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一双妙目露在岳西的眼下,她清晰地看到他的眼底隐着的淡淡的湿意,甚至在他浓密的睫毛上也还挑着未曾拭去的细小的泪珠。
原来,在她没有走进这所空无一人的大殿之前,他在一个人默默地落泪!
“是难受吗?”她松了手,侧身坐到卧榻之上,又把目光中惊诧不已的少年抱在自己怀中,岳西一手拍着他单薄的后背,一边轻摇着他的身子说道:“告诉我,你哪里难受……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少年的身子是僵硬的,带着轻颤被她搂在了怀里,岳西明明看见了他掌中握着的匕首还闪着幽幽的寒光,她还是用两只手毫不防备的包住了他,那一刻,他无助而痛苦的眼神又让她想到了北北!
自己在临死前躺在他怀抱中最后记得的便是这个了……
“不怕……不怕……有我呢……”她低了头抵在他的额上,哄孩子似的哄着他,眼睛与之对视着。
少年躺在岳西的怀里仰视着她,眼神从狠厉到迷糊,而他的身子也从僵硬又变得绵软。
他在这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眼中看不到一丁点的敌意,甚至,他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他对自己的无限怜惜……
又是那股味道……上次他救了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让他闻到后便轻松了很多。
身上的疼痛丝丝缕缕地袭来,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骨头,这种如影相随的痛苦让少年在毒发的时候每每都想着不如就这样死去吧!
太疼了!
少年身子蜷起,将头埋在岳西的怀中,鼻尖找寻着她身上散出的味道……突然,他丢了匕首,手臂抱住了她,伸着鼻子只一个劲儿地在岳西的颈间闻着嗅着……
“哈哈!不要这样,很痒啊……”浑身都是痒痒肉的岳西躲了几下终于笑出了声:“你是小狗吗?闻我做什么么?”
少年不说话,起身跪在榻上伸手拉了笑得手软脚软的岳西躺倒,而他则将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
“!”岳西不笑了,她狐疑的盯着少年,而后伸手想要推开他:“不要胡闹……”
这样的姿势让她难堪,哪怕就是北北也没有对她这样过,岳西没想到自己与媳妇儿一见面就成了这幅样子,从未与男子亲密接触的她立时心跳如鼓!
“你不要动……”少年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我似乎闻到就不那么痛了……”
啥?岳西停了推搡着他的动作,收回一只手来闻了闻:“我又没有熏香,有什么好闻的?”
“是药香……”他伏在她的胸上贪婪地闻着她颈间的味道,却总觉得不够啊,不够……
少年抬起了头,从岳西的颈间闻到了她的面颊,而后他停了下来,伸出粉嫩的舌头来在岳西的面颊上舔了一下!
瞬间,岳西觉得自己被雷劈了一般的,脑子里只剩了一声巨响,便再不能思考!
只是这少年在舔了几下之后,似乎自己也迷惑了起来,他略微侧着头,眼睛里的泪水涌上,他有气无力的说道:“还是疼啊……”
“唉!”岳西叹了口气:“我又不是药……呜呜……”
痛意再次袭来,少年垂下头一下叼住了岳西喋喋不休的嘴巴,而后登堂入室狠狠的咬住她的舌头,吮吸着,如初生的婴儿……
这下岳西彻底石化,脑袋在被雷劈过之后又被闪电灼得外焦里嫩,完全的成了一个傻子!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后,少年放开了她可怜的舌头,并伏在她的身上浅浅的睡去。
岳西只要一垂眸就能看见他还挂着细密泪珠的睫毛……
自己这是和他亲吻了?
也不像啊……
感觉自己似乎成了奶妈的岳西抬了手,想擦去自己唇边的口水。被他吮吸了那么久,岳西觉得自己一张嘴舌头就能耷拉到地上去。
“你嫌弃我?”睡着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警觉地望着她。
“这……湿哒哒的……多难受……”二人的眼神再次交汇,岳西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坏事的盗贼,从来都是口齿伶俐的她竟口吃起来。
“不许擦。”他再次闭上了眼,并且很惬意地轻哼道:“我命令你不许擦!”
“嗤!”岳西不以为然地嗤笑过后,觉着这个小屁孩儿是长了脾气了:“快点下来,你都要压死老子了!”
“我又不重……”少年不为所动,看那样子是要赖在岳西不下来了:“我都没有嫌弃你是男人呢……”
“嗤!”岳西再次冷笑:“被你压着很光荣吗?”
“嗯,这是你的荣耀。”少年闭着眼,想都未想便缓缓的说道。
岳西很想瞪他一眼,只是这人倒在自己身上还闭了眼睛,自然看不到自己的眼神,于是她索性不瞪了,而是伸手想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这样的姿势,简直暧昧到了极点,岳西便是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也不代表她的人是可以随便和个男人就开放到这个样子!
哪怕他真是北北也不行!
还没开始恋爱呢,先上了床算是怎么一回子事?!
‘咕噜……’手才摸到他的身上,他肚子的肠鸣声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少年才缓和的脸色马上便染上绯红,他翩然起身,立在塌边,背对着岳西说道:“才不是我的肚子在叫!”
“……”岳西爬了起来哭笑不得说道:“你还没有吃晚饭是吗?”
“我身子不好,平日都只吃早膳的。”少年整理了衣衫,回了头眼神又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怎么行!”岳西从卧榻上下来,又朝着外面跑去:“等我一会儿。”
她不敢多说话,舌头好疼,而且一张嘴还想流口水,这让她觉得很狼狈。
“岳西。”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是为了叫住她而叫了她的名字。
岳西在内殿的门口站住,慢慢的回身:“嗳。”
她应道。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与喜悦!
跨越了时空,穿越了生死,他终于再次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还会回来么?”他静静的看着她。
岳西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
……
良久之后,独自一人发呆了的少年拔下头上束发用的簪子吹了起来,很快的,在并不刺耳的哨声里,一个身穿黑衣的侍卫跪在了屏风外面:“主子。”
“以后,他再来的时候,放行吧。”
“是。”
“朕要沐浴。”
“是。”
……
岳西出了宅子便发足狂奔,一路跑到了城门边上,这么晚了,也就只有在城门附近才有摆摊子吧……
在城门内的夜宵摊子前买了一大碗馄饨,岳西花了银子又把人家的汤碗和装碗的竹篮买了下来,又提着往回跑。
手中提了东西,再加上这一去一回,岳西再次出现在大殿里的时候已经喘得不像样子。
少年换了衣服,正神态平和的坐在书案后面看书,待到岳西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似乎这惊讶于她手腕的纤细,少年显示吃惊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为她切起脉来。
“没……没……没想到你还会看病啊?”
岳西觉得自己的舌头被他亲坏了!
张嘴说话变得口齿不清不说,还总是想对着他流口水……
“久病成医。”他说话时语调轻柔,总会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
松了手,他垂眸说道:“你现在吃的方子还有几副药?”
“啊?”煎药煮药的事情都是云画霞染在忙活,岳西只有每次来帝都的时候才会抓一次药,这次才买了没有几天,她估摸着应该还有不少副呢。
“吃到六月,入了夏,那方子就不要吃了。我来给你调理。”他仍旧低着头不看她,似乎在害羞:“你用的方子虽然是调理脏腑,但太过滋阴,长久的用了,你的脉象都像了女人……”
“……”岳西挠了挠头,半晌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看病的手艺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都是我看着医书慢慢摸索的。”少年的语气中是难掩的得意之色。
“哦!”岳西点了头,心道:没有师傅教也敢给人治病,胆子还真不小!你医术烂成这样也就你自己不知道吧?
“来吃馄饨。”打开竹篮,把那碗已经坨了的馄饨摆在少年的面前,岳西惋惜地说道:“太远了,我紧赶慢赶的还是坨了……”
“是城门边的那个摊子买的?”少年抬眼望了她,马上又错开了眼神,像是只惊慌失措的小鹿。
“快吃。”岳西把碗有往他面前推了推:“勺子都用热汤烫过了。”
“御……大夫说,我不能吃太多东西。”少年摇了头,只贪婪的闻了闻馄饨的味道之后轻声说道:“我经常到城门边去看的,这个味道一闻,我就知道是那个摊子的。”
“吃吧。”岳西绕过宽大的书案走到他的身边,端起碗来用汤匙将一只馄饨切了,只盛起半只来送到少年的唇边:“我不懂医术,但我知道人是铁饭是钢,只有吃了东西你才能有力气!”
岳西没有问少年为何会知道只有在夜里才摆的馄饨摊子在哪里,她知道,那是因为饥饿!
她也不明白什么病需要这样治疗,她只知道他饿了太久……
一碗馄饨被他吃的连汤都不剩,直到岳西放下饭碗,他还偷偷地往空空如也的碗中瞟了一眼:“很美味!”
他由衷地赞叹道。
“等过几天,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了,亲手给你包馄饨吃。”岳西把碗又放回了竹篮,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大殿里只有一把椅子,还被少年坐着。
“你叫什么?”侧身坐在书案上,岳西拿起了笔筒中的毛笔在虚空里胡乱地比划了几个字,而后又把毛笔丢了回去。
“素。”少年似乎并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因此只说了一个字便紧闭了嘴唇。
“韩二小姐就这么叫着你的。我听见了。”岳西一说到韩二小姐就撇了嘴,颇不以为然似的。
“你认识她?”少年警觉地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中俱是寒意。
“韩二小姐不是号称咱们大昭的第一美人么,谁不知道她!”岳西接口道。
少年的眼神又转为温和,甚至带了些许的笑意:“韩二小姐?大昭第一美人?”
“切!”舌头都被人家亲木了的岳西觉得味觉也出了问题,满嘴的酸味。
“你叫素?那你姓什么?”不愿意谈论韩二小姐的她又把话题转到了他似乎在刻意回避的问题上。
“我姓……”少年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眼睛又望向了别处:“我姓君。”
“君素……”岳西心中一阵窃喜:这应该就是北北了吧?他们都姓君呢!
“以后不要叫我的名字!”少年忽然生了气,他起了身径直的往屏风后走去:“我累了……”
低头望向他*的纤足,岳西追了过去:“喂,你说的啊,以后不要光着脚踩在地上,还有,你才洗了澡,也不要睡,要先把头发擦干的……”
岳西说完自己便愣住了,依稀记得同样的话北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
天快大亮的时候,岳西从卧榻上起了身,轻手轻脚地朝着外面走去。
“说好了的,你还会回来的,你不要骗我……”侧身睡着的君素闭着眼说道。
“还以为你睡着了……”岳西微笑着回头看了他:“不骗你。”
直到岳西的脚步声再也听不到了,少年才翻了身朝着门口,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红了脸。
蜷起身子,他像一只慵懒而骄傲的猫咪一般,将脸埋在了雪白的狐皮里,自言自语道:“他的嘴巴为何是甜的呢……”
……
翻墙而进,又翻墙而出。岳西疲惫地走在帝都的大街上,心里是快活的!
她觉得她已经找到了北北,只是那个笨小子似乎是把自己忘记了……
“不怕,慢慢总会想起来的。”伸了个懒腰,听着浑身的骨骼的摩擦声,岳西皱了眉:“这破身体,还是得锻炼啊!”
路过楚家老宅那条巷口的时候,岳西看见被叶县令举荐在帝都里做了捕快的李捕头正把佩刀杵在地上凶神恶煞一般的站在楚家宅子的门口往里面吆喝着:“快点,快点!只要没死,今天就必须搬完!若是给脸不要脸,就别说我家大人会对那两个老东西不客气……”
离着老远,岳西就能听见楚家宅子里传来的女人和孩子的哭声以及衙差们不耐烦的催促声,她只站了片刻便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刘举人一家并不值得可怜,在他们黑了心去谋害楚应知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报应会这么快的落到自己的头上。
“咱老百姓们今儿晚上真呀真高兴……”岳西哼着小曲儿回了小院,意外的,屋里的二位好汉不知道为什么又打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了又!”推开屋门,岳西看着已然骨碌到地上的叶勉程和郑宝才张嘴问道。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置,郑宝才骑在县令大人身上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摸我!”
“……”岳西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睡迷糊了……以为身边睡得人是师爷……”叶勉程毫不示弱的搡了身上的郑宝才一把:“就你这样儿的,白给老爷,我也不要!”
岳西只觉得脑袋被这两个人吵得都要裂开,她走了过去,伸手就把衣衫不整的郑宝才揪了起来:“别打了!”
“你也赶紧起来!”顺势踢了一脚还躺在地上的叶县令,岳西面朝着门口说道:“你自己好好和郑兄说一说,不要让他误会!”
……
天大亮的时候,岳西带着又被揍了一顿的叶勉程出了郑宝才的小院,准备今天赶着回行宫。
临上车前,郑宝才追了出来,指着叶勉程的鼻子骂道:“狗日的,路上你给我规规矩矩的!要是敢对我岳兄弟动手动脚,老子一准儿追到你的县衙里再揍你一顿!”
“那太好了!”到了帝都几乎天天挨揍的知县大人盘腿坐在驴车上,大大咧咧地说道:“本官就在慈县县衙恭候你的大驾啦!”
“你当我不敢去吗?”郑宝才站在自己的地盘上毫不示弱,跳着脚的大声说道。
“来的时候洗干净了啊……”叶勉程幽幽地一笑,颇为气人:“老爷我一定着着实实的赏你一顿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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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掉收了~
本来就没有推荐,在掉收~
没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