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喂一次,这点你做得到吧?”他有点怀疑这个外表文静其实内心大剌剌的女子,是否有能力照顾一只生病的兔子,他觉得她应该先好好照顾自己。
“当然,我会好好照顾咚咚的,牠落入我手里已经一年多了,还没生过病呢!”她呵呵笑。
一群乌鸦飞过他头顶,嗯,算这只兔子命大。可怜的咚咚,申冬澈看牠的眼神瞬间变得好慈祥。
折腾了半天,方蔚蓝终于放心地提着宠物篮离去,留下申冬澈还得重新为诊疗台消毒一番。
雨停了,方蔚蓝踩在湿漉漉的红砖道上,正要拨好友夏藏珍的电话。突然,一部熟悉的德国进口车停靠在她身边。只见顾家洛提着一袋宵夜,嘻皮笑脸地向她走来。
“你现在才来做什么?”
蔚蓝没给好脸色,转身就要走。
“宝贝!别生气了,我刚刚跟陈助理他们在一起,你一通电话就要我来,我面子挂不住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面子挂不住是你家的事。”她不搭理,继续往前走。
彼家洛慌忙地拽住她的手腕,低声下气地告饶:“别这样,蔚蓝,我知道我有好多缺点,但是我是真的诚心要改,拜托你笑一个,好不好?”
“你刚刚不是很跩吗?电话挂得很爽快!”
“拜托,小李他们都在笑我,谁不知道我顾家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老婆生气不理我,蔚蓝,你忍心这样对我吗?”
“谁是你老婆?”听口气,方蔚蓝态度软化了。“顾家洛,你知不知道你每次都只会跟我道歉,我对这样的生活模式已经很厌倦了,可不可以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只要你肯原谅我,我保证下次,不,我马上就改,蔚蓝,我真的不敢了!”顾家洛见机不可失,马上奉上刚买来的消夜讨佳人欢心:“你看,为了跟你道歉,我还特地绕到河南路去买了你最爱吃的台北来来豆浆,看在我这么有心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下次再挂我电话试试看。”每当她嘴巴这么说,就表示她已经原谅了。
“不会了,宝贝,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真是大坏蛋、大坏蛋,老惹你生气,我真该打”
他作势要打自己,却被方蔚蓝伸手拦下。
“傻瓜,打自己干嘛?”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明知顾家洛就是吃定她这点,却仍学不会对他狠心,方蔚蓝虽然时常懊恼,但也无计可施,始终纵容、包容着他。“幸好咚咚暂时没事,不然我就”
“我知道、我知道,如果咚咚怎么了,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你就光会说,从来没有好好做,你要我怎么办?”她望着他,都三十岁了,顾家洛却仍像个小孩。
“蔚蓝,我的宝贝,我以后不会了,真的,我爱死你了!”顾家洛旁若无人,一把抱起了她猛转圈,转得她头昏直喊救命。
申冬澈想起已经接近午夜,让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晚的夜里独自回家似乎有点不妥,想追出去请她稍等,他可以开车送她一程,却正好看见对街一对男女从拉拉扯扯到前嫌尽弃,然后卿卿我我、甜蜜笑闹的画面。
她美丽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不知怎么,天真无邪的令他胸腔紧窒,她揽着她男友的脖子,任秀发轻拂过他的脸颊,竟像扫过他脸上、他心上,他感觉搔痒,胸口一阵燥热。转回诊所,他将她填的饲主资料归档。方蔚蓝,嗯,很美的名字,跟她的人一样。
他想起她的笑容,有点遗憾地叹息。再度关上铁门,按了下车钥匙,车灯在黑暗中瞬间闪亮,只一秒,他却觉得跟方蔚蓝一样,在他心中也闪过那么一下。
坐进车内,打开皮夹,相片里的女孩笑靥如花,青春似乎永远停留在那里。
他想起了菡妮,崔菡妮。有两年了吧!
分手之后,她如愿成为空姐,在世界各地停留,追寻她的天空。偶尔,会捎来明信片,或者用电子信箱分享她的所见所闻,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为什么留不住她?
他不懂,相爱的时候,他始终对她深情体贴,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个“不”字,但是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却仍旧失去了她。
他想起分手的那个晚上,他们到常去的餐厅用餐,他滔滔不绝地诉说着两人的未来,和他为她建构的幸福蓝图,两个钟头内,他说得口沫横飞、浑然忘我,却没有注意到她逐渐失去光彩的脸。
“我们分手吧!我考上华航的空姐,下礼拜就要去受训了。”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你要去考空姐。”他一时错愕。
“考空姐一直是我的梦想,澈,你会祝福我吧?”
“那我们的梦想呢?难道不是组织一个幸福温馨的家吗?”
“对不起,澈”讽刺的是,他申冬澈竟连她最后的分手要求都舍不得说不,这也算是有始有终。于是,他珍爱了三年的女子飞离了他的天空。
懊怨谁呢?如果事实真如她所说得那么好,为什么崔函妮还要离开他?没道理啊,他想不透,他的心好痛。
上星期才接到她寄来的信,说她在亚特兰大,信末还说想他,让他的心再起掀起涟漪。他还是无法彻底忘记崔菡妮,只是没有承认。
然而,刚才方蔚蓝在他心湖投下的石子却使他心悸。
申冬澈啊,不要胡思乱想,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你可不要自己跳进去啊!菡妮,快回来吧!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像从前一样打开双臂迎接你,我怕你再不回来,我会渐渐忘了你
忙了一夜,方蔚蓝终于安顿好咚咚,打开行李,把东西归位,随着行李箱愈来愈空,觉得自己的心也愈来愈空虚。她好想俪玫,好想哭。
沈俪玫、夏藏珍和她曾经约定要一辈子做好朋友,可是却因为她的一通电话,让俪玫为了赴她的约而在途中出了意外,永远离开了她们。然后,她很自然地接收了咚咚,也“顺便”接收了她的男人。
记得当初俪玫要和顾家洛在一起时,她与藏珍都是反对的。她们都以为顾家洛是个好高骛远又不肯脚踏实地的公子哥儿,跟俪玫相恋不到一年就换了三次工作,而且每次做生意都要俪玫拿钱出来资助他,但就算大家都劝她,说她傻,可是俪玫就是狠不下心离开他。俪玫过世后,方蔚蓝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愧疚,是她害了他失去心爱的女人,所以她必须负起照顾他的责任。虽然她并非一开始就对他有好感,但她相信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像她已经深爱着咚咚那样,她也可以爱他。只是人并不是动物,顾家洛可恶起来可是比咚咚还要可恶一千倍、一万倍的,咚咚的坏是顶多咬坏她的家俱电线,让她破费,但是顾家洛却可以伤她的心。
她觉得她代替俪玫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她不快乐,但是心底很踏实。
笼子里,咚咚开始喝水,蔚蓝放下盘子,走过去抚摩牠柔软的毛,想起今晚另外一双温柔的手也曾这样抚摩过牠,不由地恍神。她记得母亲曾经告诉过她,凡是爱护小动物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因为懂得怜悯生命的人,才会懂得尊重他人。
那个申医师一定是个好人吧!看他对咚咚那么有耐心、那么温柔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也拥有一颗同样柔软的心。
她还想起他那深邃又温暖的眼神,他脸红的样子、他惊讶的表情,还有他抱着咚咚的样子。打开葯水袋,她彷佛闻到他身上的葯水味,她向来最讨厌医院的怪味道,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却不怎么刺鼻,而且他递给她的毛巾还很香。
如果被他拥抱,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
想着想着,方蔚蓝不觉笑了,她在想什么呀?他的怀抱当然只能留给他心爱的女子。而她呢?她应该投向哪个怀抱?哪个才是可以让她栖息一辈子的胸膛?顾家洛吗?
她迷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