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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婴把这件轻甲一抖开,银灰色的贴皮软甲闪着一层暗暗的金属光泽,前面是直至锁骨的甲片,后面就像一条布满龙鳞的龙尾结构,一个苹果一样重的重量,造型却相当酷炫。
“好帅啊……”白婴不禁赞叹道:“李师傅您手真巧。”
“我只是按着图纸做而已,图纸是院长设计的,你要谢就谢他吧。”李师傅低头正想接着刚刚的活做,又抬起头道:“院长还交代了,你不用想着给安铭用,天妖的皮下鳞膜防御不比这个差,甲胄多了反而有碍他们的活动,你自己思量。”
白婴:……所以说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如此互相仇视!
随后白婴在大军驻扎的城中顺道视察了一圈,问了一路人,终于找到一个荒废城楼上左手一堆数据表,右手在便携电脑上敲个不停的安琢。
还真的这么忙啊……
白婴等了差不多有五分钟,看他节奏都不像是慢下来的样子,也只能无奈打扰了。
顺着城楼的旧楼梯爬上去,打招呼道:“嘿~安客服,月亮这么好,愿意跟知心姐姐谈人生吗?”
后者明显一个手抖,动作顿了顿,按了两下键,转过头道:“第一,你头顶上的那不是月亮,是聚变源折射卫星,第二,就身份证而言,我应该比你大四岁。”
“难怪我总觉得这月亮就没圆过。”白婴当真抬头看了看云层外模模糊糊的月轮,道:“你才比我大四岁,那上面的领导该多任性让你这么年轻就当院长呀?”
“四十岁往上身体机能适应不了这个工作,何必害人?”安琢垂着眼打完了最后一组数据,合上便携电脑,抬眼道:“你有事?”
“明天我就投入状态了,可能就没时间跟你谈细节了。先跟你说声谢谢啊,那铠甲挺合适的。”
安琢转过头:“……不用,不是单单为了你。”
“难道你想表示我的壳子其实是个高级货,你不忍心看我到处拉仇恨才给我整了个保护措施……是这个意思吗?”
安琢沉默一阵,道:“你的这一型媒介的框架和材料,是我母亲的备用资源。”
白婴吓得不吭声了……这就好比你收了别人的东西摔摔打打用了好久,最后发现这东西是人母亲的遗物,逼得人家不得不帮你做个盔甲保护起来。
捂脸。
“你不用太在意,东西本来就是等着人用的,只不过你恰好和它契合度很高。”
白婴想了想觉得不太对:“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那令堂为什么不用它来延续生命呢?就像我一样身体接受治疗,精神放逐在潘多拉,这样至少还活着呀。”
安琢摘掉数据镜,淡淡道:“她接受不了那个殉情的事实,拒绝治疗。”
“呃……”白婴无语了一阵,她还觉得科学家都是很严谨的,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不过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信仰再高,科学家也是人类,也有感情。
白婴问道:“那你父亲是……”
“他是个实验品,也差不多算是天妖的‘原型’,是我母亲的手笔……把实验品培养出来,从年轻培养大,他对她的依赖很重,最后虽然所有人都反对,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虽然中间的剧情让他一笔带过,白婴还是抓住了重点——天妖和人类的混血,难怪……
“我在潘多拉出生,原本也没什么。直到了六岁的时候,考察队出了变故,那些穆勒家族的人想吞并我们,我母亲就想带着我逃入人类社会……但我实数化的过程中失败了,分裂出了两个逻辑存在。”安琢下意识地按了按自己的眼睛,语调平淡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我们出去后,被发现并抓了起来,那些家伙挖了我的一只眼睛,拿我做要挟让我母亲交出公式。”
白婴不禁嘶了一声:“那你——”
“我母亲没说,最后我父亲来的时候把他们都杀了,抓了老穆勒的儿子,挖了他的眼睛给我移植上,又把他扔进毁灭终端里任他在潘多拉自生自灭……也就是现在那位‘斧鲨’。”
斧鲨!
白婴当然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如果不是安琢把他骗出来杀了,她根本救不下禹都。
“那安铭会怎么样?”
“你很关心他?”
“当然,”白婴表情坦荡荡地没有觉得他的语调很怪异:“多少也是我看着改邪归正的好少年,总要多担心一点吧。”
“你明白自己的位置就好。”安琢的余光穿过白婴身后,看向她身后浓酽的夜色中。
“至于安铭……他对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不妨设身处地地想,如果突然这世界上有了另一个你,比你强大,比你知道的多,甚至有意染指你所拥有的、本就不多的东西,难道你会不担心你被他所取代?他排斥我,只是本能地想证明他的存在不是虚幻的而已……不过,徒劳而已。”
那雪城的一隅,寒月西沉所在的地方,一双眼睛倒映出城楼上两个交谈的影子。
牙齿狠狠地咬住食指的第二个指节,瞳仁深处,血红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