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既然如此,你还离什么婚?”戴邦旭完全不懂,现在的年轻人是在想什么?
“我跟芷萱和平分手,其实是件好事,我明白你们对我的期望,但是感情的事没办法勉强。”
戴邦旭对这种说法当然不能接受。“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总之你要和芷萱复合,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内!”
案亲的个性怎么跟他这么像啊?戴克任再次感叹。他们父子俩应该都满讨人厌的,一副颐指气使的高傲样,问题是除了员工之外,别人可不一定会买帐。
“爸、妈,很抱歉我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跟芷萱过去是朋友,未来也只会是朋友。”他向双亲鞠躬致歉,而后抬头宣布:“还有,短期内我不会考虑再婚,请不用替我介绍对象。”
“你!”戴邦旭站起来指着儿子,气得青筋都迸出来了。“你他妈好样的!”
“他妈不就是我吗?别气别气,你先吃个降血压葯,不然又要去医院了。”谢雨真拉住丈夫的手臂,让他坐下来,从皮包拿出葯包,喂他喝口水再吃葯。
看到父亲的激动反应,戴克任心底也不好受,但他必须坚持下去。“我已经三十岁了,我可以决定我的人生,你们身体健康比较重要,不用为我的事烦心。”
“好!你就自己看着办,一天没带回让我满意的媳妇,我就一天不见你!”戴邦旭撂下狠话,直接走向大门口。
“这老头子,说走就走,也不等我一下!”谢雨真收好皮包,瞪了儿子一眼。“都是你害的,看你要怎么收场?”
“时间一过,爸自然会消气的。”戴克任从未考虑妥协,父母对他虽然重要,却不能干涉他的生活。
“你这孩子,个性硬得跟你老爸一样,我实在命苦,居然得同时忍受你们两个,唉!”谢雨真摇摇头,小跑步追上丈夫。
戴克任目送双亲背影,忽然觉得累了,一种从内心升起的深深疲倦,将他整个人都拉下黑色深海。
一名佣人走近问:“先生,请问要用餐吗?”
这台词很熟悉,却不是他想听的那个声音,于是他摇摇头,走回房,把自己丢向大床。
四周好安静,他闭上眼,听见窗外风吹的声音,彷佛也吹过他心头,那儿好空虚,风儿穿透而过,咻~~咻~~什么也不留。
求婚失败后,戴克任不再去见石宛琪,只透过秘书刘世裕保持联系。
为了石宛琪的留学和出国,刘世裕帮了很大的忙,这些年来,他们已培养出一种接近父女的感情,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戴克任的允许中进行的。
八月,在出发前一天,刘世裕前来找她,算是办理“交屋”事项,也是向她告别。
“你把这房子打理得很好,我得找个认真的佣人来保持。”他一边巡视,一边称许。
“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石宛琪正在收拾行李,其实她需要的不多,许多物品都捐给了慈善单位。
“对了,宛琪,明天你就要出发了,怎么说你也该跟董事长连络一下。”刘世裕提醒她说。
她停下收拾的动作,胸口一疼。“我会的,只是怕他还在生气”
“他不生气才奇怪,你多忍忍吧!”他大致上明白内情,但不曾过问细节,要做个好秘书,就是该多听话少开口。
“我知道。”石宛琪从抽屉拿出一个蓝色纸盒。“刘秘书,谢谢你这几年来的照顾,在我无家可归的日子里,你和戴先生就像是我的家人。”
刘世裕没想到她这么贴心,眼眶一热,接过那高级领带礼盒。“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不贪不求,又有自己的梦想,希望你在纽约过得顺利。”
“我会努力的,谢谢你。”
“其实,我也有份小礼物要给你,是我女儿跟我一起去挑的,希望你喜欢。”当然跟女儿去逛街也是有代价的,他又被敲了一次竹杠,但没关系,女儿本来就是该宠的。
打开纸盒,那是一双精雕细琢的粉红色高跟鞋,石宛琪惊呼一声,眼泪差点要掉下来。“喔这真的真的好美”
“人家说送鞋子就是要看着对方离开,不过你也真的要离开了,所以我想是没关系的,还有人说,每个女人都要有一双好鞋,它会带你走到美好的地方。”
“我会珍惜的,谢谢谢谢”她马上穿上,感觉自己像个小鲍主,再也忍不住,伸臂给他一个拥抱。“我到纽约以后,会跟你保持联络,你要多保重身体。”
“我会的、我会的,你也好好照顾自己。”他拍拍她的背,两人互相祝福,像亲人一样,毫无血缘,却彼此关心。
送走刘秘书后,石宛琪转向屋内,拿起电话思量许久,终于按下那组号码。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心头忐忑不安。
“喂请问是先生吗?”
“说。”戴克任认得这号码,他不知打过多少次,通知她要过去,而今已无必要。
“先生,我明天就要去纽约了。如果您方便的话,我想跟您当面说再见。”
戴克任心头略感平衡,果然她还是惦记着他的,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即使没有爱情,却有一份难以定义的感情,当天求婚被拒,确实让他深感挫折,原本以为最听话的人,却是最难预料的。
他不喜欢这样,事情无法照他的计划而走,但没办法,人心随时在变动,她要飞就是要飞,他也拉不下脸来留她,那不就表示他非她不可?
“我会送你去机场。”
“不,不用麻烦了。”她岂敢浪费他的时间和精神?她只是个不及格的小老婆啊!
“刘秘书说你是下午一点的飞机,我明天到你那边吃个早餐,开车送你去机场,时间上绰绰有余。”他想通了,与其冷漠以对,不如平静告别,毕竟这些日子里,她对他也是尽心尽力。
包何况,他也想再见她一面,否则他心底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先生,多谢您”他的语气不容拒绝,她只得听话。
电话被挂上了,她对着墙壁发呆,这该是最和平的结果,但为什么,她心头翻腾不定,视线模糊不清
早上六点,石宛琪自动睁开眼,下床准备早餐。
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做饭了吧?不知不觉的,水蒸气熏着她的眼,让她看什么都觉迷蒙。
七点半,电铃声响起,她上前打开门,努力微笑招呼:“先生,您早。”
“早。”戴克任点个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要说什么。
两人默默地共用早餐,就像过去五年他们共度的每个早晨,但一切即将结束,光是想到这点,她忽然觉得咸粥太咸,或许是她在煮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眼泪?
戴克任默默品尝那滋味,是熟悉也是陌生,不得不承认,他也是个受习惯操控的男人,想到此情此景不会再现,竟有种深深唏欷。
站起身,他平静道:“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是。”她要自己冷静以对,既然他可以,她当然也行。
客厅里有两个行李箱,他马上帮她提起,自嘲地说:“除了给你钱,我好像从来也没为你做过什么,乘这机会服务一下。”
她深吸口气,觉得喉咙好紧。“请别这么说,我非常感谢您”
搭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他把行李抬上车,两人一起坐到前座,在别人眼中看来,他们像是要一起去旅行,但实际上,这是一趟告别之旅。
在开车前往机场的路上,他们仍不言不语,任由思绪放纵,就是难以开口。
石宛琪偷瞄了他几眼,心想可能没机会再见他了,等她念完两年书,他应该早就找到替代她的人,她相信有很多女人想成为他的妻子,即使做小老婆也是求之不得吧!
戴克任努力把注意力放在开车这件事上,但心思不断飞翔,想到当初在咖啡厅第一次看到她,在医院门口发现无助的她,在卧房床上第一次拥有她,在许多静夜抱着她入眠
而今这一切都将划上休止符,他心头那个空洞的地方,怕是谁也补不上了,无论未来他将找到怎样的女人,再也没有人能像她这样撼动他的理智。
想到这里,他居然想转动方向盘,直接打道回府,命令她不准离开,这实在太荒谬了!他戴克任从不为女人伤神,不让爱情沾身,那是蠢蛋才会做的事。
矛盾情绪中,机场终究还是到了,戴克任停好车,帮她把行李推到柜台,看她办好报到手续,行李也被送进输送带。
他已经没什么可为她做的,也没有借口继续停留,只能在最后作一个轻快的结束。“我就不送你了,祝你学业顺利、生活顺心。”
“多谢您!”她对他深深一鞠躬。“先生,我会给您写信,您不想回信没关系,但我会一直写的。”
“随你的意思,我无所谓。”他的语气仍旧平淡,但是两人视线交缠,分明说着不一样的话语。
时间在催促,分离已在眼前,今日送别,何日再相逢?现代人有网路、有飞机、有最方便的传达方法,但现代人也有太多事分散注意力,一旦不在眼前,很快会有替代方案。
她走上前两步,伸手拥抱住他。“请您多保重”就算他会推开她,就算他不喜欢在公众场所这么做,她非要给他一个拥抱不可,谁晓得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
戴克任全身一颤,这拥抱似乎比过去所有的亲密都更亲密,他内心某处被深深震撼着,但他命令自己不可动摇,不能感情用事,都已经到这地步了,还能怎么样?
难道真要他演出机场抢新娘的戏码?是他自己要送她这一程的啊!
终于,他勉强找回理智,轻轻推开她说:“你也是,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后他转身而去,她目送那背影,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满溢。
她或许不懂爱情,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去爱人,但她可以确定,戴克任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此离别,也带走了她心头某个部分,从此以后再不能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