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
昔日庄周梦中幻化做蝴蝶,忘记他原本是人,醒来后他仍是庄周。究竟是他做梦变成蝴蝶,还是蝴蝶做梦成他,难以分辨。
人要如何区分真实与虚幻,她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天凌望向梳妆台前的铜镜,那是柴房唯一的装饰。
铜镜雕刻蜿蜒曲折的纹路,异常华丽,和月光穿透柴房格格不入,镜子是她硬要流光拿来。顺着铜镜蜿蜒花纹向上看,折射一片昏黄光晕,映照出白衣少年俊秀的侧脸。
“做人要有常识,欠缺也要懂得掩饰。你怎么还未死心。”流光语气冷漠,淡淡的撇了她一眼。
都看了多少次,镜子那次照出她的鬼影子。她这个千年女幽,就是不死心。
如果柴房有第三个人在场,大概会惊讶,以为少年疯了。
只有疯子,才会对着空气说话。
死心,没错。
她己经死了太久,久到都快忘记自己本不是这里的人,她不知自己怎么来这里。
一觉醒来,流光就对她说,姑娘你其实已经死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阴魂不散,我想办法帮你去找个道士。她那时睡的有点糊涂,还点头谢恩,嘱咐流光,让道士帮她找户好人家死早投胎。
可惜道士是个西贝货,压根没有看见她。
她这只可怜的孤魂野鬼,只好认命跟着能看见她的流光。
“你确实已经死了,那道士道行太低,才看不见你。
暂且等等,我再帮你找个有本事的。你留在世间的日子,不会很久。”流光耐心的安抚她。
说话的时候,他正拿着笤帚打扫庭院。
白衣少年声线清冷,低头用宽大的衣袖遮蔽低喃的嘴角,他隐秘在不起眼的角落,偶尔用眼角扫视,零星走过的人群。
流光是蓬莱仙境的外门打扫,每日主要工作是打扫庭院。
他打扫庭院时,她便在树上陪他。
她百般无聊的坐在树上,天凌发现成了鬼最大好处,想去哪里,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到达。
脚踏在树枝上来回摇晃,翠绿色叶子纷纷落下。她玩心大起,想要折下树枝上盛开的桃花,指尖穿透娇艳的花瓣。她了然的想到,鬼是碰不到实物。
望向树下扫地的少年,她比一般鬼幸运的多。
至少,还有一个人,能看到她。
流光生活很有规律,晨起打扫中庭,用完早膳再打扫后院,住在月光可以穿透的柴房也没有丝毫不适。
起初,她以为修道之人清心寡欲。
他是安贫乐道的人。
天凌回想起五年前,睁开眼睛,流光来回打量她的眼神。
活着时,她曾在市集看大妈用那种眼神挑肉。大妈绿豆似的小眼睛来回扫视两下,几经刻薄,品头论足一番后,用她们粗壮如香肠的手指向早就选定好的方向,一撮。嘴上还不甘心抱怨:“就它,勉强还行。”
流光面容白皙,拥有一双墨黑如星子般的眼眸。
不过,再好看也掩饰不了他,锋芒毕露又自负傲慢的本性。
大概第一眼的印象太过深刻的缘故。
直觉告诉她,流光之所以忍耐,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没想到的是,这个机会是她带给他。
经过蜿蜒曲折的回纹走廊,通向临渊阁的入口。
天凌很喜欢临渊阁,常常会让她想起活着时候,学校图书馆。古朴的卷宗在光线照射下,隐约透着一层厚重的尘埃。
这个世界和她出生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人都会武功。大家普遍崇尚武力,临渊阁门可罗雀,安静的只剩下少年翻书的声音。
流光熟练拍打掉,泛黄卷宗上斑驳的印记。
天凌站在他身后,不时瞄两眼,自从变成鬼,翻动书页都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想多了解一点这个世界,看书是最快的捷径。
“舜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以涕挥竹,竹尽斑。”
《博物志》中记载的一个故事:
传说,尧舜时期九嶷山上有九条恶龙,经常到湘江戏水玩乐。以致洪水暴涨,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舜帝十分关心百姓的疾苦,决定前往湘江惩治恶龙。
他有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她们心里舍不得丈夫离开,想到为了给湘江百姓解除灾难,送舜帝上路。年复一年,花开花落,舜帝杳无音信,她们开始寻找丈夫。
一天,她们来到三峰石,看到一座珍珠贝垒成的坟墓。村民告诉她们,那是帮忙斩除恶龙的人修筑坟墓。
珍珠墓,是舜帝的坟墓。
娥皇和女英悲痛万分,哭了九天九夜,眼泪流干,死在了舜帝身旁。
后来,九嶷山的竹子上慢慢呈现出点点泪斑,传说是帝妃眼泪所化成的竹。
湘妃竹。
文言文及其繁琐,她每次都需要反复阅读,才能读懂一字半句。一个故事看下来,她已经没有心思再往下看。
天凌百般聊赖的在书阁中饶了几圈,流光手边的茶早已凉了,也毫无察觉,他正看到戏头上津津有味。一时半会,也不会踏出文渊阁,她决定到外面溜达溜达。
渤海之东的蓬莱极大。
临渊阁位于偏殿角落,听流光说,想到蓬莱之巅,脚程快的人要走三天,修士们至少也需半天时间。
修士,会法术武功的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非凡的能力。有天赋的孩子极少,倘若村子里出现这样的孩子,多半会不远千里的把他送来蓬莱,以求大宗师们的收为弟子。
大周朝每五年,都会派诸侯王室的公子,前来参加“蓬莱会选”。
有幸能被大宗师看上收为弟子,是一件无上荣耀的事情。
仙鹤拍打翅膀飞入云霄九霄,高耸入云的蓬莱之巅近在眼前。
她凝望这世间神明的宫殿,世人心中堪比活佛的大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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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凌站在蓬莱之巅,视线穿过迷雾徐徐缭绕的山峰。
山脚下,早已被停靠的马车包围得毫无间隙。
五年一次的“蓬莱会选”,集合大周朝最优秀的人。
走上殿前的男子步伐稳健,衣着奢华,昂长七尺。
公子碧城,走路不急不缓,隐约看到他腰间,悬挂着一只墨绿色的蟠龙玉符佩。
此刻。
碧城身后不远处,粗布麻衣的青年苏怀一时不慎,划落袖袋中的折扇。碧城毫不犹豫,一脚踩在扇面上,神情傲慢的扫视在场人群。
碧城眼睛锐利,如雪原中冰刀,一一架过他们每个人脖子。
仿佛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可以取下他们的首级。
在场人群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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