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这样的穿戴打扮,如今她站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腰身挺直身子高挑,竟让他又想起了才迎娶她时的样子……
时光荏苒,他已经垂垂老矣,她却又活成了过去了样子……
赢曜看得一阵难言的苦闷袭了上来:“孩子都生了两个,你还问出这样的话来,老夫可没有让别人的女人有了我的子嗣!”
“若再没有这点情分,今儿我都不会与你坐在一张桌子边上。”贤王妃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很重:“塔拉说的对,我们都老了,我早就不想和你吵了……没意思……真真的没意思啊……和一个心里根本就没有我的人就是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在你的眼中我终是最不堪的女人,粗鄙,没有见识,只会甩鞭子,永远都不配做你的贤王妃!”
“塔拉不是我杀的……”半晌无言之后,赢曜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来。
拉着妹妹才走出去门去的赢绯也不禁停了下来。原本父母之间说这些话并不是他们该听的,可他还是想听听父亲到底能说出什么。
“自然不是你杀的。”贤王妃眼神飘忽,脑子里都是年轻时与塔拉在大草原上痛快的策马奔驰的画面,那个时候,天是蓝的,云是白的,花儿是香的,她们是无忧无虑的……多么美好的时候啊!可惜却那么的短……
“你巴不得她天天来你这里求你回王府去呢,尽管你心里一点也不想见到我,可你还是喜欢有人来求你回去。”贤王妃对着阴沉沉的天空摇摇头,如同和虚无中的人在说话:“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去别院了,他是不会回心转意的,只不过愿意有人求着他,让他觉得有面子而已……你就是那么固执,偷偷的来了多少次……没有人心的人,你求他做什么呢,傻丫头!你比我还傻……”
“我们去外面等。”赢绯红了眼睛,拉着已然泪流成河的妹妹大步下了台阶。
母亲与父亲之间事,他做儿子的管不了,只能默默地站在母亲的身侧,让她一回头便能看到自己……
“普纳……我……”妻子的话赢曜不知如何接下去,一阵难堪的静默之后他开口道:“你回去吧,以后少来这里。至于塔拉的事情,我自会遣人去查明的,总要给你的一个交代!”
“今儿要不是怕儿子一怒之下与你动了刀子,我是不会登你家的门的。”贤王妃缓缓的转了身子望向赢曜,眼里没有半点温度:“现在你不是王爷,而东夷的大汗也不是我的父兄了,我们终于也有不被各自身份所累的一天……”
“你想……说什么?”赢曜费力的咽了口吐沫,很轻很轻的问道,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和离吧。”贤王妃也是很轻很轻的说道:“到老我才明白,你居然厌恶了我一辈子……我为你生儿育女,你还是那么的厌恶我。现在我想明白了,何苦要和那么讨厌自己的人做夫妻呢,我不想等死了还要被埋葬在你的身边……这样的情形光想想我都害怕……我不愿意和你骨肉烂在一起……也不愿来世再遇到你,所以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赢曜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只觉眼前一黑,他把身前的一只酒壶碰倒,酒壶在桌边晃悠了两下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壶里的酒撒了一地!
赢绯几步跨上台阶却被母亲拦住:“回家吧,塔拉还在等着我们送她最后一程呢……”
“普纳,这个时候你和我提和离?嗯?”赢曜摇摇晃晃地从正堂追了出来,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抚着前胸似乎是很痛苦的样子,只是赢绯扶着母亲背身对着他,谁也没有见到他突然变得有些发紫的脸色!
“你以为,单凭你一句话就能轻轻松松的离开我?”他红着眼气喘吁吁的说道。
“由不得你。”扶着儿子的手臂,贤王妃头也不回的朝着大门走去,只留下斩钉截铁的一句话:“这辈子,我从未为自己的事情做过主,这次我一定要为自己做主一回!”
塔拉虽然不是赢曜亲手杀死的,可此事终是因他而起。
她如何能与赢曜这样的人在凑合下去呢?
因为她的固执,却搭上了塔拉的性命,这是多么不值得的事情!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迟!
如果真有如果存在……一切都会不同吧……
登上马车前,普纳再一次望向天空,雪花落在她的脸上,眼中,很快地化成了水,一点一滴的滑落下来,她低声说道:“塔拉,我对不起你啊,其实是我害了你的……我们说好了有朝一日要一起再回大草原……可你先走了,以后的日子我会是多么的孤单……你啊,你是个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