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云纹,身披缎地绣花斗篷,里穿哆罗呢的箭袖短褂子,整个人显得古典雅致灵动又可爱。
至于百里陌不改潇洒个性,仍是简单的武人打扮,顶多在拂净的叮咛下多搭了件毛青披肩。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说到这棋,娘子要让我三子半才成。”说到棋艺他自愿甘拜下风,先摆低姿态事后才不会被赶尽杀绝,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摆在几案上的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棋盘,棋子亦然,要不然马车晃动得凶,随便磕到一颗石子,大家都甭玩了。
“三子半有何为难,就算四子也可以。”她巧笑倩兮。
棋子拈在手里,宝宝儿钻了进来。
“百里大哥,你进来马车做什么?里面又闷,还是外头骑马痛快。”这位小姐一进来就对拂净视而不见,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异性没人性。
“我进来陪内人,怎会气闷?”
他对女追男或是男追女,谁主动、谁被动这种问题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宝宝儿对他纠缠不休,现在又当着拂净的面前亲热的挽他的手,看起来他有必要趁著这一趟路把三个宝贝蛋甩掉才是。
宝宝儿未能得逞,其他两个妹妹居然也不甘寂寞的挤进马车里,幸亏这辆经过打造的马车车身宽阔,五个人,还勉勉强强啦。
三个姐妹叽叽喳喳箭头全部指向百里陌,大哥长、大哥短,没有半个人把拂净放在眼里。
拂净也不见怒,咬著小漆盒里放著的肉脯、松果,一双滴溜溜的黑眼珠转来转去,她存心要看百里陌怎么处理这些“红粉知己”
没道理这些来招惹她丈夫的女人,还要她来出面处理。
结果呢,这三姐妹谁也没能好好的跟百里陌说上话,你一句来我一句,后来竟然吵起架来。
三个都是谁也不让谁的个性,刀枪也舞弄出来了。
她们到底把马车当成了什么?
“够了!你们三个统统给我出去,出去一对一单挑,谁输了就给我离开队伍,回老家去!”
“你是说打赢了就可以嫁给百里大哥吗?”宝贝儿心想可以落个痛快也好,三姐妹老是你争我夺有时候真是难看,可以不用继续跟著奔波算是解脱吧。
“来啊,谁怕谁!”宝心儿也不想这会儿就认输。
果然是宝宝儿城府最深,她凉凉的摆手。“你们两个分出胜败再来找我!”够骄傲,够自负!
拂净是不知道宝贝儿跟宝心儿最后谁分出胜败,因为半日后,她发现讨厌鬼去掉其二,留下来的是宝宝儿。
出来不过一日,他们很幸运的因为这三姐妹儿错过宿头。
出门在外住破庙好像是无法避免的事。
没人有说不好,不过一锅粥里的确就有那个一颗屎。
威胁马夫就算把马匹累得口吐白沫也要赶到下一个驿站的宝宝儿,抵死不屑住这种蟑螂蚂蚁死老鼠跟蜘蛛网也可能有草蛇的鬼地方。
虽然身份低贱,可马夫人也很有志气。“大姑娘,小人领盟主的月例就只能听他的吩咐,小的不敢擅作主张,又或者大姑娘可以自行骑马往下一个小县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吃了瘪,宝宝儿敢怒不敢言。可恶,早知道就先不要赶两个妹妹回去,三个人随便一口星沫唾子就淹死这条虫,谁敢轻易瞧不起她来著!
气呼呼的跨进早就失去门槛的庙门,看见几个丫环、小厮还有拂净都在动手整理出一块可以让大家歇息的地方,她大小姐却是遮起口鼻来,怕灰尘脏污钻进鼻子去,一脸厌恶。
可是看来看去大家都在忙,她能干么?
辛默草本就沉默寡言,自是不可能去搭理那位大小姐,宝宝儿讨不到什么便宜也很自动的把他归类为不相干人士。
血罗煞一向把老公视为禁脔,不许任何男女染指,就算以眼光非礼她也会极尽发挥醋桶的功力把对方的眼珠子枢下来,这宝宝儿既看不上老鼠胡子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平常谨慎小心的跟这对诡异的夫妻保持著非常的距离。
“就只住一晚何必那么费力!无聊找事做嘛。”
看大家忙进忙出她只能踢石块出气,要不是有百里陌在,她才不希罕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我有两位救命恩人在这里,虽然是聊以遮风闭雨的破庙也要清理干净,让他们好好休息才是。”
一个盟主夫人不仅没有架子,想不到她那么殷勤打扫不是为了让自己舒坦,而是为了跟他们不久后就要分道扬镳的辛默草和血罗煞夫妇。
这让对世情本就冷淡的辛默草多看了她数眼。
至于血罗煞夫妇本就是直肠子的人,只要不涉及她的丈夫。这貌妍大胆的血罗煞一点都不难相处。
“我说大妹子,你这份心意我们心领,大家都在江湖上跑来跑去,好几天不洗澡不上床家常便饭,你身子才刚大好也就别忙了,倒是你们这几个男人是不是该去猎几只野鸭飞兔什么的来填肚子,你们真好意思尽让小陌子的娘子瞎忙呼吗?”果然是威力十足的母大虫,一吆喝起来就连点金笔也走出庙门去了。
后来梧桐抓回两只獐子,点金笔猎到一头小山猪,至于老鼠胡子则跑到附近的溪流抓了好几条鱼回来,收获丰硕。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又香又惬意,洒上青盐的食物就连绝少出过远门的小丫环还有小厮,也把鱼肉吃得一干二净一点不剩。
不过也有人不领情,宝宝儿一下嫌山猪油腻,又嫌鱼味腥臭,大家面面相觑之后决定不理这位大小姐了,理她的人是小狈!
饭后,辛默草出人意表的过来跟拂净说话。
“我听说夫人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音律更是擅长,可以斗胆要求夫人弹奏一曲以悦双耳?”
“匆忙出门不知道绕梁有没有带出来呢?”
“带了,一早就让人备妥,我这就去拿。”百里陌一听拂净要献曲,自告奋勇要去行李堆里把七弦琴找出来。
“献丑了。”拂净没有坚拒。
虽说荒郊野外,新月也若隐若现,又没有沐浴焚香,可是当拂净的十指划过琴弦,庙外一直吵个不停的虫鸣竟然悄悄敛息了。
悠悠琴韵醉人心弦,一曲“梅花引”自捻揉中婉转流泄,让人仿佛可以看见漫天白梅凄然如雨飘落。
辛默草本是侧耳聆听,后来转而凝视拂净静谧安详的脸蛋,无意识的,他用了心。
琴声余音袅袅,即便听得似懂非懂的血罗煞也感性起来,偎著丈夫。
“像我这么粗鲁的女人听完大妹子的琴,都觉得自己优雅不少。”
“会弹琴有什么了不起,你会剑术吗?”被人比下去一项自己不擅长的项目,宝宝儿很不服气。
知道怎么烹煮食物没什么了不起。
会弹奏七弦琴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就不相信自己会样样输给拂净,双手捧著宝剑,她可是趾高气扬的准备看拂净丢脸。
“宝儿姑娘如果可以通融,我就来舞剑可好?”拂净想了想,身体似乎还可以,也就大方接下挑战了。
“小净,你累了一天,别理她。”百里陌可舍不得她太过劳累。
“陌,不然你帮我找一根树枝来好了。”
他也觉得树枝的确要比长剑轻盈许多“你等我,我立即回来。”
不消片刻,他带回一根已经去芜存菁的树枝,长度恰恰好适合拂净。
“我先来!”宝宝儿这次可不让她抢先,一个箭步就站到香炉中央,一个起手式,行云流水的演绎起剑法来。
小片刻后她表演完毕,拂净却把树枝儿扔了。
“宝儿姑娘剑术精湛,我不敢献丑,认输了。”嘴里说著认输,其实刚刚在电转间才想到她要是又赢了这舞剑,只怕以后麻烦会没完没了。
她最怕女人跟女人间的纠纷了,莫名其妙的树敌又何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干脆没事,反正认输也不会痛。
“不比就不比,人困马乏我们还是早点休息,明日天亮还要赶路。”百里陌沉思了下,他熟知拂净的个性,也赞同妻子的说法。
人一瞬间走空了,剩下本来还在沾沾自喜的宝宝儿。
她不是赢了吗?怎么没有人给她拍手鼓掌,却簇拥著那个女人走了?
那到底她算赢还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