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一边如获至宝般地捧着匣子回屋,一边缠着萧离间东问西。
进得屋,那少年竟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萧离诧异地望了他一眼,她回头看见少年,皱了皱眉,
“你怎么还在这?你可以走了,回家去吧。”
那少年的唇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抛给他“接着,拿着这个出随园,没人会为难你的。快回家去吧,省得家人担心。”
少年接住了令牌,还是看着她,神情很怪异。
“你还不走?真的想在这断腿哪?”话未说完,自己先咯咯地笑了起来。
少年终于转身向门口走去,她收回视线又看向萧离,嗔道:“天山那么好玩,你居然不带我去,我不管,反正下次你再出远门,我一定要跟着去”
依稀好像见到那少年回头说了一句:“谢谢小姐,你的恩情,吕林永远不会忘记。”
吕林永远不会忘记
吕林
吕林!
叶重重猛地惊坐而起,喃喃道:“是他!就是他!”
“小姐,什么他?”碧落掀帘而人,手中拿着个
小锦盒。
“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原来昔日那个清秀少年就是现在的非凡公子!原来真的曾经见过他,还有这么一个渊源!恍恍然地,非凡公子昨夜说那句话时的神情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那是因为当年我很平凡,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而且随园公主叶大小姐当年眼中除了萧离,还能看得见其他人吗?”
一时间,叶重重不禁有些感慨。
“小姐,你想起什么了?”碧落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她道“非凡公子刚才来跟庄主辞别,把这个交给我,说是给小姐的。”
“辞别?”兴许是刚自梦中醒来,神志依然有些昏沉,叶重重漫不经心地打开盒子,然后完全怔住
河谛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块银制令牌,令牌上刻着缕缕丝绦,以红漆填涂,十几年过去了都未脱落,依然如新。
红缨令,昔日随园公主的象征。此时此刻,再见此令,恍如隔世。
令牌下还压着一张信笺,拿起来读,笺上的字体飘逸俊雅,一如其人
“此令入我手中,已有十一年矣,每每观之,如见叶大小姐,笑语清音,犹在耳边。昔日相救,感怀至今,奈何红令依新,倾盖如故。十丈软红,竟是有缘无缘若斯,奈之何!是将去,于此令归主,望小姐珍重,谨祝安康。非凡拜别。”
果然是吕林果然是他
叶重重望着那块令牌,心中思绪万千,如核般汹涌澎湃,竟是无法平静。
碧落观她脸色,道:“小姐,你还好吧?他这什么意思啊?”
叶重重忽然抓住她的手问:“非凡公子走了吗?”
“刚走的,不过应该没走远吧。”话音刚落,就见小姐起身跑了出去,碧落不禁一愕,连忙拿了外衣追出去“小姐,等等,你还没更衣呢!”说完将衣服往前一掷,叶重重回头接住了,边穿上边跑。
跑到山庄大门时,恰逢田嫂在吩咐下人做事,便上前问道:“田嫂,非凡公子呢?”
“小姐找他?他的马车刚下山。”
叶重重脚下不停,奔下山去,远远就见到那辆华盖轻车在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走着,她连忙追了过去。
似乎是听见她的脚步声,车帘掀起,非凡公子的脸带着惊讶出现在窗内,紧跟着马车就停了下来。车门轻开,非凡公子走出来,直直地望着她。
叶重重奔到他面前,一时间几乎喘不过气来,非凡公子扶住她,两人视线默默相对,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重重终于开口,声音很轻,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的:“如果我说我现在又后悔了,你会不会认为我朝三暮四?”
非凡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注视着叶重重,带点不敢置信的欣喜和震惊。
叶重重咬住了唇,声音更轻“你还要我吗?”一双臂膀围了过来,将她搂人怀中,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她,非凡公子的手竟然有些哆嗦,想必在他面对最强劲的敌手时也没有如此紧张过。
一声叹息从他唇角飘了出来,双臂终于缩紧,将她紧紧抱住“重重”
叶重重靠在他怀中,突然有泪,不明原因,不知就理,似是委屈又似伤感,更像是种不愿回忆的妩媚。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对还是错,不知道自己是被感动还是真的对他有了好感,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她只是贪恋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和温润如水的声音。
嫁吧,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还挑剔些什么?还指望些什么?
山边的树木叶子都渐渐红了,被风一吹,有的就脱离枝头落了下来,在空中翻飞,就像是此刻的幸福,伸出手去,唾手可得。
非凡公子和叶大小姐重归于好、婚事将于重阳节举行的消息风一般再度传开,大家茶余饭后皆引为笑谈。那些原本正因取消婚约而暗暗高兴的姑娘们一听说非凡公子还是要娶妻,又开始哭闹了。
此番决定再嫁,叶重重的心态比之上次有了许多变化,尽管她依然不脑葡定自己是否出自真心,但她知道这件婚事值得期待,非凡公子会对她很好,有那样一个爱你的丈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连再度来为她量身裁衣的柳素都惊喜地说:“呀,叶大小姐,您看起来真的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呢!”
叶重重笑笑,柳素为她量好尺码,告别道:“我回去了,七天内就能做好,保证叶大小姐成为洛城里最漂亮的新娘子!”
果然,七日后送到的嫁衣手工之精细,裁剪之合身,款式之典雅令得叶重重亦为之动容。
紧跟着婚期就到了,重阳,秋意重重。
一早起来,就有喜娘和一大群丫环们帮她穿衣梳妆,那套大红色的嫁衣穿上身时,连容颜都增添了不少艳丽。头饰很繁琐,沉甸甸的珠宝和金步摇压得她一阵头晕?
等到碧落终于喜道:“好啦好啦,新娘子打扮好啦!”叶重重抬眸往镜中一看,几乎认不出来那是自己。
十年来早已习惯容色苍白,此时重见胭脂娇媚、梅妆俏丽,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十年以前,那般个水灵灵的人儿,嫩得好似要滴出水来一般。
“小姐真好看!”丫环们纷纷惊赞。
叶重重看看镜子,又摸摸身上柔软光滑的衣衫,感觉一切如同梦中,不像是真的。
叶得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镜中,他朝丫环和喜娘打了个手势,她们便都退了出去,房内只剩下父女两人。
叶重重想站起来,叶得添却对她挥了挥手“不用起来了,坐着吧,坐着说话就好。”
“爹爹”
叶得添凝望着镜中女儿的容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终于要出嫁了,为父竟然有些舍不得。”
“爹爹”叶重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对于父亲,她从心里一直是尊敬而感激的。他从来没有逼过她做任何事情,对于她的任性也总是给予最大的宽容。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非凡那孩子会对你好的,你会过得很幸福。你是聪明的孩子,虽然有点太执着,但是并不愚钝,所以对你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对手镯是你娘生前最喜欢的首饰,现在我把它给你,跟非凡公子去了江南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叶得添拉起她的手,将一对细金镶边的白玉手镯戴了上去。
叶重重转身抱住了父亲的腰,离愁在一刹那袭上了心头“爹爹重重走后,你也要好好保重。山庄里的事情能交给下人们做的,就交给他们,不要凡事亲力亲为,您年纪也大了,要多休息才是。重重这十年来,一直没有好好孝顺您,反而让您操了很多心,重重不孝,对不起爹爹。”
“傻孩子,看见你脸上有笑容,对为父来说就是最大的孝顺。好了,不哭,免得弄坏脸上的妆,时辰快到了,准备一下就该出发了。”
罢说完这句,碧落就敲敲门走了进来“庄主,小姐,非凡公子来迎亲的花车到了。”
“好,我们这就出去。”叶得添把手伸给女儿,牵着她走出房间。长长的裙裾如水波一样在地上拖动,一层层地滚过去,叶重重的脚步,矜持而优雅。
山庄门外,迎亲的队伍排得好长,一辆布置得极其华美的花车在队伍中最是显眼,上面全是名贵的鲜花,以素菊居多,旭阳娇艳。
两个手捧花篮的锦衣童子双双走下车来,走到叶重重面前鞠躬齐声道:“如意、吉祥恭迎新娘上车。”
说罢将篮中鲜花抛洒了出来,花办纷纷扬扬地在空中飘,喜乐声齐鸣,鞭炮也不甘寂寞地开始蹦跳。
叶重重转身,向叶得添跪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叶得添伸手将她扶起,缓缓道:“上车吧。”
碧落走来自他手中接过叶重重,搀扶着她走上花车,轻纱放下,外面的一切就变得朦朦胧胧,然后车轮滚动,队伍慢慢地下山,朝城东非凡公子的别庄驰去。
叶重重扭头,看着笑客山庄在视线中一点点地远去,最终不复可见,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这一别之后,再无可归之日。
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叶重重连忙摇头,将之从脑猴驱逐出去。身旁的碧落一脸兴奋地道:“小姐,非凡公子想的花招真是与众不同呢,居然用花车来接您,又漂亮又芬芳又有新意!瞧,洛城的百姓们都跑出来看了呢!”
花车驰过长街,街道两旁挤满了旁观的百姓,童子们就把鲜花一把把地洒出去,引得人群里的少女们一阵阵嬉笑,场景热闹非凡。
就像许多年前江湖人对她的评价一样叶重重,天下还有比她更得意的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