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距离。她走累了,坐在小鲍园的椅子上休息,他也仅是顿下脚步,伫立在浅黄路灯下,远远看着她。
杜小月维持着仰望天际的动作,原本哼着曲儿的双唇停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一股静寂的氛围中。虚脱的心,空空荡荡的,只听得到一片片剥裂开来的声响。
几声轻笑,她嘲弄着自己多年来的可笑恋情。
那个男人,嘴里说着爱她的同时,也跟另一个女孩交往,而那个女孩是她最要好的死党雪娟。
她在那段感情迈入第三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和雪娟口中阔论高谈的“男朋友”竟是同一个人。
一个谎言,欺骗了两个女人。
一想到她曾与雪娟分享爱情的酸甜苦辣,也聆听着雪娟对爱情的渴望及期许,两个女人各自编织着美丽远景,更许诺要替彼此牵婚纱、接捧花,谁知道两人未来所寄托的男主角竟然是重叠的。
她与别人的爱情,是重叠的
杜小月又逸出苦涩的笑。
那男人对她说过的甜言蜜语也曾经用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那男人的温柔体贴同时也属于另一个女人。
好恶心!
那些爱恋的呢喃,贴在她耳畔轻声诉说的同时,是不是也一字不改地吹拂在别人颊边!
曾经吻在她唇上的唇,又曾流连在别人唇上多少回?
好恶心
杜小月拧紧双眉,不由得干呕了起来,仿彿要掏空记忆中所有与死党交集的爱情片段,一点一滴也不愿它继续存在。只要吐出来,一切都可以抹杀掉全部都可以抹杀掉
她是先发现肮脏真相的一方,她知道爱情没有所谓的先来后到,爱情是容许插队的,因为没有人规定先到的爱情就代表着幸福及永恒,否则又为何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仍旧在茫茫人海中寻寻觅觅着所谓的真爱?
她不知道自己或雪娟哪一个是介入对方爱情的破坏者,她只知道她们两人都是傻傻被蒙在梦幻及虚伪所架构出来的爱情骗局底下的受害者,只要真相不被发现,两人都可以得到自以为是的爱情,而她只是在不小心的情况下走出了那场似真还假的迷雾,看到自己满目疮痍的爱情真面貌。
当男朋友以打工的理由来搪塞他的缺席,她又何曾知道他是为了赶赴另一场约会,就如同每年的情人节,他总是对她埋怨老板丧尽天良,美好节日还得赶回公司加班,她也从不曾怀疑他,甚至安抚着他的不满,微笑送他搭上计程车,赶着陪伴另一个女人度过情人节。
蒙蔽在谎言中的雪娟是幸福的,她不知道自己全心交付所换来的爱情不过是二分之一
如果,她没有察觉异样,她也会是个耽溺于幸福的女人,让这样的假象继续存在她与雪娟之间,继续拿着自己的真心,分享着与雪娟同样二分之一的爱。
唇膏尽褪的芳唇显得死白,即使呕不出任何东西,杜小月仍觉得胃里翻腾著令人作呕的秽物,她不要那些污泥般的回忆占据她身躯任何一处,纤指伸入口腔深处,引发另一波更激烈的干呕。
应承关的眉宇几乎皱蹙成乌黑锁炼,一环扣着一环,双眼紧盯着不远处那个像是要呕出肝肠的女人。
静夜里,她的呕吐声更为清晰,也更形凄楚。
她有喝得这么醉吗?怎么吐得这般狼狈?
他才在思索要不要上前查看她的情况,杜小月却站起身,牙关紧紧咬着自己的指节不放,只有破碎的呜咽由唇缝间流泄出,落寞的跫音再度前行。
应承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让二十步的距离缩减为十五步,但她仍没发觉有人跟在她背后,十五步又折衷成十步、八步、六步
直到低垂着脑袋的杜小月再怎么分心也无法忽视那条投映在公园小径上,与她的影子交叠却又比她的影子长出数倍的庞大黑影之际,应承关与她的距离已经只剩两步前后。
黑影笼罩着她,几乎将她及她的影子吞没殆尽。
杜小月先是一怔,试着加快脚步,身后的黑影也同样增加了速度,她停顿,身后的黑影也跟着驻足。
标准的电视剧中坏人出现的模式!
她被坏人跟踪了!
混沌的脑子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她没敢回头,拔腿就跑。
杂沓无序的高跟鞋声中挟带着不疾不徐的皮鞋声,他的一小步就是她的三大步,自然追得轻松。
月黑风高杀人夜。此情此景此时此刻,完全符合这句电影台词的情境
无论她怎么跑,那道拖得好长好长的影子始终牢丰覆在她娇小的身影上,宛如一片与天同阔的黑幕,任她东躲西藏也逃不出它的包围。
她好倒楣!
先是发现男朋友脚踏两条船,她不愿求来残缺的爱情,所以快刀一斩,将男朋友让给已经怀有身孕的死党;接着前几个礼拜参加雪娟的订婚,她又基于死党道义,包了足足六千六的红包,只吃了一碗鱼翅,其余时间全用在替新娘换婚纱兼补妆;然后,悼念死去的爱情还不满两个月,她又被迫出席婚礼,强颜欢笑地看着相恋三年的男友与死党在神前起誓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而现在又遇上深夜色魔
深夜问题多,平安回家最好!杜小月现在才懊恼没听从电视主持人的谆谆告诫,以致于落到有可能明天在报纸社会版亮相的下场
陡然,她的手臂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揪住,并缓缓向后拉扯。
杜小月放声尖叫,紧闭着双眼,胡乱挥舞手上唯一的攻击武器那束新娘捧花。
花办承受不住连番重击,片片剥落飘洒,像场缤纷花雨。
“不要!放我走!放我走!我已经够可怜的了!男朋友没了!这个月的生活费也没了!下一间实习的学校聘书要从下个月生效,所以下个月之前我也没有收入了!我还不够惨吗!”
应承关愣了下,徒剩玫瑰枝梗的捧花拍打在他肩胛,发出微弱的抗拒声,就如同杜小月此时的细狺。
“你要抢不会去抢银行吗!吧什么挑小市民下手!如果、如果你的目的是强暴我,我一定会出面指认你!你别以为受害者只会畏畏缩缩地自怜自艾,我我、我不会放任你逍遥法外,继续残害无辜女性,我一定会出庭指认你”“你连正眼都不敢瞧我一眼,拿什么指认我?”
杜小月停下挣扎。这低沉的嗓音好耳熟
悄悄睁开四分之一眼缝,她的身高只够与他胸前第三颗扣子勉强平视,再缓缓仰高细颈,果不其然望入一双深邃的瞳眸那双在婚宴上猛瞪着她的瞳眸。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