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是没了回头路,她们进来约有四五天,又失去大量食物补给,个个身上有伤,再不出去,怕是真会死在这里。
这是唯一通路,无论如何也得闯一闯。
萧墨染晃的更是厉害,连缚魂镜都有些拿不稳。
慕颜夕看她异常,顾不得她推拒,抬手覆在她额上。
烫的几乎能灼伤人。
萧墨染眼里的清澈似乎是要被这滚烫的温度燃尽了。
慕颜夕眯着眼,再放到她肩侧,隔着湿透的衣物,却能感觉到掌心覆盖下肌肤的灼热温度。
可萧墨染并不像沈凝那般的反应,这热,像是高烧那种干烫。
慕颜夕沉声道:“多久了?”
萧墨染抿着唇,不想开口,松开慕颜夕的牵扯退了几步。
慕颜夕眼底墨色翻涌,转瞬平息,半蹲在她身前,“上来。”
萧墨染仍是推拒,“我还好,不必……”
“闭嘴!”慕颜夕怒然,这姑娘怎么搞的,明明烧的说话声音都颤了,还逞强,不逞强会死吗?
萧墨染踌躇良久,看着慕颜夕愈发阴沉的脸色,这才慢慢攀到她背上。
手臂环抱慕颜夕,整个人因着姿势受力紧紧贴在她身上,脊背挺的僵硬。
她就算纤瘦也是有些重量,慕颜夕背着她走倒看不出有什么影响,到底是妖精,和一般人不同。
慕颜夕感觉萧墨染的靠近好似一块烧着的火堆,烫的厉害。
她当然也能抱着她走,只是一个女人长时间抱着一个女人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这道长脸皮实在是薄的很,只好改成背了。
慕颜夕脚步稳健,声音很是平淡,“道长,你总是这般逞强的?”
萧墨染靠在她肩上,灼烫的气息吹拂在她耳后,让她感觉愈发的热。
“这怎地算是逞强?”
慕颜夕轻笑一声,眼尾妖娆的挑着,“这不算么?伤了,病了,难受了,你都忍着,这都不算逞强,那你说说,什么事才算呢?”
“我……”萧墨染喘了喘,心口仿佛着了一团火,越烧越旺,热的她意识有些不清楚,“……我只是不愿麻烦别人……”
慕颜夕抱的更紧了些,“怎会算麻烦,你帮我许多,我再来助你,这不是很平常的事么,难道你在山上遇见生病的师妹都不去照顾?”
“师妹若病了,我自得照料,山上本就清苦,怎好让她们小小年纪就伤了身体,何况师妹入门晚,更是要刻苦修行,若有一日断了,便要被师伯责罚抄写经文,而我比她们年长许多,便该照顾好她人。”萧墨染靠的近,但声音越来越弱。
慕颜夕听的诧异,病了都不许休息?太过分了。
“那要是你病了呢?是不是不仅没人照顾,还得修行参悟?”
萧墨染浑身滚烫,难受的很,挨着慕颜夕微凉的肌肤觉得很舒服,轻轻蹭了蹭,“我是首徒,该是师弟妹表率,怎可因一己病痛妨碍他人。”
慕颜夕唇线弯了下,暗骂一声死心眼。
“你这师门真不近人情,还慈悲呢,对门下弟子都过于严苛。”
萧墨染听她说话不成样子,在她肩上捏了把,“不许胡言。”
她们走的越远,反倒有些光线照进来,似是已经逐渐远离暗沉潮湿的周武王陵。
这让她们多少有些放松,能出去便好啊。
萧墨染安静的不说话,慕颜夕怕她高热烧的人晕了,随意找话跟她说,“道长,你是哪里人呢?可有亲族在?”
按理说,即便道长年幼时,父母也对这般漂亮澄澈的孩子宝贝的紧,大多希望养大成人再找一个好婆家嫁了,安稳一生,怎么会愿意把她送到山上清修呢?
“……我是孤儿。”萧墨染声音清冷,静的不像话。
慕颜夕心里咯噔一下,脚步没停。
萧墨染语气平淡,清浅微沉,“我不知父母是谁,又在哪里,师傅远游归来,在山下一处凉亭捡着我,那时是冬季,我许是被扔在那冻了几天,眼见便不活了,可师傅把我捡回去后,过了几晚我竟勉强好起来,师傅说我与她有缘,与道有缘,就收了我做弟子,因着我幼时脸上有块巴掌大的墨迹,便起了名字,唤做墨染,教我不必怨怼天命人心,慈悲待人。”
她这般不躲不避的平淡样子,倒是让掀了别人伤疤的慕颜夕有些不自在,慕颜夕转移道:“墨迹?哪里长了块墨迹?”
萧墨染又喘口气,越来越觉得晕眩的厉害,“许是天意,这墨迹,待我长的大些,就没有了。”
慕颜夕头一回不知该说什么好,她最不会安慰人,偏偏这时候她又想宽慰道长,她大抵是明白了这姑娘自小养成的性子,幼年被弃,怕是让她有了很重的伤痕,总感觉用的别人多了,别人就会离她而去,久而久之,养成这般事事逞强的性子,也因为那被遗弃的感觉,觉得自己性命,总比不得他人来的重要。
哪怕许多人并不值得她的帮助和付出,她也一如既往。
怪不得她从不要求回报,也从不指望会有回报。
这种人拥有的太少,就会太过专注,而太过专注的人,往往会焚毁自己。
慕颜夕觉得,她向来实话少的可怜,以后说实话的可能也微乎其微,身边再有个太专注的人,当真是不好了。
幸而还未太过离不开,那是不是就可以,及时抽身?
慕颜夕垂眸,良久,轻声说:“道长,你待我好,我报答你可好?”
背上分量沉沉,已经没有了回应。
“……道长?”慕颜夕又唤一声,“睡了么?”
依旧没有声音。
慕颜夕望着前方,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她的身体也有些热的不寻常,心思,却不由自主的想到萧墨染身上。
这般高热,人估计不是睡了,怕是已经热的晕过去。
不过也好,她没听到自己这般孟浪的话,自己,也可以当做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