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万籁俱静,车子在道路上平稳行驶。
路灯的灯光一闪一闪地掠过车厢内,晕黄的光线是这个狭小的空间内唯一的暖色,车窗外建筑物、路灯、横栏不断往后飞驰,光里的双眼虽然凝望着这一切,但心神却明显没在这上面。
这一天里发生的波折实在太大了,绑架、狙击、飙车、枪战……看起来,不,简直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黑帮火拼一样,但是,直到现在光里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卷进来的。
赵清逸消失之后,本应该恢复以往平静安和的生活才对的啊,努力锻炼身体,偶尔掺合一下泽田纲吉他们的囧事,倒霉点的话也许会遭受点磨难,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可怕的磨难啊!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呢?
“你看起来就好像普通人一样呢。”
正当光里忧心于与预想偏差越来越大的现实之时,语调欢快的少年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光里下意识转过头去,白发少年那笑眯眯的脸孔赫然近在眼前。
贴这么近干什么!
光里非常想朝他这么吼,但她还记得特伊斯特意嘱咐过“别大声嚷嚷招惹敌人注意”,硬是憋住了,扯了个假笑,“不是‘好像’,而是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是这样吗?”名叫白兰的白发少年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个稍嫌夸张的惊讶表情,“可是,这辆车上又怎么会有普通人存在?”
这个问题她也想问他。光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话说为什么特伊斯会让这家伙上车啊?
“我只是被绑架来的一个普通人而已。再说,同样在这辆车上的你自己又怎么说?你不也是个普通人吗?”
“杰索家的继承人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回答光里的并不是白兰,而是坐在车厢中部看护着维诺的特伊斯,他曾经“曾经听说过杰索家的继承人沉迷于玩乐、经常做出些令杰索家全体瞠目结舌的荒唐事,很多人都认为他不堪大任,杰索家恐怕会毁于他手,不过今日一见,我倒是觉得眼睛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白兰不置可否,“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不过,今天我真的只是想搭个便车而已。”
“那么,目的地是?”
“唔……”白兰状似苦恼地思考起来,浅紫色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光里一眼,“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搭便车兜下风,你们会立刻把我丢下车吗?”
“当然不会。不过,若是想兜风的话,这趟行程恐怕太过刺激了点,希望你有买保险。出了意外拉斯莫迪斯是不会赔偿的。”
对特伊斯话中明显的威胁之意,白兰恍若未闻,他十指交握垫在脑后,姿态舒适地半坐半躺在椅子上,“人生就是要有意外才有惊喜啊~”
……奇怪的家伙。
虽然车上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暂时同伴,但怪人光里见多了,很快就把白兰撇在一边。特伊斯则是若有所思地凝视了白兰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呐,那个……”光里前倾身子,面露担忧地向特伊斯问道:“之前听你说过你们拉斯什么的有内奸,是怎么回事呢?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但为了我的生命着想也只好……你懂的……”
特伊斯皱了皱眉,正准备说些什么,枕着他大腿休息一直没动过的维诺忽然掐了下特伊斯搁在他身上的手掌,尽管用的劲很小,但特伊斯仍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维诺一眼,特伊斯只得开口解释:“无非是为了研究出来的新式武器,撒奥多除了想削拉斯莫迪斯的面子之外,更多的是想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一劳永逸彻底消灭拉斯莫迪斯,所以他们才会不惜牺牲埋藏多年的暗桩。”
特伊斯如此轻描淡写地讲述一桩惊心动魄的阴谋暗杀,光里虽然没办法想象出完整的经过,但刚才与子弹擦身而过的惊悚经历就已足够了。对于这样的经历,光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于是光里踌躇了老半天,还是满怀期待地问了出来:“之前不是还联络上了支援吗?我听你们的对话好像应该不是内奸的样子……”
“——我没办法信任他们。”
特伊斯平静但坚决地截断了光里的话。
“诶?可是,就算有内奸,也不代表所有人都背叛了你们吧?”
“那么,你能够确定里头就没有叛徒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光里哑口无言。光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交易地点是只有boss心腹的几名干部才知道的消息,除了我、提姆、席巴、雷格之外,根本不知道其余哪个或者哪些干部泄露了消息,而他们手下的人员又有多少参与了这件事。只要一天没有找出这个内奸,我都没办法信任他们。你了解了吗?”
特伊斯目光灼灼地直视光里,即使被镜片遮掩在其后,但光里仍然感觉到两道锐利冰冷的视线像刀子般刺进了她的胸口。
他说的道理她当然明白,理智也告诉她他这么做并没有错,可是——真的必须用这么残酷阴暗的想法去看待一切吗?
如果支援部队和其他干部真的全都被撒奥多和叛徒控制起来,那还好一点,可万一里面除了极少数叛徒之外都是忠心的人呢?万一他们因为特伊斯的决定而受到伤害……那到时再来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相信他们呢”就太晚了!
“……即使这么做会让其他无辜忠心的人受到伤害也无所谓?”
特伊斯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的神色,但在看到全身是血的维诺后便立即消失无踪,眼神瞬间坚定下来,“我不能拿boss的性命开玩笑。他们会理解我的。”
话虽如此,可特伊斯紧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与维诺交握的手掌反复做着规律的摩挲动作,似乎要借此来消除内心深处所潜藏的愧疚。
雷格和席巴在后视镜中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话,提姆倒是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只能躺着动不了也说不了话的维诺,也咬咬牙把话咽回肚子里。
光里的脑袋嗡嗡作响,乱成一团。
为什么他们还能够这么冷静?被他们舍弃掉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为什么他们能够这么冷静地让人去死?理解?真的会有人能理解让自己去死的人吗?
一直生活在正常世界的光里实在不能赞同,叫人去死跟亲手杀死他们有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这么想?!就连刚刚似乎想要反驳的提姆也是一样,马上就接受了这个决定!
——难道她是错了吗?
“没想到,你——真的是个普通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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