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可是她们还是去找他,放学了,已近傍晚,她们拎着书包,感觉恍如回到三年前的操场,她们拎着书包穿越教学楼长长的走廊,想要去跟沈涵道别。乌鲁木齐28号的铁门紧紧的关闭着,里面已看不见丝毫的灯光,但是小俏还是努力地敲着门,然后静静地把耳朵凑过去听里面的动静,她们都很绝望,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三年前穿越寂静的长长走廊时的绝望又卷土重来了,跨越过无数个夏天回到她们的身旁,其实她们明知沈涵已不在,但是她们还是努力地敲着门,感觉他还在里面,坐着,百叶窗紧紧地闭着,只等清晨的太阳重新从缝隙里渗透进去,可可想起他那只肮脏的单人床,他的汗酸味道,他的凉席,而小俏徒劳地握着门把手,她们慢慢地蹲下来,坐在门口上街沿的,看着过往的自行车,轮子从她们的面前滚过去,对面教堂的十字架在暗色的天空里面沉寂着,她们的书包里还是摆着三年前要送给沈涵的告别礼物,一模一样,她们都保存了三年,可可卡片上面的那只铅笔小狗已经变得模糊起来了,而小俏的那本挪威的森林也已经过时了。三年前,她们徒劳地坐在教学楼的木头楼梯上面,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地暗了,背后很远的走廊尽头亮着一盏很小的灯,她们肩并着肩坐着,她们都想哭,都在暗色里面,谁都看不清睡的脸,她们可以放心地掉着眼泪。
或许,此刻,沈涵已坐在了去往某个城市的飞机上面,高高地在云层之上,看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会熠熠生辉,他已与地上正在远离他的那个城市变得疏离,他慢慢向前,他能看到海么,真正的大海,就在云层底下,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他或许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飞机翅膀遇见气流抖动起来,他闭上眼睛,就这样安静地在飞行中睡去。
可可与小俏去附近的餐馆吃过去常吃的牛肉米粉,她们一人捧着一杯放过冰块的珍珠奶茶,用筷子卷着碗里面的米粉,对过,巨大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摆着,已经开始掉落叶子,巴掌大的叶子落在地上,到了秋天的时候,它们踩上去就将咔嚓作响,在附近生活着的人们坐在小饭馆里面喝黄酒,吃碟子里面用咸菜煮的发芽豆,这个夏天终于要想去,想想前面将要到来的每一天,她们并不感到害怕,只是看看过去,那些过往,那么一个夏天一个夏天的过去,发生那么多事情,也是艰难地走过来,那些故人们,他们已经离去,而她们还要向前走,她们不可停留,她们不可回头太久,总有些更重要的人会遇见,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将发生,他们都将到来,所以她们不可停留,她们又要向前走去,向前,加快步子,一步跨过秋天,冬天和春天,直到下一个夏天的来临。
在地铁站里,她们互相靠着在绿色的椅子上睡着了,醒来时,地铁已开出很远,开出了地面,远处低矮的工房里面亮着星星点点的灯光,她们把脸扭向窗外,看见锦江乐园的摩天轮隐没在黑夜之中,恍惚中依然在缓慢地旋转着,车厢里很空旷,望得见下一个节和再下一节的车厢。而褐色的车窗玻璃里面,可可和小俏的脸,不时地被树木和电线杆掠过。
夏天终将过去,夏天终将到来。
theend
一稿于2004年1月21日除夕夜凌晨
再稿于2004年3月10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