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杂粮的,想瞅两眼自己的宝贝儿子,就召过来了呗。”
隆科多拍拍胤禔的肩,故作同情,“您和三阿哥自小就是放在大臣家里养着,虽说都是皇上的骨血,感情上的深浅厚薄还是有所区别的。”
胤禔因着连番赶路,本就熬红了眼,隆科多的嘲弄更是煽风点火又把胤禔眼中的赤红添了几分。
佟家人,就佟国维还算谦和些,其他的哪个不是趾高气扬。但胤禔拿捏得住,再得瑟,佟家不也出不来个皇子吗?四弟胤禛是孝懿皇后的养子又怎么样?佟家人还不是一面嘴上逞能,一面给他这个皇长子卖人情、出主意。胤礽是皇阿玛的心头肉,可佟家不也只能躲得远远的吗?
胤禔别过眼,不想计较,“少在我跟前说些烧肝裂肺的话,我不爱听。先替我往梁九功跟前通报一声,待皇阿玛醒了,见我一面,我就走,我还有要紧的差使要忙。”
转过身,胤禔不再搭理隆科多。他又累又饿,得先填填肚子,再打个盹儿,也好抖落出个精神面貌,不至于在皇阿玛跟前太狼狈。
晨曦煌熠,朝阳缓缓东升,夜里的寒凉之气慢慢挥散。
跪在康熙皇帝床前的胤禔,无半分颓废,也非满脸忧戚。定眼看着倚靠床头的皇父,胤禔没有矫揉造作,真真切切地表达着,“皇阿玛,一月多没见您,您瘦多了。毕竟是塞外的行宫,缺少药材御医也施不开手脚,要不您回京城吧,您这样,儿子怪担心的。”
来势汹汹的这场病倒真是让皇帝清减了不少,三十七八的年纪,风华依旧,执掌天下、握紧皇权的深谋远虑,皇帝得心应手。然而,身体对病症的反应显然不比从前了,同样的头疼脑热,依着十年前,三两天,就能是龙腾虎跃,到如今恢复起来,所需时日不多出个七八日都难见起色。
堂堂大军副将未得圣召就出现在此,皇帝心里当然有气,可也没大发雷霆。一夜高烧,清晨时分才降了些,反复发热,反复煎熬,皇帝身心憔悴,为节省体力,倒也拿不出凶神恶煞的严厉样。
皇帝默不作声,就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胤禔,不怒自威。
胤禔俯下脑袋,有些孩子气地嘟囔道:“儿子就是记挂皇阿玛了,您别生气,见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也是办差路过,没有擅离职守,伯父准了的。”
夭折了四位皇子,皇长子的排序落到了胤禔头上。嫡庶之分,皇帝心里当然是有差别的,对嫡子的偏爱也是毫不掩饰的。三藩之乱,忧国忧民,皇帝的精力有限,胤禔与三子胤祉被送到了大臣家养育。抚养皇嗣,这是恩宠,自当是小心翼翼看护的。当尽得皇帝宠爱的太子胤礽入住毓庆宫独立生活后,胤禔、胤祉回了宫里的阿哥所,皇帝这才扭过头关注其他的皇子。
家中的长子传统意义上来讲,就是要肩负重责大任的,更何况是生得浓眉大眼、健康壮实、聪明跳脱的胤禔。开口言声,中气十足;行动办事,利落敏捷。
与一开始就一股脑把错综复杂的感情投入到胤礽身上不同,皇帝是一点一点日积月累喜欢上了胤禔。当然,与长兄福全的兄弟情深也促使皇帝满怀希冀,一厢情愿盼望着胤禔与胤礽也要如此,长子相助储君弟弟,弟弟关爱长兄,和乐融融。
没有提及一点自己的病症,皇帝压制头痛的不适,温和地说与胤禔,“区区小病,朕休息两天就会无恙,少在那儿大惊小怪。你在伯父跟前毛毛躁躁,伯父一再宽容,你可不要再得寸进尺。”
胤禔抬眸,面带疑惑,皇阿玛的言谈举止虽不至于精神矍铄,但也绝不是天要塌下来的病重垂危。明珠是不是小题大作了?还变天呢?都安插了些什么人在皇阿玛身边,顶什么用?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可这老姜倒是把一双老眼给辣迷糊了。
“皇阿玛,儿子没对伯父怎么样?这不心里着急嘛。您信任儿子,儿子自然是一心建功立业,绝不能辜负您。”
皇帝语重心长,“胤禔,你是朕的长子,保家卫国,你要站立军前,你代表着皇家的态度。平日里出行在外,朕的安全交给你,朕才能放心。你说,朕对你寄予如此厚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还是说,你不愿意担起这份重任?”
胤禔跪膝前行,趴在皇帝的床沿,眼角滋出湿润,又不好意思被皇帝看见,生怕削弱了自己的英勇气概。
皇帝抿唇,笑意浅浅,“去吧去吧,就你这副样子,指望你立军威,朕且等着呢。押送粮草轮不上你,但既然目前尚未开战,你不计事小,各方面磨练,也是好的。这次,朕就原谅你了,回去凡事多请教你伯父,来日大战,你若表现不好,朕会狠狠收拾你。”
胤禔走出寝殿,站在殿前的月台上,迎着暖融融的日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塞外的天气就是舒爽,天高云淡,一眼望去,片片都是开阔无边。
隆科多下了值,但还是候在月台下方等着。胤禔步下台阶,隆科多迎上去附在胤禔耳旁,“鄂伦岱来了,与您一道去古北口。我们画计画计,行宫这边我放些风闻出去,你与鄂伦岱古北口那边提前布置布置。”
两人并肩走到四下守卫稀疏时,隆科多的笑颜飞出利刃,“您不是不喜欢太子来吗?皇上对太子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更何况这会儿生病,情绪敏感得很。只要你们在古北口安排好,我管保太子才踏进行宫,皇上就会把他撵回去,让他灰溜溜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