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两只小的送上床铺之后,莫行忌安步当车的送殷香茴回家,夜风微凉,这样散步还满诗意的。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不知道他们那么喜欢游乐园。”
经过一天的相处,他对她的防备之心已经渐渐撤下了。
“他们是小孩子啊,小孩子都喜欢游乐园嘛,你们男生都很粗心,不会留意,我们女生比较细心,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她用轻松的口吻带过,不想让他太自责。
今天在游乐园时,好多次,她都不经意发现他在沉思。
望着笑逐颜开的小正和小秀,他刚毅木然的脸,划过一道又一道的不忍,那深深握紧的拳头,好像在责备自己,想赏自己一拳似的。
“是我太疏忽了。”
母亲狠心抛弃他们之后,他一心只想着如何让全家温饱,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小正和小秀的心理需求。
他以为,只要让他们吃饱、穿暖、有书读就可以了,没想到的是,小正虽然人小表大,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啊。
“你还请他们吃炸鸡,他们好开心。”
她为小正和小秀做的一切,都是他不曾想过的。
他从没带他们上过肯德基、麦当劳,就算家里没开伙,他也都买便当回家。
他从不曾想过,他们居然那么爱啃炸鸡的滋味,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连食量向来像麻雀的小秀,都可以啃掉一只炸鸡腿和一份薯条。
“这位兄弟,想说什么就说吧,神会原谅你的。”她故意搞笑的扮起听告解的神父来。
“总之,谢谢你。”
她戏谑地笑睨着他。“这么说,我获得跟你做朋友的通行证了吗?”
“他答应要跟你做朋友了?”
茉莉茶屋里,蓝宁对于只隔一个星期天,好友就有这样重大的进展,深感讶异。
她真的很佩服香茴,像她,万万不可能贸贸然的提着一篮食物,跑到一个可以说是陌生人的男生家里去,还跟人家的兄弟姐妹家人混得烂熟。
“但是他强调,”慢条斯理的啜了口粉红玫瑰茶,殷香茴好笑地挑起嘴角。“只能是朋友。”
“他说的很对。”蓝宁马上赞同。
太好了,这两个人之中,总算有个人“识大体”知道少男少女的现阶段,还是当当普通朋友就好。
她扬了扬秀眉,淡笑一记。“那是因为他八成没听过有首歌叫不只是朋友。”
蓝宁狐疑地觑着她。“香,难不成,你要对他唱那首歌?”
她唇边缓缓扬起邪门的笑意。“以后他会对我唱。”
提着一盒巧克力蛋糕,殷香茴愉快的再次来到莫家。
这是小秀最喜欢吃的巧克力,收买人心是很重要的,再说没有妹妹的她,也对可爱害羞的小秀一见投缘。
“呜你不要死啊人家还没嫁给你,你不能死啊”她竖起了耳朵,还没进门,一阵呼天抢地的号啕哭声就从屋里传来。
她踏进屋里,照旧是一片凌乱,凌乱之中,莫行忌蹙眉闭眼的躺在椅中,小正、小秀和莫家爷爷都急得掉泪。
“怎么回事?”
她的询问让莫行忌微睁涣散的眼眸,见到她之后又无力的阖上了。
小正哭得像个孩子,昨天的精明成熟全不见了。“大哥受伤了,却坚持不肯去医院”
“血好多血”顾美绪拿着毛巾按住莫行忌腰腹的伤口,眼泪一直掉。“怎么办啦?血一直流个不停”
若不是她爸妈非常反对她跟莫行忌往来,她就可以找他们帮忙了。
“大哥呜呜”小秀伤心的哭着。
“行忌,你就听爷爷一次,去医院吧!”他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哪。
“不不行”他不能去医院,这样的伤院方一定会报警处理的,他不能连累弟兄,不然他会被逐出帮派,到时候就无法让全家温饱了。
“你必须去医院。”殷香茴当机立断的说。
他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要是再拖下去,有救也会变成没救。
“我不去”他微微睁眼看着她,眸里含着警告,要她别轻举妄动,否则他不会原谅她。
这女生跟美绪不一样,美绪就算哭到六神无主,也不敢拂逆他的意思,但殷香茴绝对敢。
“我保证不会引来警方的调查,你可以放心。”她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但她胸有成竹,自有应对之道。
“你保证?”他微弱的声音带着讥诮。
凭她?她凭什么保证?
不过,她还算聪明,知道他不愿上医院的顾忌,这样冰雪聪明又家教良好的女孩待在他身边太浪费了,他只是个有勇无谋的匹夫,将来娶个肯替他照顾弟妹的单纯女人就好,这样就好了
他痛得再度闭上眼,意识陷入一片昏沉,耳边还听到美绪五子哭墓般的泣声,灵魂却好像抽离身体,飘远了。
“没想到你这丫头第一次有求于我,居然是为了别的男生,真是白疼你了。”章力在学生会里不停抱怨殷香茴昨天的行径。
昨天香茴送一个姓莫、重伤的男生到他老爸的医院急救,非但连下十二道金牌急call他到,还要求不得报警,显见她对那个男的有问题,这绝对有问题。
“他因为暴力讨债而受伤吗?”江琥珀翻阅着文件,随口问道。
殷香茴似笑非笑地回答“我不知道。”
昨天她不等莫行忌清醒就走了,反正他也不会跟她道谢,还有可能怪她多管闲事,因为他昏迷前还警告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所以喽,她就识相的眼不见为净,请护士小姐好好照顾他,到莫家报了平安之后,便打道回府休息。
“听说,他暴力讨债的对象,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江琥珀换翻下页,继续好整以暇的说。
“真的吗?”她唇边流转着微笑。
她的眼光果然不差,莫行忌是块未经琢磨的璞玉。
因为这个原因,直到走出学生会办公室,她的脚步一直是轻松愉快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殷同学?”温展玉迎面而来,对于姿态闲适的她,他先在心中逸出一声不战而败的叹息。
优雅纤细,她是殷邪之女。
她的母亲藤真砂衣子来自日本三大黑帮之一的“静川会”是帮主藤真武龙的独生女。
因此,不必刻意展现,殷香茴便难掩周身的绝伦风采,学校的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气质、风度,这些无关外貌美丑的感觉是他心仪她的主要原因,但也因为这样,他很苦恼。
因为,她很难追。
他一再表明对她的好感,她却一再以四两拨千斤的姿态,从容地让他知道他和她是不可能的事。
就是她,常让他怀疑自己的魅力到哪里去了?
也就是她,常让他怀疑别的女生对他的疯狂迷恋根本都是种假象,不然她怎么都对他无动于衷?
喏,就像现在,他带着又爱又恨又苦恼的眸光没辙地凝睇着她,而她只是微微笑,亭亭娉立于他面前,一脸的云淡风轻,让他这个温家堡的白马少侠好恨好恨哪
“当然是因为风和日丽、世界和平,以及圣柏亚校园一如往常的宁静美丽喽,温同学。”殷香茴莫测高深的抬了抬尖美的下巴,笑容可掬地回答。
见她心情这么好,他俊脸戏剧性的一沉,带着忧愁的沉痛。“那天约好在茉莉茶屋研讨功课,你放我鸽子,我真的很失望。”
不是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吗?
但是,她这个美少女脑里在想些什么,他真的半点都摸不着头绪。
情人节那天,他收到许多爱慕者送的巧克力,独独没有她的,但也没有听说有谁收到她的巧克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要想开点,失望是希望的开始哪,温同学。”她笑谑戏答,不甚正经。
“殷同学你”他霎时拢起朗飒的眉,很想让她看看自己咬牙切齿的不温文表情。
对于她总是不太正经的嘻皮笑脸,他最没有对策了,偏偏,这也是她致命的吸引力之一,如果她只有形于外的气质,是无法牢牢吸引住他目光的。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温同学。”她温文有礼的对他颔了颔首,走前从容不迫的回眸一笑。“对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个很特别的人哦”等等,她在说什么?
温展玉俊脸僵了一下,胸口某个地方被撞击了。
她眼波含笑,继续不疾不徐的说下去。“如果你还想请我去喝茶研讨功课的话,我是不会介意啦,就看你会不会介意了。”
他仍在怔忡中,眼睁睁看着她粲笑如明月的对他挥挥手,在凉风徐徐的校园里,秀丽的倩影渐行渐远。
此刻,他真是恨极了她的狡猾和聪慧,还有残忍。
他失恋了,温家堡的少主失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