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古刹里,传出一阵阵的诵经声,伴着木鱼的声调,随着轻风远扬。
这原该是这座幽静小庙里的日常情景,可今天诵经的和尚显然不怎么专心,不但念经念得断断续续,到最后甚至还停下手边的动作发起呆来,
“秋晓”唐节华抛开手边的经文,转身往外走去。看着在不远处打扫的小和尚,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想起上山清修的事,唐节华不由得感慨起来。
由于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庆铃,让皇帝觉得颜面尽失,到最后干脆革他的职,又命人押他上山,并告诉他,若他不愿同时娶妻又纳妾,也不愿听从皇令安排,就要一辈子留在山上当和尚,不许下山。
庙里的住持在知道事情经过后,收下了皇上的圣旨,打发使臣回宫,然而在为唐节华落发之际,却又以他尘缘未了为由,要他潜心修行百日,再行剃渡仪式。
如今,百日之约都过去大半了,他却依然凡心未了,一心只惦挂着楚秋晓;像这样的他若当真入了佛门,只怕也会给庙里添麻烦吧!
那天他与楚秋晓硬生生被拆散,皇上一边命人押他上山,一边派使臣护送圣旨,让他连跟楚秋晓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什么书信往来了。在这种人烟近乎绝迹的山间小庙里,哪来的人为他送信啊!
不过也因此,他根本无从得知楚秋晓的情况,更探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不知道宰相大人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会不会为了急着把楚秋晓嫁掉,又叫皇上另外赐婚?
而秋晓她会答应吗?会对他死心吗?
想起那张娇俏的容颜,至今依然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不去,教唐节华是怎么也放不下。
包何况那天楚秋晓在他被押走之际,还哭哭啼啼的迈着小步在后头追着他,被皇上派人拦下后,还一直对他喊着今生都是他的妻,不会另嫁他人
想到楚秋晓对他的付出,唐节华心又更痛了。
他值得吗?值得楚秋晓为他做了那么多牺牲吗?
一切就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年少轻狂,才会引来这么多无谓的纷争!
然而,现在心里再痛、再懊悔,都已是枉然
“节华”
听似耳熟的声调,唐节华下意识地回头往声源望去。
在与世隔绝了近三个月之后,他还是头一次听见这么熟悉的声音。
唉!从来没想过,原来亲朋好友的呼唤,也会为他带来止不住的感动。
“司空兄”唐节华苦笑着望向来人。“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司空瑞重重地叹了口气。
打从他与唐节华相识起,印象里这个朋友总是一副不可一世、风流倜傥的模样;即使在后来,因为与楚秋晓相识而有所改变,唐节华也依然是个斯文俊秀的美男子。
可现在,瞧瞧唐节华瘦了一大圈,就连原本常挂唇边的笑容都不复在,整个人看起来,别说是潇洒了,就连俊俏两个字都快要找不到;唯一能冠在他身上的形容词,大概就只有憔悴两个字吧!
唉!真不知道皇上到底作何打算?明明平时那么英明神武、处事果决,唯一能称得上的毛病也只有爱替臣子作媒罢了;怎么这回遇上唐节华的事情,却处理得如此令人不服?
先是突然赐婚,后又将两人拆散,甚至不顾从前的君臣之义,不许他们这些好友前往探视。
这样的狠心,真不像是重振祁国雄风的皇上会做的事!
偏偏,此刻站在他眼前、笑得一脸凄楚的唐节华,那瘦削的颊与失去光泽的唇,却处处点明了皇上的残忍判决。
“难得你远道而来,先喝杯茶吧!”唐节华没去多问司空瑞何以能上山探视他的原因,反正他们那群好友里,能够对付得了皇上脾气的人也不是没有,所以司空瑞此次前来,八成是托了谁的福吧!
只是到底是谁替他出面的,他已经无力过问,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是楚秋晓过得可好!
司空瑞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唐节华进了屋里。
司空瑞愣愣地瞧着好友为他泡茶,看着杯里冒出淡淡的雾气,却未曾开口。
“司空兄,你有心事吗?”唐节华把茶递上,在司空瑞的对面落座,瞧着发愣的好友半晌,才悠悠吐出话。
以往司空瑞就是他们几个好友里最静的一个,常是他说六句,司空瑞只应了半句,可今天司空瑞既然特地上山,就不该静成这样才是,怎么样也该说些朝廷的事:然而司空瑞却连吭声都没有,很显然是有了烦恼。
“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就直说无妨,反正在这山上也没什么能让我做的事情。”况且,就算他有心出力,只怕现在的他也使不上力,但是听听好友诉苦倒是可行。
“其实”司空瑞难得面露犹豫之色,蹙了蹙眉,才缓缓道来:“我是来传皇上的口谕,还有送东西给你的。”
只不过,虽说是来传口谕,但司空瑞却支吾了半天还是没有下文,一副开不了口的样子。
“皇上的口谕?”唐节华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口谕?反正我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说糟也不是糟。”司空瑞吞了口温茶“皇上要你即刻还俗下山,回朝任兵部尚书一职。”
这在旁人听来宛若天籁的升迁消息,照理说应该要换来失去理智的欢呼与庆贺,可是听在唐节华耳里,却让他忍不住疑惑起来。
“升我当兵部尚书?为何?原本的兵部尚书秋大人呢?朝廷出了什么事?”毫无缘故的,皇上应该不会升他的职,更何况还是高升尚书!
“秋大人告老还乡了,所以皇上就顺理成章地升你官。”司空瑞说着,露出了一丝苦笑“不过真正的原因,我想应该是为了平民怨吧!”
“平民怨?”唐节华更加纳闷“司空兄,你能不能把事情说得清楚点?”
皇上想平民怨与他的升官有何关联,他真是越听越迷糊了!
“你在山上所以不清楚,其实你的婚事和将军千金之间闹出的风波,已经传得京里人尽皆知了。”
司空瑞摇摇头,缓缓将前因后果二道出。
“一般百姓们相当为楚小姐抱不平,而你嘛,虽说大家对你过去像只采花蜂似的印象不太好,但你抵死不纳妾,愿意为楚小姐付出一切的真心,为你换了个回头浪子的美名;因此皇上逼你出家一事,自然也就引起百姓们的不满,甚至被说成是暴君”
反正老百姓就是这样,对于国家大事并不注意,倒是谈论这些风花雪月、杂七杂八的小事时,传得比风声还快。
当时如果事情只到唐节华被押上山出家,可能也还好,不会真到闹到天怒人怨,偏偏庆铃在得知唐节华被送上山当和尚之后,马上把唐节华的孩子丢到唐家,就此跟唐家一刀两断,并且马上为自己找了媒人说亲,嫁给京城里一个富豪家的美公子。
这样的剧烈演变让皇上承受了更大的骂名,大家到处传说皇上不够仁德、棒打鸳鸯、恶意拆散人间难得的爱侣,还将唐节华与楚秋晓的事改编成戏曲,到处传唱。
结果唐节华和楚秋晓就这样被传成了有情有义的爱侣,庆铃则是花心的狐狸精,而皇上变成了和庆铃联手的暴君
“什么?”唐节华听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地爆出三个月以来的头一个笑声。
“暴、暴君!他们居然说咱们那位仁政爱民、公私分明的皇上是个暴君!天哪!当初是谁把祁国百姓从先皇那水深火热的腐败朝政里带出来的!不就是咱们那个‘暴君’皇上吗?亏他们想得到这种词来形容皇上,也怪不得皇上肯找回我!”唐节华笑得差点没气。
听到这儿,他知道自己是用不着再去担心庆铃的问题了,因为庆铃果然如他所料,一发现他这个目标没了,马上掉头找下一个!
三个月来的忧郁在瞬间被司空瑞带来的好消息一扫而空,他抹抹脸,把刚笑出来的眼泪给擦掉,好不容易才拉回正经的情绪,抬眼望向司空瑞,问道:“那么楚小姐呢?她可安好?听你这么说,想必皇上是不可能另外为她赐婚了吧?”
“这”司空瑞没有唐节华那般的好心情,听见好友的问题,他非但笑不出来,一张俊脸上甚至露出更加沉重的表情。
“这什么?”唐节华的笑容在瞧见司空瑞的凝重表情时瞬间僵住,他扯了扯僵直的唇角,勉强的问:“司空兄,你倒是回答我啊!楚小姐她到底是”
原本他以为在百姓的压力下,皇上应该会收敛之前的怒气,让他与楚秋晓完婚,可看司空瑞这副模样,事情又好似没那么简单。
“事实上,皇上除了命你回京赴职,还要你迎娶楚小姐,甚至加封了她白荷夫人的名号。”司空瑞越说,面色越是阴沉,与他口中说出来的喜事可谓格格不入,他甚至重重地叹了一声,才继续将口?*党觯骸翱墒恰阋5摹浅愕呐莆唬 ?br>
话一落,如同在瞬间将唐节华自仙境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
“你说什么?”唐节华忽地起身,半副身躯横过桌面,一把揪住司空瑞的衣领,沉声喝道:“司空兄!你说什么?秋晓她她死了?”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的!他还期待着可以回京风光的迎她过门的!难得皇上终于愿意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秋晓却死了?
“反正你迟早会知道,所以我就不瞒你了。”司空瑞说着又是一声叹息“在你被送到山上之后,皇上便另行赐婚,将楚家千金嫁给其他官员的儿子;结果楚家千金宁死不嫁,最后留了遗书投河自尽。”
其实,楚秋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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