太医,有些劳师动众了。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虽然关着窗子,但外头蒙蒙一片,难道是天黑了?
小还见她这么问,一时笑了,“回贵人,已经酉时有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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