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能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老天爷在惩罚他不够爱她。
“阿四,其实我”
“我知道。”她默默一语,未曾抬头,未曾惊讶。
“呃?”
“我早就知道你跟胡顺官之间一定有过什么约定,所以他才会在我初醒来时,迅速收了艳灵等十二位小妾。”
病中她分明感受到他的爱意,醒来后却面对他的左拥右抱。这当中若不曾发生变故才怪呢!她又不傻,如何猜不出来。
宏亲王早该料到,以阿四的聪慧根本不可能无所察觉,亏他还内疚了这么久,每日担心得要死,生怕她知道真相后再不肯见他“那你对胡顺官还”
“我跟你回京城,不再见这个人,不是因为他收了妾,而是因为他的自卑。”
她长长一叹,好多话搁在心头时日太久,久得每每她想提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之所以会跟你有这样的约定,一方面是为了救我,另一方面——他觉得唯有像你这样的天皇贵胄方能配得上我。我欣赏他的草根精神,可我讨厌他的出身所带来的自卑。他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不配爱我。所以才做下那样的约定,顺着你的意思把我从他的身旁推开。
“即便你没有拿我的生死相逼,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想办法把我推给别的男人。我讨厌他的自卑,讨厌他对我的不信任。与其他出手,不如我主动与他道别,跟你回京城。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变成我讨厌的懦弱男人。”
他的自卑,她懂;宏亲王的自私,她也懂;可这两个男人却全都不懂她的心。
月光晒出了她的心事,那些从前连她自己都不曾发掘的心事。
“我从前爱过一个男人——那是在认识胡顺官,认识你之前的事。”发生在百年后的二十一世纪的事“那时我还年轻,很认真地爱着那个人,然后是失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爱过我,我只知道他让我害怕去爱——言有意说我不懂得怎么表示情感,自那人之后,即便我想表达爱意,也尽可能地不流露真情。”
一步步,踩着青苔走下石阶,阿四随月色徜徉。
“奕阳,你知道吗?上天的公平几近残忍。美到撞怀激烈的事物往往如此短命,比如焰火,比如樱花,比如红颜,比如爱情。”
几年的守护,宏亲王终于换来了她的一声“奕阳”他赫然明白了,很早以前阿四就知道他爱情中的自私、欺骗和掠夺。
遂这几年,无论他付出多少,爱她多少,她始终尊称他一声“宏亲王”直到他说出了与胡顺官之间那个男人之约,她的心才为他敞开。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爱不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全心付出。
他懂得太迟了,太迟太迟了。
她的寂寞,在这样的月夜全都写在了她那张苍白如霜的脸上。原来,她已寂寞了好久好久。
“阿四,你还记得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从前以为爱,便是有个男人肯好好地陪着你过日子,现在岁数大了,渐渐发现爱,真的是两个人守在一块好好地过日子——你还记得这话吗?”
她轻轻颔首,那时候有块草根让她重新拾起对爱的信心,她曾以为已然找到那个和她守在一块好好过日子的男人。
可草根让她失望了,为了他的红顶子,为了他通天下的财富,为了权力与财富所能带来的自信,他放弃了她。
她再度对爱情失去了信心,余下的岁月注定唯有她孤单一人。
奕阳走到她的身后,忽然牵住了她的双手。爱了她好几年,他不曾做过任何逾越男女之别的事。
只此一次,也是最后一回。
“阿四,你知道吗?现在的我不想娶你进王府,不想把你变成适合我的女子,甚至不想你是否崇敬我,爱我。我只想对你好,只希望看到你开开心心地活在我的身边,即便是送你去见另一个男人,只要你高兴,我便高兴了。你若笑了,在这子夜浓黑之下,我的天地都亮了。”
未喝一滴酒,他的笑却已然醉倒。
“我想,我是真的爱上了你,阿四。”
“那就帮我做件事吧!”她抬起朗月明眸,深深地望向他。
只要是她的要求,爱新觉罗奕阳全都无条件做到。更何况,这或许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有预感,他就快永远地失去她了。
“说吧!”
“我要你——杀了胡光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