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嬷嬷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瞅着迎春要走,忙赶着将身边伶俐标致的小丫头向迎春跟前一推,堆笑说:“昨儿个听说姑娘身边,只才三个小丫头子。赖大急得了不得,闹到三更天,总算给姑娘找了个好的来。俗话说,四角俱全,三个成什么体统?姑娘瞧这小丫头子怎么样?”
那冰雪可爱的小丫头穿着一身鸡心领的绉纱夹袄,走到迎春跟前磕了头,清脆地喊了一声:“姑娘。”
“你叫什么?”迎春疑心她是晴雯,但又不敢确定。
赖嬷嬷扶着小丫头的肩膀,弯着眼睛笑,“有个什么名字?全凭着姑娘给取名字吧。”
迎春可不想得了晴雯,又将晴雯那只知道吃酒的姑舅哥哥多浑虫、并她那放荡的嫂子多姑娘招惹进家门,于是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赖嬷嬷笑道:“还有个什么人?不是爹娘都没了的,哪里舍得将生成这么个模样的姑娘发卖给人家做奴才。”见迎春不接话,想起赖大昨儿个说贾赦这庶出的女儿很是了不得,于是知情识趣地引着那小丫头,“我们姑娘问了,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没有?”
“回姑娘,没了,就只我一个。”小丫头伶俐地答着,抿着嘴就冲迎春笑。
原来不是晴雯,迎春一笑,“多谢嬷嬷了,我那有一个司棋、一个绣橘、一个莲花儿,名字都没什么一定的规矩,干脆,你就叫你原来的名字吧。”
“回姑娘,奴婢原本跟主人家姓柳,小主人给取名叫桃萼。”
迎春看她举止,果然进退有度,像是落魄的世家发卖出来的,故意地问:“哪个桃?”
“是桃李的桃。”小丫头走到迎春跟前,伸出手在手掌上写了个字。
赖嬷嬷忙堆笑说:“姑娘,这本是人家陪着小主人读书的丫头,也识得几个字,等赖大把原本教导元大姑娘的女先生追回来,正好叫她做了姑娘的伴读。”
“……也好。”迎春瞧昨儿个贾政打了皇帝,今儿个赖大就为她的事奔波,心叹赖大一家都是人精,恰到好处地谢了赖嬷嬷一声,却不领着桃萼进门,只含笑看赖嬷嬷。
赖嬷嬷先糊涂着说:“有人过来了,姑娘快回院子里吧。”瞧迎春还不动弹,忙恍然大悟地从袖子里取出桃萼的卖身契双手递给迎春。
迎春接了,这才领着桃萼跨过门槛,只听见西边一阵马嘶,像是有人在牵马,就对领着一队人巡视的贾琏说:“哥哥,瞧着是要先从马厩开始拆了。”
“你回后院去。”贾琏头一点,叫人在墙上架了梯子,先叫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厮提了水桶上了梯子,瞅见对面马厩里果然有几个人抓着钉耙要扒了这马厩后的墙,就将手里的水桶一翻,将才从井水里汲上来的冰凉的水倒下去。
“哎呦——”对面一阵乱喊,隔着墙就听周瑞喊:“琏二爷,我们是奉老夫人的命来的。琏二爷不想拆了这墙,自由地给老太太请安问好?”
“扔了石头过去。”贾琏背着手,俗话说墙倒众人推,他就稀罕跟得罪了皇帝的贾政住在一所大院子里?
墙头上的小厮才进这边没两天,恰在对贾琏的话无所不从的时候,听了贾琏的话,也不怕那素日里嚣张惯了的周瑞,接了下头人递了的拳头大的石头,就照着周瑞身上砸去,瞧见虽没砸中周瑞,但周瑞一个趔趄,倒在一堆新鲜的马粪上,立刻扶着梯子笑了起来。
“琏二爷,老太太的大寿就快到了,可别气到了老太太。”周瑞呸了几声,忙隔着墙又喊。
贾琏不轻不重地说:“我知道老太太的大寿快到了,我也知道,二叔再不赶紧地扒了那兽头大门、拆了那荣禧堂,将一半的府邸还给朝廷,连那五品的工部主事的官,也做不成了。”
周瑞隔着墙低声咒骂。
趴在墙头上的小厮,受不住那马粪的味道,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说:“二爷,那人骂二爷狗仗人势。”
隔着墙,周瑞忙冲着梯子上小厮啐道:“你个狗东西,好会挑唆是非,我骂你呢!”吐出一口唾沫,偏唾沫星子都落在自己脸上,拿着袖子一抹脸颊,隔着墙又要拿着贾母拐着弯地话里藏话压制贾琏。
贾琏不耐烦听,皱眉说:“不必理会他,谁挨近墙头,就拿了石头砸谁,有本事,叫他们拿着石头砸回来。”
小厮们有恃无恐,趴在墙头上,接了石头就照着周瑞身上砸,瞅着周瑞左躲右闪,弄得一身八成新的绸衫上满是马粪,笑得合不拢嘴,又转头跟贾琏汇报。
迎春瞧贾琏是当真明白如今他们一房站在上风了,瞅了一眼桃萼,就带着她穿过角门,过了三道仪门向上房院子里去,听见桃萼咦了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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