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牛老夫人的丧事啊,这么大的排场,鞭炮都不知道放了多少。老板娘连忙说哪个牛老夫人啊,没有啊,是我们西山一暴发户的老爹死了。
我连忙追问她,牛市长的母亲昨晚去世了,你们都不知道吗。老板娘一听我和牛市长好像关系挺密切的样子,不由得肃然起敬,眼睛里顿时释放得太阳出来,赶忙请我再坐一会儿,一边吩咐店里的小女孩给我泡茶,一边解释今天是听说了牛老夫人去世的噩耗,只是一天可能运不过来,也许要明天才到。她喋喋不休地在我身后诉说牛老夫人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母亲,培养了一个多么有出息的儿子。那语气听上去特别扭,很容易让人感觉到牛市长好像是她培养出来的。
我把花圈和鞭炮托老板娘先照看着,然后径直找到殡仪馆办公室,问里面两个正唾沫四溅聊天的女工作人员,牛老夫人的遗体什么时候到殡仪馆。一浓妆艳抹丑得要死的女的正说得天花乱坠,很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说,是县政府的那个牛老夫人吧,明天上午十点到。说完,又兴致勃勃地与另外那个女的津津乐道了。
我一愣,牛老夫人怎么变成县政府的了呢?人家牛市长不是市政府的一把手吗?转念一想,应该是这女的谈兴正浓,一下子给说溜了嘴。想要再证实一下,一看那俩女的的欢乐劲儿,不忍打搅,灰溜溜地转身出来,决定明天上午十点再过来。
我回到刚才买花圈和鞭炮的店里,对老板娘说,牛老夫人要明天上午十点才到这里,我明天上午再过来,花圈和烟花暂时寄存在你这里一夜没关系吧。老板娘连忙陪笑着说没问题,到时候记得多给我带几个顾客过来啊。我故作深沉地说到时候再说吧,市里各个机关的领导和我的一些朋友可能要迟一两天再来,不过我见着了他们一定向他们推荐你们店。我说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显得自己跟市里的头头们很熟络,二是为自己明天没有给她带来顾客留一退路,到时候我可以很从容地把寄存在这里的花圈和鞭炮体面而大方地搬进殡仪馆。
我非常反感这女店主一开始不肯抹掉那八块的零头,所以这会儿打心里没准备给她再带一些顾客过来。其实我根本也没法带顾客过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当然只有傻子才会把话说绝。
我从花圈店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回y城不太现实,明天再跑过来也劳神费力,所以我决定在西山县城将就一夜。
殡仪馆在县郊一个很偏僻的位置,我好不容易拦到了回西山县城的三轮车。在一个外面看上去比较干净的餐馆前下了车,点了我最爱吃的番茄炒鸡蛋、香干回锅肉和油淋辣椒,要了一瓶啤酒和一碟花生米,十块钱吃得酒醉饭饱。我走出这家餐馆,心里一个劲儿地感叹西山县真是一个消费的好地方。
我沿着路灯行走,想要找一个小旅馆住一夜,又想想睡觉还早,于是一路向前。
我的酒性开始有点发作,头脑晕乎乎的。我不习惯喝酒,喝一小杯就会面红耳赤,哪怕是啤酒。如果我见到斗酒诗百篇的李白,我想我一定会羞愧无比。羞愧的不是文采,而是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