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见到的是幻男,而不是幻女。
那个男人是她从军时的护卫,有着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只是后来他死了,死在了战场上,抱着原玳最得力的下属死在了漠漠草原上。
原玳透过那个男人的眼睛,无数次的看到过华初,而今面对这双陌生却熟悉的眼,自然很快就能分辨出来。
“啊!”女人显得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泰然自若,“看来今日遇到了一个有见识的呢。不过,我不是幻女……只是我的母亲是个幻女罢了……”
“这样。”原玳有些惊讶,“幻女还能传承下来的不成?”
“谁晓得呢,只不过母亲这么惑人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呢?”女人有些调皮的眨眨眼睛,一脸的狡黠。
她这幅表情,让原玳想起了方才分别几月的有人,于是脱口问到,“你是云州人。”
“啊,先生你又知道了。嗯,云州人,苍露。”女人点头,显得十分的洒脱。
“澜州人,原思初。”既然对方说了名字,原玳也不得不回礼,将自己姓名告知。
“初是她的名?”
原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她,说的是谁。没有一丝一毫犹豫的,点头应着,“嗯。”
“果然……要不要写个姻缘书,或者祈愿符,或许就有不一样的收获呢。”名叫苍露的女人点点下巴,示意原玳看向桌面上的红纸和笔墨。
这时,原玳才注意到,她的摊上有多干净。不像别的小摊,上面除了祈愿纸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这里左边放着一沓红色的纸张,一边摆着笔墨,空空荡荡简简单单。
见她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小摊,苍露指着纸张又道,“这是红锦纸,那是千里墨,在上面写的东西千年不化,而且所求甚灵哦,当然,也不多收你钱,一字十金。”她说的一本正经,变成了一副奸商姿态。
可原玳看到这桌面上的东西,也晓得她话里的真实性,便也知道,她这价格不算贵。看了好一会,原玳才开口,“你总是这般卖东西的嘛?”
“差不多吧,阁下买还是不买呢?”苍露盯着她看,表情变得很认真。
原玳想了一会,并未应答。
只那苍露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变了脸色,脸上露出哀求的色彩,“我都半个月没把东西卖出去了,大家相识一场即是有缘,你就当多支持支持一下我的生意啦。”
抱着手臂,想了一会,原玳还是上前一步,取了纸笔,刷刷刷的写下了一个字:
【初】
在苍露喜笑颜开的神情里,掏出了十两银子,给了对方。又将写了字的一块红条,握在手里,这才背着对方朝着坡顶走去。只是走之前,她问了对方一句,
“为什么要在这里卖东西?”
能拥有这种东西的人,非富即贵,何苦在烈阳下等着一份迟迟不来的生意。
“为着,遇到你这般的人。”身后的女人笑了一下,声音里终于没有一点华初的气息。
她是个幻女,心有牵挂的人都会在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相见之人的模样。
原玳听了这样的回答,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上了坡。
坡顶的人很多,年轻的贵公子都争着把自己的红绳或是姻缘结挂的高一点,原玳将自己手中刚刚写好的祈愿条挂在了树干上最低的一圈,便就地坐下。
她盘腿坐在树下,头顶上有需求的祈愿条在随风凤舞,相互触碰时,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目光远望,无尽的林海在风中翻腾,一浪一浪全是火红的颜色,鲜艳的仿若天空都要被染红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夕阳西下,周围的男男女女都渐渐消散了。而那个昨夜刚刚出现在梦里的女人,此刻又出现了。华初靠在她的肩上,屈膝坐着,看着在暮色里越加鲜艳的枫叶叹了一句,“真美。”
“是呢。”原玳迷了眼,痴痴的道,“美的好像是梦里的一样。”
“不是梦哦,阿玳,不是梦呢。”靠在她肩上的少女听得她言,扭头轻笑道,眼睛直直的望着她,一脸认真。
原玳与她对视了一刻,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华初,太阳快落山了,我们下去吧。”她站起身,背着东西就打算下山。
可清丽的少女,却站在原地,对着她道,“阿玳,这不是梦哦,转过身来。”
原玳听得她言,抿了抿唇,还是选择了回头。却见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原先系祈愿条的地方,托着一张红色的祈愿条望着自己笑眼弯弯。
“过来,阿玳。”对方朝着自己招手,自己的脚步就无法控制的挪了过去。
“那是我写的,没什么好看的,下山吧。”她走过去,温和的说道。顺着对方的素白的手看过去,却见那张红色的纸条上分分明明的写着:
【惟愿君安】
那四个熟悉得深入骨髓的字迹,好似惊雷一般在她脑中炸响,让她一瞬间懵在了原地。颤抖着双手去托起那张祈愿条,在一堆密密麻麻的祈愿条中看了又看,原玳只觉得一颗心都慌乱得失了分寸。
“这是……梦吧……”原玳托着这张祈愿条,喃喃道。不知道是谁的眼泪滑了下来,打湿了整个手背。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少女,从背后拥住了她,亲昵的蹭着她的脖颈,轻声笑道,“这不是梦哦,阿玳……”
身后是熟悉的温度,眼前是熟悉的字迹,她到底,该信哪一个,该信哪一个?
所以说……这一定是梦吧……只有在梦里,她才能得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女的拥抱,才能够看到这般痛入骨髓的字迹……
这一定是……梦啊。
原玳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双膝一软,碰的一声,摊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