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了对我家下手的*,他拿着麻包袋往西走去了。
这条走廊很长。他一路走过去,看火灶又看房门。大家都锁门了,他把放在火灶上的锅头收进他的麻包袋里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坏人!他是坏人!”
我放声地叫:“坏人!坏人!有坏人!有坏人偷东西!”
他听到我这么叫,马上就调转方向,嘴里骂着什么,往我这边快步走过来,啊!他是想来收拾我!我猫下来,半蹲在火灶的侧面,我们的火灶是用砖头简易搭建的,随手可以抠出一块砖出来。我抠出一小截砖,准备等他走近了扔他。我算好,如果扔不准,就再扔多几块,不然,转身溜出去,绝对不会让他抓住我。
“有坏人是吗?抓住他!”“抓住他!抓住他!”顿时,呼啦啦几声,几个哥哥从屋里冲出来,追上他,和他搏斗,一下子就把他擒住了。
原来有几户人家里还有人没有去出工,在家里休息。
他们押住他往走廊西面走去。后来,据说出去打了电话,很快,公安就派车来,把那个坏人带走了。
我不敢跟着去看热闹,等一切平息之后,才远远地跟着在后面看,最后只看见他被推上车的背影。在人家打架的时候,不得挤上前去看热闹,免得被误伤,这也是我父亲教我的。
当大人散去,留下我和我的小伙伴。等一切都了结了,我们这帮小的们就开始讲话了。“扣丁姐”说:“刚才抓住的那个人是特务!”我们这里的方言“扣”就是瘦小的意思,也有叫“妹丁”的。
“他是特务?”我吃惊不小。
“扣丁姐”说:“是!他有发报机!刚才民兵搜出来的,”
“他有发报机?发报机是什么样的呢?放在哪里?”我问。
“就像电影上的一样,戴在耳朵上,‘滴滴滴’那样呗!放在他的麻包袋里”“扣丁姐”说。
“那他平时挑着担子赶着牛,又背着麻包袋,是去找地方发报的吗?”我问。
“是呀,可能是在劳改场里不方便,他拿着发报机去野外发报!”也不知“扣丁姐”是不是发挥她的想象。他到底是不是特务?后来我一直没有得到考证。
我回想着我跟他打交道的情景,觉得不可思议,更令我惊叹的是:啊,我终于亲眼见到了一个电影上才见到的反面人物!
她们问我:“听说是你先发现的?”
我说:“嗯,是!”接着我把那情景给她们重复描述一遍。
她们问我:“平时你叔都这样教你的吗?”
我说:“是!以后你们遇到坏人也要这样,这么说,这样坏人会害怕!”。我说完,马上迎来了一片赞扬声。
这时有一个声音很刺耳,是我堂姐,我叫她七姐,她是我四叔的女儿。她说:“你叔懂个屁!他是公安?”七姐又说:“你叔是老顽固!不想搬村!”
我说:“我不准你这样说我叔!”。
七姐说:“你叔就是老顽固!我婶说了,你叔是全村最顽固的一个人!”。
“你婶牙齿不平,眼睛斜,讲出来的话都是邪的!”我说。我真无法接受谁这样说我父亲。
七姐说:“你叔背驼!你叔不是公安!”
我说:“你这样说我叔,我就打你!”我一边说一边卷起袖子。
“来喂!打喂!”对方挑衅地说。
“打!”我冲上去,抓她的衣领,想把她提起来,太重,提不起,就用两只手抓她的脸,死死地掐住,不放手,指甲深深地陷进她的肉里,她也用两只手抓住我的两只手,指甲深深地抠进我的手臂,从我的手臂掐出一小块一小块肉出来,我的指甲也从她的脸掐出一小块皮出来,又换一个地方抓,又掐出一小块皮,把她的脸抓出一个个痕迹来,她的血流出来了,我的手臂也火辣火辣的,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双方使劲地掐,使劲地推,互不相让。
村里一些大一点的哥哥看见我们打架,就围过来,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但没有人拆开我们。
我听见有人问:“是谁在打架?”,有人回答说:“是九妹和七侬”。七侬是七姐的“花名”,是四婶太宠七姐,把她叫“七侬”,是“七儿子”的意思,但却成了七姐的“花名”,人们这样叫她等于是讽刺,有贬义的意思。
“是谁有理?”,“是九妹有理”,“你们猜是谁赢?”,“是九妹赢!”。“你看七侬快哭了!”。可能他们觉得就这样掐着不动,觉得不够精彩,就叫“加油!加油!”、“九妹加油!打她!打她!”又给七姐喝倒彩说:“哭啊!哭啊!马上就哭啦!哭!哭!哭!”。
……
晚上,大人出工回来,我四婶上门投诉,说我打她的“七侬”满脸是血,在家里哭,不能吃饭,那时候,我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大姐说:“我九妹比你七妹小,她怎么可能打得赢七妹?没听说过小的打大的”。我四婶说不过,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四婶一走,我就挨抽,这是最严厉的一次,我辩护说:“是我有理,谁叫他骂我叔?我不能容忍别人说我叔不好!”。我家里人说:“无论怎么样,不能打人!说长辈的坏话不对,打人更不对。”后来,我父亲回来了,我父亲说不能让我一个人在家了,要送我上学。
我们村民房没有建好,倒是先把学校建好了,平时,老师带一帮人走路去新村上课。已经开学了蛮久,我去只能算是插班。
第二天,我就去上学了。那时我五岁多,还未满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