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去,会很惊艳,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只是盯着看久了,你就会发现,它就像个漩涡,深不可测。
母子俩话了会儿家常,楚昀疏就借着有事情要说,将殿内伺候的人全都打发了出去。“母妃,南疆那边儿来人了。”
淑妃握着佛珠的手猛地收紧,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哦…想必是中秋要到了,你舅舅命人送节礼来了吧?”
“母妃…”楚昀疏压低声音,说道:“舅舅亲自前来了,此刻就在孩儿府中。”
“什么?”淑妃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震惊的高呼。
“母妃…切莫声张。”楚昀疏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提醒道:“舅舅此次进京,并未禀明身份。而且,舅舅想要见您一面,您看?”
淑妃跌坐回榻上,许久才吭声。“母妃被困在宫里,如何得以相见?”
“这个孩儿早就想好了。父皇身染沉疴,久病不愈,母妃去皇家寺庙替父皇祈福,到时候再安排一番,不就能见到了?”
淑妃抬眸看了看他,何尝不知他心中所想。文昌帝对他们母子的不公,儿子心中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希望他走错路。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难道不好么?非得去争那些有的没的。争到了固然好,从此荣华富贵。可若是争不到呢?王皇后和文贵妃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势力庞大不容小觑的,可结果呢,还不是功败垂成,输给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大皇子。
她,是不希望她的儿子因为那个位子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啊。
“母妃…”楚昀疏见淑妃露出那样怜悯的神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握住淑妃的手,说道:“不是孩儿一定要去争那个位子…孩儿这么做,不过是保命而已。在大齐人的眼里,我们母子始终是外人。即便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也同样拿异样的眼光看待,不曾有任何的亲近。父皇在世的时候,我们尚且可以苟且的活着。可若是他…新帝继位,这京城便没了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
“我们母子一向恪守本分,并不曾参与夺嫡之争,说不定新君继位之后,封你做个王爷。到时候,母妃便跟着你去封地过日子,这样不也挺好么?”淑妃不想他越陷越深,好言相劝道。
楚昀疏却是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道:“母妃也是皇室中人,怎能说出如此不切实际的话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虽然没跟你大皇兄打过照面,却有幸见过他几次。母妃看他,并不像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淑妃抿了抿嘴,劝说的话语变得底气不足。
楚昀疏笑了两声,说道:“四皇子楚昀欢平日里不也是风度翩翩的洒脱之人,可暗地里却不折手段,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孩儿所作所为,只是想让母妃过着安定舒心的日子。”
淑妃叹了口气,知道再如何劝都是无济于事了,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见淑妃闭上了双眼,又开始口宣佛经,楚昀疏不由得着急。“母妃,孩儿刚才所提之事…”
“我会跟皇上提的…至于他答不答应,那就不在我控制的范围内了…”淑妃转过头来一想,或许她能够劝说大哥,让他帮着劝劝儿子。
“母妃…母妃从未有求过父皇,这次定能如愿!”楚昀疏见她应下了,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勤政殿
“皇上,淑妃娘娘求见。”高全盛趁着文昌帝还算清醒的时候,小声的在他的耳边禀报道。
文昌帝嗯了一声,道:“她怎么想起过来了?”
“淑妃娘娘或许是有事相求吧?”高全盛不愧是服侍过几代君王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能力非同一般,一看一个准。
“你说淑妃有求于朕?”文昌帝听到他的解释,还有些不大敢相信。以他对淑妃的了解,她不想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或许,淑妃娘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说不定。”高全盛之所以肯替淑妃通禀,也是看在她曾经帮文昌帝挡下一箭的份儿上。
对于淑妃,文昌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歉意的。若他不是心有所属,若她不是南疆公主,或许他真的会喜欢上这个性子单纯,活泼可人的淑妃。奈何,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不能有真感情。
“让她进来吧。”最终,文昌帝还是准允了。
高全盛应了一声,亲自去将淑妃迎了进来。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福。”淑妃按照大齐的方式磕头行李,规矩上挑不出任何的错处。若是忽略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完全就是活脱脱的大齐人。
文昌帝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淑妃不必拘礼,赐座。”
淑妃谢了恩,也不推辞,便在文昌帝的下首坐了下来。
“淑妃有很多年没踏进这里了吧?”文昌帝看着她波澜不兴韶华已逝去的样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淑妃欠了欠身,如实答道:“有八年了。上一次来,是为了X儿的病。”
经她这么一提醒,文昌帝记起来了。由于他对这对母子的忽视,直接导致宫里上至皇后下至奴才,都没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八年前,五皇子楚昀疏生了场大病,淑妃命人去传太医,王皇后拦着不让去。淑妃无奈之下,才求到他面前。当时,外面正下着大雨,而他与几位内阁大臣在殿内商议大事。淑妃在大雨中整整的跪了两个时辰,却一直咬牙坚持着。高全盛见她实在是撑不住了,这才壮着胆子禀报到他这里。等到他命人去传太医,五皇子楚昀疏早已烧的只说胡话了。
想起往事,文昌帝心里的歉疚更深。“说吧,你来朕这儿,所为何事?”
淑妃站起身来,再次跪拜下去。“皇上身体一直欠安,臣妾想随着太后去皇家寺院礼佛,为皇上祈福。”
文昌帝没想到她求的,居然是这么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便摆了摆手,道:“朕准了。”
“谢皇上隆恩。”淑妃达成所愿,脸上的神情仍旧淡淡的,不见任何的波动。
文昌帝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自己的视线。“行了,你退下吧。”
“是。”淑妃淡淡的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内殿。
“朕,有愧于她。子初登基之后,希望他能够善待这对母子。”文昌帝想到将要不久于人世,不禁开始为日后的事情担忧。
“大皇子心胸宽广,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定不会亏待了他们几个的。”高全盛怕文昌帝又多虑,忙笑着劝慰道。
“你倒是了解他。”
“老奴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倒是挺准的。”
“高全盛,那你跟朕说说,五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平日里对这个儿子不怎么关注,暗卫送来的消息也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个儿子的真实脾性。
高全盛斟酌了一番,才答道:“五皇子性子倒是随了淑妃娘娘,沉稳老练。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文昌帝听到一半,没了下文,不由得催促道。
高全盛抿了抿嘴角,道:“不过,怕是并不如想象中的安分。”
“哦,他又干什么了?”文昌帝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
“陛下,中秋佳节快要到了,南疆那边儿每年这个时节,都会派人给淑妃娘娘和五皇子送节礼。”
“这个朕也知道。前几年,淑妃得了上好的灵芝,还送了一些到朕的宫里来。”
“今年,南疆的使臣似乎来得早了一些。而且,与往年不同的是,这次亲自押送节礼来京城的,是南疆的摄政王。”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文昌帝脸上的淡然便一点一点敛去,神色变得冷静肃穆。“南疆摄政王?”
“也就是淑妃娘娘的胞兄。”高全盛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文昌帝慢慢的收拢十指,若有所思,脸上的愧疚之色也渐渐敛去。“消息可属实?”
“龙卫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老奴尚未来得及禀报,淑妃娘娘就到了。”高全盛从衣袖里掏出字条,躬身递到文昌帝面前。
文昌帝没有伸手,冷冷的瞥了那字条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想到…”
“老奴瞧着,淑妃娘娘不像是那种胸有城府之人。陛下也不必过早的下结论,不若先看看情况在做定论?”高全盛怕文昌帝有个好歹,极力的将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文昌帝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她难得有求于朕,朕也准了她的请求,或许她只是想念南疆的亲人了…”
“是啊…淑妃娘娘远嫁大齐已经十余载,怕是真的想念家乡的亲人了。”高全盛顺着帝王的话往下说道。
且说淑妃从勤政殿出来,便去了太后娘娘的慈安宫。
太后因为王皇后的事情,伤感了好一阵子,如今心情刚平复了一些。宫里近来乱的很,皇帝的身子又不大好,所以她等不到过完中秋佳节,打算收拾行囊,回深山里礼佛,顺便替文昌帝祈福。
听说淑妃求见,太后娘娘也是吃惊不小。不过听说她也是信佛之人,便命人将她宣了进来。
见面行礼之后,太后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她的来意。淑妃说明了来意,太后听了直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随哀家一同去吧,一路上,哀家也有个伴儿。”
“多谢太后。”淑妃忙起身谢恩。
“唉…这些年,你们母子过得如何,哀家心里有数。放心,有哀家在一日,必定保你们母子周全。”太后之所以这么说,一来是为了安抚淑妃以及南疆人的心。二来,也是真的心疼她,一个皇家公主,为了两国帮交远嫁异地,背井离乡,的确不易。
淑妃微微红了眼眶,抬手拭泪。她以为已经足够心静如水古井无波了,可是太后的几句肺腑之言,却又轻易的勾起了感伤。“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体恤。”
“你是个安分知进退的,哀家多疼你几分又何妨。”太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翌日一大清早,太后娘娘的銮驾悄然的离开京城。
皇家寺庙
“小姐,少主子大婚在即,是否安排你们母子见上一面?”战狼贴身陪同在黑衣女子身后,寸步不离,言语中少了执行任务时的戾气,多了一分柔和。
一身黑纱,从头到脚不见任何饰物的女子站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好一会儿才转身走开。“时间飞逝,没想到都过去二十年了。”
战狼不敢打断主子的话,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战狼,你说的轻巧。在他心目中,怕是早已当我作古了,岂会认我这个娘亲?”黑衣女子苦笑了笑,诈死逃出皇宫那一刻,她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儿子。虽说有龙卫暗中保护,可到底缺失了父母的疼爱,所以他的性子才那般的冷淡,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吧?
提到这个儿子,女子就满心的愧疚。
战狼如何不知道她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柔声劝慰道:“小姐当年也是迫不得已,少主子定能体谅小姐的苦衷的。”
犹豫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补充道:“而且,属下打听到,皇帝大限之日就要到了。小姐此刻与少主子相认,是重新站在世人面前的最佳时机。”
“经历了这么多,你认为我还在乎那些么?”她所指的,自然是太后这个称谓。
“可小姐受的那些苦不能白受,起码得向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战狼是上一任龙卫首领,却只听命于苏瑾瑶一人。虽说文昌帝手里也有一半的龙卫,可在他看来,只有苏瑾瑶才是他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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