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后方一脸邪气的灰发男子绝非易与之辈。
瞧那人贪婪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织夜,想把她生吞下肚似的,而她却仍然毫无知觉,这教她怎能不担心?
正在心急时,天子出场了。
在七大金刚的跟随下,面色有点苍白的天子缓步而出。
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奥秘,知悉内情的南宫禅却是心中雪亮。
若非天子受了严重内伤,七大金刚不须亦步亦趋地严密保护。
欲杀天子,只看今日一役!
南宫禅心神一肃,屏气凝神。
“开始”的讯号只在一瞬间,他必须全神贯注,不能出任何差错。
如此一来,南宫禅不的不将那名对织夜投以不轨视线的中年人暂且放在一边,反正片刻后任务完成,便能带织夜离此是非之地。
至于织夜,则是紧张得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更不会去注意有什么**正色眯眯地盯着她。
不同的心思交错着——
婚礼开始了。
观礼的人群整齐地列在大厅两旁,排成两大列长长的人墙,等新人交拜天地过后,方才入席饮食。
盖巾遮面的新嫁娘在两名丫鬟的搀扶下,莲步轻移地步入大厅,而新郎也在侍者的提示下,来到新娘身边,牵起她手中的喜缎,一并入场。
流星楼约定的“信号”是一只玉杯。
而站在天子身后的婢女之中,就有一个人捧的盘子上盛着两只玉杯。
那是给新人喝交杯酒用的,也是组织内定的信号。
只要新人在天子面前肩并肩站定,她就摔碎玉杯。
至于那名婢女,当然是织夜安排的人手之一。
连新郎都能掉包,区区一名侍女又有何难?
混在拥挤的人群中,织夜屏住呼吸,等着!
快了,就快到了
突然间,一只粗壮的手臂搂住织夜的柳腰,另一只手更摸上了她的俏臀。
织夜一惊,斜过眼去。
一名发色带灰的中年人正对着她大肆轻薄!
要在平常,织夜早就喊人拿下此人,剁成七八个肉块,撒进海里喂鱼去了,就是恰好落单,也会假意奉承,露出媚态以宽其戒心,再用她那把普通至极的匕首伺候伺候他。
但现在可不比平常。
她这里一有什么动静,组织中其他成员都很有职业意识,不容易受外力影响;可南宫禅不同,他的职业意识到底萌芽了没她可是不知,要是自己引起骚动,势必会影响到他——关心则乱啊!
所以,织夜只能采取温和的抵抗——
提起脚来,重重往他脚上踩了过去。
咦咦?没用?
一面怀疑对方是练了铁脚功,织夜连连赏了他几个肘子,仍是挣扎不开,气得涨红了脸。
愤怒中,织夜冒火的双眼死瞪着新娘。
这女人可以去跟蜗牛老兄比慢,折腾了大半天,才走到大厅的一半的地方,等她走到天子所在之处,要等到何年何月啊!真气人!
织夜等的是玉杯摔碎的那一刻。
只要行动一开,众人的注意力绝对会被吸引过去,她就可以拿出匕首料理旁边这个不开眼的老色鬼。
此时,织夜发觉身上的狼爪愈来愈嚣张,不但从腰部一路攀升,另一只手更是直扑
就是想再也忍不住了。
反射性地一巴掌打了下去“啪”地一声,清楚地回荡在因婚礼开始而被要求肃静的大厅之内。
老色鬼被巴掌逼退,狼狈不堪。
织夜来不及得意,更来不及思及此举所带来的影响,场中情势大变!
不知是哪个沉不住气的家伙把这声响当成玉杯摔地声,还是其他组织的约定暗号与这响亮的巴掌声有什么相通之处,抑或是一触即发的情势无法承受突来的刺激,隐伏的暗杀者全在刹那间动了起来。
首先,站在观礼群最前排的一个男子,右手一挥,一排袖箭往天子直射了过去,屋上瓦片顷刻间被翻出了个大洞,几十枚毒箭自屋顶上密密麻麻地齐射而下,满脸和气的赞礼者从衣服里解下一柄软剑,奋不顾身向天子扑去;搀扶新娘的两名丫鬟此时也露出暗藏短剑,欲制伏新娘以威胁天子。
一时间,场中一片大乱。
织夜只瞄了一眼,便在心中暗叫不妙——
行动失败!
下了判断后,她开始悄悄后退。
一场失败的戏,以无观赏的必要。
果然,在下个瞬间,场中又是一变。
七大金刚在天子身边围起周密的防护网,什么袖箭毒箭软剑全都无法创过他们这一关,七人常年合作,默契加上实力,绝对是滴水不漏。
这种时候,要是按照原定计划,新郎新娘也应该圈进这个防护网中,化身新郎的南宫禅便可跳过七人直袭天子。
问题在于,这对新人离天子尚有数十尺距离,猎杀计划便发动了。
就连攻击新娘的两名丫鬟,也在新娘身手俐落地擒下她们后,为这场混乱的攻击做了最完美的结束。
南宫禅不动如山,要不是身在虎口,他早就放声大笑。这场婚礼,除了天子本人,到底有几个是真货?也许就连那位被保护得好好的天子也是假货一个?
环视四周,找不到织夜的踪影,南宫禅笑了笑,趁着纷乱混入往外舒散人潮之中。
经过这场空前绝后的大失败,织夜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把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消沉地不见任何人。
她始终觉得导致失败的原因在于自己,
纵使那绝对绝对是无心之过。
然而别人不怪罪她,她怎么能不责备自己?
要是她再多忍耐一会,让那只该死的毛手摸遍自己全身而不打下那个巴掌,一切便会不一样吧?
织夜坐在窗前发愣,眼前一花,突然多了张笑嘻嘻的俊脸。
南宫禅扬了扬手中的鲜鱼,站在窗外对她微笑。
“要吃鱼吗?”
“啊?”织夜一时反应不过来。
“刚刚钓上来的喔。”南宫禅献宝似的说。
几日不见,织夜本来觉得没什么,一旦见了面,才发现自己相当想念南宫禅,见到他的瞬间,甚至无意识中松了口气。
“你不是不发钓钩的吗?”织夜也有了笑意。
“这种小事你也知道?”
“呵,不只是这样,就连你编出鱼儿没上钩前不能停止垂钓这类鬼话,我也早就知道了。”
南宫禅不好意思地笑笑:“还是骗不过你。”
“果然是骗人的。”织夜假装沉下脸。
“你不是说早知道了?”
“不是只有你会扯谎。”
“有力气生我的气,大概也有力气出门了吧?”南宫禅还是那张很愉快,愉快到让织夜觉得刺眼的笑脸。
“有什么好事么?”瞧你笑得这么开心!“织夜忍不住要问。
“我今天教小西钓鱼,他第一次钓就钓上这么一尾大鱼呢!”南宫禅骄傲地摇了摇手上的肥鱼。
“原来是小西钓的,那你还高兴成这样。”
“我在这是为人师表的心情,弟子有成,做老师的当然高兴。”他那根钓竿没有钓钩,怎么钓得到鱼?
“唉,你还真的悠闲啊!”织夜不禁感叹。
看着南宫禅,织夜每每有种天下太平的错觉,仿佛眼前平静无波的生活是理所当然一般。把这样无争的人放进浑浊的战场,似乎太对不起他了思及此,她就会立刻打住。
乱行妇人之仁,怎能成大事?
他可是老魔的门徒呀!
光是这个身份,就能让莫颐无条件放她回来;就是心高气傲的天星也破天荒地自动退让,这样的好功夫、这样的好出身,绝对有资格成为暗杀界的第一把交椅,要是不利用这个优势重振她流星楼的声威,自己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咧?
“对了,你跟在老魔身边那么久,怎么行事风格一点也不像他?”织夜想问这个问题想很久了。
“以前师父也时常这么说我,我猜是天性如此吧。”
“真可惜”
“什么可惜?”
“没事。”
织夜给南宫禅一个甜美的笑容,跑出房间,拉起他的手就走。
不要紧,时间多得很,总有一天他会如她所愿,助她重振流星楼想着,织夜的笑脸更灿烂了。
“我们要去那里?”
“厨房。鱼要下了锅才能吃。”
“吃完午饭,一起去钓鱼好不好?”南宫禅笑着问。
“怎么?你教人教上瘾了?”
“只是想到我们还没有一起看过海,所以”
“不行,我还有好多事要做。这几天把事情全都留给娘,娘有多迷糊你也知道,我再不去看看,说不定过两天就闹出什么大事来了。”
“喔。”
“回想起来,我这几天也不知道在消沉什么,居然会沉溺在过去的失败里,实在太不象我了。从今天起我要更加倍努力,迟早会补上这回痛失的利益!”织夜重燃自信,蓄势待发。
“喔”
“你也该收收心了,别在成天浑水摸鱼。我很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回头望向南宫禅的眸中燃着热烈的斗志。
“喔。”
“你会帮我吧?”带点撒娇的语气。
“恩。”南宫禅回以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
织夜开心地挽着南宫禅的手臂。
兴奋的她并未察觉恋人的微笑是那么无奈而苦恼。
又过了数日——
重新站起来的流星楼大小姐,比从前更加神采奕奕,投入工作的时间也比过去更多,一心想在最短时间内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
所以,当小西荒荒张张地冲进书房,连门都没有敲一下时,正专心研究委托信的织夜可说是相当不高兴。
“小西,我的门是你想开就开的吗?”
“大小姐,请看”小西以颤抖的手呈上一封书信。
“什么信?”不耐地蹙眉。
“蓝星大人走了!”
手一颤,刚接过的信函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