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汗珠,至于吴桂关心的“女贼”连个影子也没有。
“我们追到半路,阿丁不小心扭了脚,给阿丁这么一阻,女贼一下子就跑进人群里去了,追下去难免引起骚动,我们只好先把阿丁扛回来再另请指示。”左边那名护卫答道。
吴桂暗暗松了口气:“不用追了,治伤要紧。明日就是婚筵,眼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横竖也没有损失,算了吧。”
虽然没亲眼见到,吴桂已认定女贼就是凤衣。
谁会在大白天里,直闯一座有着上千护卫的宅院?只有她才有这么强的运道,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冒失莽撞。
吴桂摇头之余,不禁笑了出来,笑声未完,眉心已打起结来。
要门房赶她走,她却想硬来!凤衣到底明不明白,脚底下踩的是谁的地盘?大理城可不是由人横行霸道的地方啊!
更糟的是,只怕她不知安份,还会继续乱来
正筹思间,吴父领着负责打理衣物的仆役来到跟前。
“英雄,试穿一下喜袍吧!”
听到他临时遭到窜改的大名,吴桂心中一叹,露出招牌微笑:“孩儿在家里不是穿过好几次了吗?”
在双亲的频频要求下,打从喜袍裁剪完成,吴桂前前后后穿了不下百次,二老看得眉开眼笑,吴桂虽然感到厌烦,仍旧笑而从命。
“我看衣-下缘的绣线颜色不够大方,昨天已经要人改成金色了。”
“只是换个颜色,不试穿也行吧。”吴桂颠感无力。
爹对这桩婚事的执着,远远超出他这位新郎倌。
他本来想直接求见霸王,但今天一整天霸王忙着接待各方贵宾,退婚之事又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要求,只得等到晚上到时他真能取得爹的谅解,进而在今晚联袂向霸王要求退婚吗?
“爹,孩儿有事向您禀告。”
吴桂看了吴父身后一眼,仆役会意退下。
“什么天大的事,都等穿过喜袍再说。”把喜袍往儿子身上一比,吴父的眼睛笑得都-起来了:“呵呵,明天你就会穿著这件喜袍迎娶无双贤媳,而我就成了霸王的亲家呵呵呵。”
想到这里,吴父的笑声简直停不下来。
吴桂实在不愿扫父亲之兴,然而一想到外头还有个随时可能闯下滔天大祸的姑娘满城乱晃,要是他摆不平这桩婚事,婚筵十成十会溅血──前来破坏婚礼的凤衣之血。
脑海中闪过凤衣不支倒地的画面,即使只是想象,依然令他心痛如绞。
吴桂一咬牙,豁出去了!
“爹,我无法与无双小姐成亲。”
“啥?”吴父笑声一敛,随后又朗声大笑,笑得比之前还开心:“哈哈哈,很好很好,我儿也知道说笑话了。就是这样,别把自己绷得太紧,虽然你岳父家里就连扫地的仆役武功都好得吓人,你也不用太拘束。”
“爹,我是认真的。”
“哈哈,我也笑得很认真哪。”
“爹。”吴桂严肃而沉静地望着他。
收起笑容,吴父的目光转趋锐利:“我不记得自己教出一个不守信义、临阵毁婚的儿子。”
“孩儿感到十分抱歉,但是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吴桂纵然已有心理准备,一旦正面对上父亲,那股压力仍沉重地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长年对父亲的顺从恭敬,让他连说话的音量都拉不开来。
即使如此,他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父亲的双眼──那双饱受商场赞誉的利眼,传闻中有着令人俯首听命的神力。
“你另有心上人?”撇开对霸王的盲目崇拜不谈,吴父看人眼力之精准,着实已臻化境。“是在你被绑架的期间发生的?”
“是。”
吴桂平安回来,吴父欢天喜地,忙着筹备明日大典,也没细问遭绑细节,就让他几句模糊不清的话搪塞了过去。
横竖已有曾英雄这位现成的挡箭牌,牺牲他总比让凤衣被捉要好,吴桂在心底说了几十声抱歉,顺水推舟地让他正了名,日后再想法子搭救了。
“对你,她有比爹娘更重要吗?”
“爹娘养育之恩如天之高,这是不能相比的。”说着,吴桂心中一痛,为自己曾有弃婚潜逃的念头感到羞耻。
留下一场烂摊子,要尊亲情何以堪?
幸好霸王素来知情达礼,自己理应先说服父亲,再向霸王力争取消婚事。
“那就忘了那位姑娘,好好和无双贤媳成婚!”明白吴桂没有纳妾的自由,吴父连安慰用的建议都省下来了。
“孩儿办不到。把心给了另一个女孩之后,孩儿已无法坦然面对无双小姐。”吴桂又习惯性地微笑了起来,只是笑中饱含我见犹怜的哀愁。“让现在的我与无双小姐成婚,对她才是一种天大的侮辱。”
无愧于长年大把金银的教育费用,吴桂从小练笑到大,早已练成精了,即使愁绪满胸,那浑然天成的哀伤微笑仍旧耀眼得动人心弦,就连早已看惯的吴父也无法免疫。
“让我想想”吴父不知不觉心软了。
他在心中迅速算过毁婚的下场,不消说,他吴家俨然在霸王尊贵的脸上涂了一把泥巴,霸王的追随者岂会让他们好过?更恼人的是,他与霸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情谊,可是毁之一旦啊!
儿子的婚姻幸福与霸王的兄弟情谊往天秤上一摆,高下立见。
“儿啊,你的幸福是我终生所愿,能与知心恋人携手共度一生,才是人世间无上喜乐,我与你娘就是这般。”吴父露出慈爱的微笑。
吴桂心中感动,泪水顿时泛入眼眶。
却听吴父续道:
“然而为父汲汲营营十余年,好不容易与霸王建立起的深厚情谊,却比男女之情更要紧上千百倍。”沉下脸,食指一点:“明天你说什么都得娶无双!”将翻脸如翻书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
“爹!”吴桂惊呼。他的惊愕不只于此,只见吴父召来下人,吩咐道:“派十二名护卫日夜守在少爷房外,不许外人进入,更不准少爷出房门一步。”
“爹,你这是做什么?”竟然想软禁亲生子!
“我也年轻过,知道被热情冲昏头是什么样的情况,可不能让你一时冲动,毁了一辈子。”挥挥手,吴父步出房门。
吴桂挫败地一槌紧闭的房门,门外护卫立道:“公子有何吩咐?”
“开门!”
“对不起,老爷交代不得开门,否则扣掉一年薪饷。”
“唉算了。”不忍见护卫为难,吴桂退离门边。
他还好意思说凤衣莽撞,自己退婚之念比她鲁莽十倍有余!
光是父亲这一关,就过不了啊吴桂随手拿了本书坐下,其实并不是真想看书,只是如果不找点事来做,心思可能会飘去不该飘去的方向。
比如,某个冒失的女强盗。
吴桂摇摇头,强迫自己的目光落在书本上──一本再寻常不过的诗经。
只是这样,他也能想起凤衣,这是他当初被劫走时,带在身上的两本书之一,另一本正躺在当铺里,银票则在她手上。
她现在在做什么?约莫是咬着牙,不甘行动失败?也许正抱着头,苦思该怎么混进来?
“还是别来的好啊”吴桂掩卷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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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桂对凤衣的认识是正确的。
遭到挫败,凤衣不但不气馁,更打起十二分精神,满心只想突破难关,完成抢亲大计。
房中,凤衣负着手来回踱步,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指天划地,想了好几种法子上逼是无法定论。
“原先想抢无双小姐,现在少了吴桂的合作,也只能暂且按下。反正只要抢走吴桂,无双小姐成不了婚,形同恢复自由之身,后面就请大哥自己奋斗了。”
凤衣率先决定变更劫夺目标。
“我已露了形迹,如果不易容改扮,迎宾山庄是不能再去了。可是我又不懂易容术,总不能上街随便抓个人问吧?”
想到庄里满满的护卫,凤衣的眉心几乎要打结了。
“那么多的人,就是到了夜里,也会排下成群警备,我就是进了去,找到人以前恐怕就会先被抓住嗯?抓住?”
凤衣大喊一声,兴奋地一跃而起。
“对!我被抓住就好了嘛!他们抓到入侵者,少不得要向吴桂说一声,吴桂一听说是女的,多少会想到我,当然要亲自看看,这一看,就是感动的重逢!哈哈,我果然聪明!”得意忘形的她推开大门就冲了出去。
片刻后,她又慢条斯理地踱了回来,这回则是一脸凝重。
“不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要是没盘算好就冲过去,要是失败就再也无法挽回了还是夜里再去比较好吧?”
面对一生一回的大事,凤衣难得慎重了起来。
一旦成功,她便多了个巧笑嫣然的可爱夫婿。
若是失败,只怕抢亲不成,倒落得壮烈成仁。
面对着这攸关生死荣辱的重大抉择,凤衣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姿态,拟定出一个就她的层次而言,颇具战略意义的作战计画。
其实也只是将原先的一字诀,扩展到两字。
一言以蔽之──先“火”再“抢”!
“对了,得去买灯油跟火折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