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少夫人也着实不像话了。”红绸听到那些贵夫人们的议论,都觉得脸上烧得慌。一笔写不出两个谢字,虽说早已分了府,可外人说起来都是谢家如何如何。
谢荣华也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儿上,才破例给了季氏一个恩典。想着她既然能够成为国公府的掌家人,应该是个有分寸的。可谁知道,骨子里仍旧摆脱不掉那根深蒂固的小家子思想,光顾着炫耀自己的身份而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的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将放在季氏身上的注意力收回,谢荣华便不再提及此人,显然是没打算再替国公府撑脸面的意思。
红绸心领神会,安排座位的时候,便将季氏安排在了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因为是元宵节,宫里也好好的装点了一番,各种形状的花灯一直从长廊延伸到了大殿之上。花灯不仅精致漂亮,每个花灯上还用簪花小楷写着一道道灯谜,供人玩赏的同时,也为那些才子才女们提供了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当真是一举数得。
谢荣华对猜灯谜没什么兴趣,便找了个清净之地歇脚。只是,这里的安宁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响亮的声音给打断了。
“嫂嫂。”长公主楚善柔一身碧蓝色的宫装,在宫女的簇拥下朝着这边走来。
原本这画面很美,少女娇俏,脚步轻盈,可惜却因为楚善柔频频踩到裙摆好几次险些摔倒而生生的破坏了美感。
谢荣华挑了挑眉,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瞧,这是谁来了?”
楚善柔似乎很不好意思,脸上难得出现一抹娇羞的红晕。“早知道穿裙子这么麻烦,就换身劲装了!”
堂堂公主竟然穿不惯女装,这在大齐乃至整个大陆也算是个异类了。
“多穿几次习惯了就好。”谢荣华将手里的茶碗往石桌上一搁,朝着她招了招手。
楚善柔冲着谢荣华甜甜一笑,正欲大步走上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穿着裙装,干脆将裙摆提了起来。“这样就方便多了。”
谢荣华摇了摇头,却也没指责她的意思,反而笑着说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
楚善柔愣了愣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行礼问安过后,便在谢荣华下首的坐了下来。“嫂嫂就别取笑我了…”
楚善柔的贴身大宫女若琴掩嘴笑了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还是贤太妃逼着,公主才肯以女装示人呢。”
谢荣华知道贤太妃为了长公主的婚事都要急白了头发,自己也是快做娘的人了,很是能体谅为人母的心境,于是旁敲侧击道:“听贤太妃说,善柔你不喜红妆爱武装,莫非是想做个行侠仗义的女侠?”
“那倒也不是…”楚善柔嘿嘿笑了笑,将其中的原委娓娓道来。“总是听母妃说起,若我是个男孩儿就好了。小时候不太懂这话的意思,直到懂事了,才知道母妃是想日后有个依靠。从那时候起,我就学起了皇兄们的装扮,将自个儿当成男子。谁知道,装着装着就…怎么都改不过来了…”
瞧着她那窘迫的样子,谢荣华还真是感到无语。不过,也对这位长公主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以前,她只是欣赏她毫不做作的性子,如今又多了几分怜惜。不管怎么说,她的孝心可嘉,也是个难得的良善之辈。
“我瞧着你穿女装也挺好的,端庄娴静,贵气逼人。”谢荣华脑子不笨,自然不会正面的劝慰。
楚善柔耸了耸肩,言行举止仍旧随意洒脱。“不说话的时候,的确如嫂嫂所说。可一旦说起话走起路来,就露馅儿了,还不如穿男装肆意潇洒。”
“你装得再像,也不会真的变成男子,总归还是要做回女子的。”
楚善柔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嫂嫂可否听说,西戎派了使臣过来,据说是想像咱们大齐借粮食?”
“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谢荣华没想到昨儿个刚收到的急报,这位长公主就已经得了消息,不由留了个心神。
楚善柔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警惕,仍旧没头没脑的说道:“这西戎胃口可真够大的,一开口就是十万石粮食,也不知道能拿什么来交换。”
若琴站在长公主的身后,听到主子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暗暗地替她捏了把冷汗。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立下的规矩。长公主平时大大咧咧也就罢了,怎么还在皇后娘娘的面前口没遮拦,这实在是不像她会做出来的事啊。虽说皇后娘娘是公主的大嫂,可与皇上到底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隔了一层。这番言论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公主怕是要吃挂落的。
于是,若琴偷偷的扯了扯长公主的衣袖,想提醒她一下。
楚善柔却放佛没感觉到她的好意一般,推开了她的手。“若琴,本公主有些渴了,你去给我弄壶茶来。”
谢荣华假装没瞧见她们主仆之间的动作,依旧举止娴雅的啜饮着姜茶。这位长公主今日的举动很是可以,要么就是真的没脑子,要么就是故意为之,否则也不会在她这位一国之后面前议论政事。
“善柔啊,我瞧着你裙子似乎脏了,要不要回宫去换一身?”
楚善柔想着的目的已经达到,于是站起身来告辞,干脆利落。“还真是脏了…那我就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谢荣华微微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待这主仆二人走远,红绸便忍不住低声说道:“娘娘,长公主今儿个看起来很有些不对劲啊?”
“连你都能察觉到她的变化,还真是肆无忌惮呢…”谢荣华感慨了一句,却听不出好坏来。
红绸一脸不解的望着自家主子,却不敢逾矩的多问。
“她似乎在提醒着我什么…红绸,你派人去查查,这次西戎派来的使臣是什么人。”既然长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岂不是太对不起她演的这场戏了?
红绸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下了。
而跟在长公主身后的若琴,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公主,您怎么能在皇后娘娘的面前说那些…万一,引起娘娘的猜忌,可怎么好?”
此刻的楚善柔,早已不似方才的那般明朗好动,眼眉间逼人的英气也散了个干净,只剩下闺阁女儿家的多愁善感。“你以为本公主愿意将把柄送到别人手上?若不是为了母妃,我…我这也没办法…”
当今的皇上虽然是她的兄长,可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皇上与哪位皇子公主都不亲厚。即便是她有为难之处,也不敢求到他的面前。
“公主,那件事还没个准信儿,说不定是误传的谣言呢…”若琴咬了咬嘴唇,极力的想要挑好的方面来劝解。
楚善柔却是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虽然是皇室公主,可到底不是嫡出的,母妃母族也不显赫。想要觅得一个如意的驸马,谈何容易…”
“可也不至于将您送去南疆和亲…毕竟,您的生母还在,亲事也该有太妃娘娘为您打点…”若琴知道自己的这番说辞很没有说服力,可看着自家主子那沮丧绝望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几句。
楚善柔自小在宫里长大,如今也早过了贪玩不更事的年纪,不会像以前那般天真。“有一句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与我虽然有兄妹的名分,可只要他金口一开,我就必须得遵从。即便是尊贵如太皇太后,不也一样拿他没辙?更何况,母妃还算不得他正经的长辈,只是太妃…”
“若南疆真的提出和亲,如今待嫁的公主,也就只有我一个了。”楚善柔说出这话的时候,无比的落寞。
她倒是不怕远嫁他乡,而是担心嫁的太远,母妃一个人在宫里太过孤苦无依。
“可公主也不敢如此的冲动行事,万一让皇后娘娘不喜,以后的日子不是更加艰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琴从刚进宫的那会儿就时刻铭记在心。只有主子得宠,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才会好过。一旦主子失宠,那么她们也会被人踩在脚底下,永远都无法翻身。
楚善柔知道这丫头是为了她好,于是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笑容,道:“我的这位嫂嫂是个聪明绝顶之人,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但也是个心善的。只要于她的利益无碍,她是不会轻易与人结怨的。这一次,我先卖个人情给她,也不是要求她回报我什么。只是想着将来某一日,她能够公正的替我说句话。”
若琴瞪大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公主费了这么多心思,拐了这么多弯,又露了那么大一个破绽,却只为了达到这么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目的?
“公主…”她的公主,实在是太可怜了。
楚善柔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很快的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玲珑潇洒。“不说了,回去换衣裳吧。”
“是。”若琴见主子不愿意多说,只得闭了嘴,跟了上去。
待到二人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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