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无天,竟然犯到他头上来了!
“不行。”他严辞拒绝。
“为啥不行?”她扁嘴哀叫。
“不行便不行。”范舒行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我已容忍你三日了,这三日来你乱洗衣、乱扫地、乱抹碗,我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予理会,未料你竟得寸进尺,溜到这里偷懒乘凉。倘若你不想留,可以,只要你付出欠款,你爱上哪儿便上哪儿。”
这不摆明了在威胁她吗?
“你明知我身上半个子儿也没有。”
“那你就乖乖给我做事,灶房里好多碗没抹、地没扫、桌椅没整理,光靠大五与洛叔根本忙不过来。”
大五与洛叔便是那店小二与掌柜。
“忙不过来你怎么不请人?”沈小玉满心不悦的顶嘴道:“要处理的事这么多,即便再加上我一个弱小女子也忙不过来啊!待在这里三日我知晓你这客栈天天高朋满座、人来人往,那你便该多请些人手,光是我、大五与洛叔,勉强再加上掌厨的徐伯,人手还是不够用啊!”“你只要不再偷懒便不会人手不够。”范舒行当场泼了她一头冷水。
说到底,就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优闲的坐在这里吹风了。
“我以后会努力工作,总成了吧?”心不甘情不愿的沈小玉只得低头。“以后我会洗乾净衣服、扫乾净地、抹乾净碗,让你没机会嫌东嫌西、嫌南嫌北、嫌前嫌后、嫌左嫌右,你是不是满意了?”
她边说还边激烈的比着手势,说完甩头就走,当场让范舒行忍不住笑出声。
这小爆女不仅个性迷糊,脾气还火爆得很哪!
看来,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了。
翌日清晨,同样是天气晴朗,鸟声啼鸣。
宽大的宅笫仍处在静谧中,一切宁静得彷佛万物都沉睡了。
然而一道粗鲁踹门的声音,却在此时破坏了这安静优美的一切。
“没事关啥门?”
沈小玉端着热水边低咒边粗鲁的进了门,纤细的外表下却没有一颗纤细的心,或许该说此刻的她根本纤细不起来。
“好好的干嘛关门?可知我端着热水还要开门多费力?”
像是费尽历尽艰辛似的,手里的热水一路让她踉踉跄跄从长廊捧进屋内,最后终于顺利的被摆放在桌上。
“大功告成!”
完成后,沈小玉这才满意的走进内室,来到挂着素色帷幔的床榻边,笑意盈盈却眼露诡异。
她弯身探向床榻,突然大吼一句:“起床了!”
尖锐的叫声,让好梦正酣的范舒行当场自床上跳了起来,以为天塌下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沈小玉一脸平静的站在床边,正经的道:“该起床了。”
范舒行狼狈的立在床榻上,一脸惊恐的瞪着眼前的沈小玉,根本还没反应过来。
“你、你”“该起床了。”
沈小玉又重复了一次,接着将桌上那盆热水端了过来,然后拧了条热毛巾递给范舒行。
“洗把脸吧!”
范舒行没伸手接,只是瞪着她,好半晌后才慢慢恢复神智,见她站在自己面前,咆哮的人顿时成了他。
“你在我房里干嘛?”
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大喊似的,这会儿沈小玉成了那个吓到的人。
“不就唤你起床罢了,你作啥火气如此大?”
“唤我起床?”范舒行无法置信的重复一次,头顶上是一头乱发,让他更显狼狈好笑。“我没有要你这么做啊!”“是我自己这么做的。”沈小玉忍住笑,一脸平静的解释,又半强迫的将手里的热毛巾递给了他,然后趁他呆愣的同时,一脚将他踹下了床。“走开。”接着便动手整理起他紊乱的被褥。
范舒行一时反应不及,摔跌在地上。
“你又在做什么?”
“你没瞧见我在替你叠被吗?”像是被问烦了,沈小玉回身瞪了他一眼。“你一句话总要我重复两次以上,你是耳聋还是重听?”两眼往上一翻。“以后大门不许关着,否则我端水端得吃力、踹门又踹得辛苦,要是把手里的热水给打翻了,你便等着洗冷水吧!”
范舒行错愕片刻,才慢慢意识到这个女人是在管他。
真是反了。“喂!我现在可是你的主人,你居然敢跟你的主人顶嘴,真是好大的胆子!”
“怎么,不行吗?”
这女人还真是忒地大牌!
“我是主人,你不过是”
“奴仆罢了是吗?”甜笑隐去,冷笑取而代之。“不过我记得你昨日说过要我卖力、努力的工作没错吧?所以我便听你的话,努力的工作啊!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唤爱贵妃起床、替她端来热水便是我每天所要做的第一件事,而我今天不过就照着做罢了,你何以如此恼火?”
范舒行一时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说:“我是要你卖力工作没错,但这里不是皇宫,我也不是爱贵妃,你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沈小玉淡瞥他一眼。“你当然不是爱贵妃。”
范舒行脸色顿时僵住。“沈小玉,你”沈小玉由与他相处三日下来的默契得知,他真的发火了。
“气啥气?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吗?”
叠完被,她打开衣柜想替他选套衣服,可选了老半天,还是选不出来。
“罢了!要穿啥还是你自己斟酌吧!我对穿衣这方面实在没辙。爱贵妃老嫌我替她挑件衣服挑到太阳下山了还没挑出来,可没办法啊!谁教爱贵妃每套衣服都好美,不是花笼裙,便是百鸟裙,再不便是描金花红裙,皇上赏给她的衣服怕是穿到下辈子也穿不完。”
范舒行忍不住好笑。“你这是在抱怨还是在炫耀?”
沈小玉踹了他一脚。“怎么,你有意见不成?”
范舒行挑了挑眉。“没有。”原来她不仅迷糊火爆又懒散,而且还毫无主见。
沈小玉不耐烦的挥挥手。“废话少说,大五、洛叔和徐伯早早便起来在灶房里忙了,你这做老板的还赖在床上怎么成?难道你不知道要管别人之前,自己得先以身作则吗?你昨日要我努力工作,那你身为客栈老板更不能偷懒才是,快快快!前头还等着你指挥呢!”
“我看你是为自己的偷懒铺路吧!否则懒散如你,怎么可能如此勤劳一大清早便闯进我房里唤我起床?”范舒行一眼便看穿她的把戏。
鳖计被识破,沈小玉是又尴尬又难堪。
“唉!少爷,您怎地这么说呢?我哪里存着这种心思啊!我只是为你的?纯驼蛔畔耄淙幌衷诳驼簧獠淮恚上衷诓淮聿淮硪院笠膊淮戆。晕颐亲芤从瓿耒寻桑 ?br>
范舒行环臂笑瞅着她。“未雨绸缪?”
沈小玉被他看得冷汗直流。“是啊!我说的句句实言、绝无虚假。本来嘛!人总是要有忧患意识的,一时好不代表一辈子好,我现在既然已经决定待在这里,自然也希望咱们客栈的生意蒸蒸日上喽!喂!你作啥又这般瞧着我?我这可是肺腑之言耶!”
范舒行一脸打趣。“我只是好奇你在宫里都做些什么?”
沈小玉脾气暴躁的哼了声。“自然是做事啊!不然还能做什么?”
“问你啊!”“自然是洗衣烧饭、扫地抹桌”被他笑眼一看,她羞恼叫道:“好好好,这些事我一件也没做过,行了吗?”
范舒行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你真的是宫女,没错吧?”
“我是啊!”沈小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驳道:“身为宫女,这些事情的确要会没错,可我实在就是做不来呀!不是洗衣忘了晾衣,便是晾衣忘了收衣,结果大雨一下,才洗好的衣服便全泡汤了;再不便是才扫好园里的落叶却忘了要用麻袋装好,结果大风一吹又恢复原状,而且落叶还吹进长廊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范舒行听完,再也忍不住的爆笑出声。“你迷糊的事迹还是异于常人啊!莫怪你一出宫便掉了包袱,原来是有迹可哪!”
见他笑个没完,沈小玉当场拉下脸。“你是幸灾乐祸够了没?”
“我没在幸灾乐祸。”
“那你笑啥?”摆明了耍她,哼!
“我笑你可爱行吗?”他笑声依然未歇,黑眸熠熠发亮。“真是我所见过最最迷糊的小丫头,亏你还是宫女,而且一待十二年,半点杂事也不精,莫怪我讶异。”
沈小玉气呼呼的哼了声。“那是因为我跟了个好主子啊!”她刻意强调“好主子”这三个字。“我与爱贵妃情同姐妹,她从来未强迫我做任何事,我只消帮她倒倒茶、梳梳头、捶捶肩便成了。你可别小看我,我梳头的功夫可是一流的,任何复杂的形式我都可以梳得很好,就连皇上也曾夸过我有一手好技术呢!”
范舒行揶揄道:“那你待在这里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嘲讽,沈小玉忍无可忍的又用力踹了他一脚。
“你笑话够了没?你以为我在唬弄你吗?我又不像皇上一样吃饱撑着做无聊事。我梳头的功夫真的一流,你若不信,改天我便露一手给你瞧瞧,让你不敢再小看我。”
在她自吹自擂的同时,范舒行也已梳洗打理完毕。
“真如此能干,就露一手给我瞧瞧,别老说大话。”
“你真可恶!”
沈小玉气恼的跺了下脚,气呼呼的夺门而出。
范舒行仍站在原地,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