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日落时分,西门豹坐在榻边,看着这两日睡梦之中,总皱着眉的华紫蓉。
这两日以来,她在迷香葯效之下,睡得甚是沉熟,熟到他不禁担心起他迷葯是否下得太重,她会不会就此长睡不醒。
每隔一个时辰,他总得分心去触她的呼息。人命之于他,从不曾这么揪人心扉过。
“师父。”朱富江站于门外,一张马脸甚是恭敬。“青帮帮主想向您购买一两迷魂香。”
“告诉他,他以‘迷魂香’控制帮内杀手一事,我已知情。使毒还如此明目张胆,我可不爱。”他冷笑地说道,完全不看朱富江一眼。
“但青帮帮主”朱富江胀红了脸,像是心里有急事迫着他一般。
“告诉他,他心里若是不服,干脆连他所用之五毒水,他都别想再沾。”
青帮帮主以一门五毒掌惊艳武林,只有他西门豹知道青帮帮主武功一般,不过是那味喂在掌间的剧毒厉害而那五毒正是他为青帮帮主所调配之毒方。
“是。”朱富江闻言,咽下求情之话,内心却是苦不堪言。
西门豹看他一眼,剑眉一拧,大掌一挥,淡淡地说道:“你未来一年解葯搁在小瘪里,自个儿去拿吧。”
“谢师父。”朱富江知道师父此举正代表了信任,连忙拱手作揖,上前取了葯。
“你可以退”西门豹一看弟子额上频冒冷汗,杏眸一眯。“还有何事?”
“师父,我体内之毒当真无法可解?”朱富江脱口问道。
“你在饮毒之时,我难道没告诉过你,饮此毒葯之后虽能耳聪目明,却是饮鸩止渴,一回没解葯,不出半年便会筋脉错乱而亡吗?”西门豹利眸一抬,瞬也不瞬地盯着他的眼。
“弟子知情。弟子只是猜想师父英明,或者这些时日已调制出”
“我不爱听这些马屁啰嗦,你少来惹我不开心。”西门豹双眼发冷,冰剑般地刺向朱富江。“我的毒葯乃是双面刃,要得好处便得伤自己,天下岂来两全其美这般便宜之事!”
“是”朱富江垂了眸,不敢再与师父那双冷诡之眸相对,额上冷汗却瞒不住心事他连自己的命都救不了,哪有本事救回“她”呢?
西门豹将朱富江怪异神态看在眼下,脑里虽沉吟着,却是不发一语。
他一次只收一名徒儿,偏偏这些徒儿在他身边待了几年之后,总要性情大变,要不就变得残忍嗜血,抑或变得利欲熏心。这朱富江原是个直率性子,莫非也动了坏念头?
此时,西门豹身边人儿动了下身子。
他马上弯身伸手握住她右手手腕寸口只觉她脉象虽还阴虚,气息却尚平稳,兴许不消多时便要醒来了吧。
“你出去吧,顺道要灶房里把熬好的血燕窝拿过来。”西门豹一手捻熄了迷香,不想再多说。
“是。”朱富江退出房间。
西门豹望着华紫蓉那张趴卧在葯枕之上的小脸,再一次巡视她背上伤处,如今只剩得两处原本见骨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而已。
他拈碎一抹迷香解葯绿香丸,伸手掐着她人中。
一抹凉气呛入华紫蓉鼻尖,凉气钻入脑间,华紫蓉拧起眉,一对翘睫眨动了几回,缓缓掀开眸。
窗边夕阳斜斜泻入,她眯起眼痹篇那刺目光线。
“总算醒来了。”西门豹说道。
华紫蓉拧了下眉,再次抬眸,望入的却是西门豹那对璀亮更胜夕阳之瞳眸。
“我”她双手撑着榻,想起身,背部的疼痛却让她惊喘出声。
“趴着,别逞强,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他一手置于她的肩上,不许她擅自妄动。
华紫蓉难得听见他这般正经口吻,倒是定神将他仔细看了一回,总觉得他与平日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她总认为他连微笑时,那目光也嫌过冷,可此时的他,神情倒类似于此时洒在她身上阳光一般,温和不晒人。
敝真怪。
华紫蓉趴在榻上,侧脸盯着他,看久了自然不舒服,不免蹙了下眉。
“你别使力。”西门豹撑起她两边胁下,将她整个人撑坐起身,定定地坐好。
“这样舒服多了”华紫蓉喘了口气,朝他感激地一笑。
西门豹邪气一笑,目光朝她胸前望去。
她随之低头一瞧,惨白脸孔霎时变为鲜红一片。
她她竟只穿着一件玉色肚兜,坐在他面前?
“你给我闭上双眼。”华紫蓉咬牙忍痛,费劲地举起一旁锦被覆在身前。
“何必费事?女人我瞧得还不够多吗?”西门豹往后倚向壁面,他勾唇一笑,露骨目光却没少瞧她酥胸半露姿态。
华紫蓉一边瞪他,好不容易才将身前遮蔽好,后背伤口便又再度热辣了起来,疼得她皱眉。
只是她现在气虚体弱,肚子饿,就连皱眉都嫌没有气力。
“我睡了多久?”她问,咽了口口水想止饥。
“整整两日。”
本噜!华紫蓉的肚皮回应似地轰起一声巨响。
西门豹一笑,朝门外清脆地一弹指。“要灶房尽快送上燕窝。”
“我不吃燕窝。”她摇头说道。
“燕窝能治虚损劳,正宜于你此时服用。”西门豹眼眸不悦地一眯,眼色微冷。
“燕子一年以唾液筑巢三回,以哺其子,摘去燕窝,稚雏必亡。我不忍吃。”
“燕子不过是畜牲,你不也吃鸡鸭鱼羊吗?”西门豹剑眉下那对黑眸冷冷瞪着她,心里又开始有股怒在奔腾。
“一刀死去痛快,还是凌迟死去好些?燕子见其巢被毁,稚子灭亡心碎而亡,不正是迟凌而亡吗?”她反问。
西门豹掐住她下颚,盯紧她一对澈亮眼眸。
是啊!她仁心过人,更加对照出他的冷血狠心肠哪。那他倒要看看,接下来日子,是谁改变谁。
“撤去血燕窝,让灶房再去准备些膳食过来。”西门豹头也不回地朝外头交代道,脸上竟诡魅地勾出了一抹笑。
华紫蓉心一惊,身子更加缩得小小地裹于锦被里。
“你无须待我太好,我可没打算要以身相许。”她老实地说道。
“我对于中意之女子,向来十分乐意将其宠上天。”而她成为他的人,也不过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华紫蓉看着他,忽然回想起她第一回走入这个房间时,他身边正趴着未着寸缕之苗芊芊
她重重咬住唇,不知何故心里竟翻滚着一股不舒服情绪。是啊,对了他的味,即便不是她,他也会将人宠到无法无天哪。
“我倦了。”她闭上了眼,不想再搭理他。
“好好睡上一觉吧,我的宠奴儿。”
“不许那么”唤我。
西门豹的唇抵在她唇间,捣住她的话,黑眸似锁紧紧拴着她的眼。
“这是我西门府,凡事我说了便算。”
之后,华紫蓉在西门豹睡榻上养了半个月的伤。
每一夜,她都想偷溜回原来睡房,可她每回用完晚膳之后,眼皮总会不自觉地往下掉。
她怀疑西门豹下了迷香,可他只笑着说她毕竟伤重体弱,吃饱喝足便倦了,也是人之常情。
这日早上,阳光极好,华紫蓉自认伤口已好了泰半,不该再待于随园贪安好逸了,便趁着西门豹外出时,溜回了原来铺房里。
她换回粗布衫子,一心只想着要靠双手挣足银两,绝不轻易沦陷于西门豹怀里。否则若她真成了他宠妾,哪有脸面对姐姐及胡大哥呢?
华紫蓉走出随园,走入灶房里。
“华姑娘,您伤口好些了吗?”赵嬷嬷一见着她,便热络地迎上前来。
“好些了。”华紫蓉见赵嬷嬷如此笑逐颜开,着实吓了好大一跳。“有没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
“万万不可啊,您伤口未愈,万一豹爷怪罪下来”
“啊救救我哪”一阵尖声大叫划破清静,张牙舞爪地扑进灶房。
“有人受伤了吗?”华紫蓉皱眉,着急地走至灶门外探望着。
外头没人哪!
“豹爷救命啊”呼喊女声自后门临水河埠头边传来。
“没人去瞧瞧发生了什么事吗?”华紫蓉着急地朝后门走近一步。
“那是苗姑娘。”赵嬷嬷低声地说道。
“她怎么了?她伤口还好吗?”她拧着眉,就是没法子对求救声置之不理。
“这”赵嬷嬷犹豫地说道,老瘦脸皮左右张望了一会儿。
“我绝对不说是你告诉我的,这总行了吧。”华紫蓉说。
“苗姑娘被逐出西门府后,却是拚死拚活地硬要留在这里。豹爷都翻脸了,谁还敢让她进门哪!”赵嬷嬷压低声音嚷嚷着。
“苗姑娘被逐出西门府?”
“是啊,她伤你那么重,豹爷赶了她出府,还没撤回原先赏给她之珠宝,已经是够仁至义尽了,也不知道她在鬼哭神号个什么劲?哭了几天几夜了。”赵嬷嬷一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华紫蓉绞着十指,心窝里一疼,一双水眸随之黯然。“我去看看她”
“豹爷请华姑娘回随园。”耿管事不知何时已站到华紫蓉身后,有礼地说道。
&nbs...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