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商凡庸暗笑之余不忘拍手以尽为人臣者阿谀之职责。
展峰是向莞的禁忌,只要一提起它,就算是苟延残喘的老旧传统产业她也会设法让它回春再现生机。
这招向来很成功,此次也不例外。
她这样一厢情愿、自以为是地视展峰为敌,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感觉到一股冥冥之中被人怨恨的敌意,还是压根不知道地等闲视之?
老是这样站在爆发的火山旁仍旧守得一身凉爽的商凡庸暗叹。
一厢情愿,是他老板最根深柢固的毛病。
丙不其然,暴动的场面开始于“关于裁员方面的问题”这九个字,情势媲美法国发达的工运。
还来不及说明接下来的详细内容,先是台下一阵鼓噪、台上一片窃窃私语,接着是麦克风被人抢去换上夹带怒火的咆哮事实证明,就算是知道q为何物的高知识份子,在面对自己可能饭碗不保的情况还是会有冲动的反应。
而且,情况远远超出向莞的估算。
她是知道可能引起争执,但“争执”跟“暴动”两个词的定义不同,前者用口舌争辩,后者是拳脚相向!
身子缩进会议桌后,正巧和商凡庸头对头互撞,来不及被怒气填膺的竹科员工拖出来报复就已经自己成伤。
“哎哟喂呀”向莞揉揉额角,痛得她眼泪都快飆出来。“你在干嘛!”
“跟你一样。”逃难啊!商凡庸这厢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他没有向莞躲得快,额头被饮料罐丢出一颗小笼包,痛得他龇牙咧嘴。
“是不是男人啊!”她推他,会议桌下面塞两个人怪难受。“保护女人是男人的天职。”
“别开玩笑了,是谁不时把两性平等挂在嘴巴上的?要平等就大家一起躲,别奢望谁来保护谁。”在要求男人尊重女权的时候,还要男人帮忙拉开椅子请坐,不觉得矛盾吗?
她瞪他。“你这时候跟我吵两性平等?”都什么时候了,性命交关哩!
“不要推啦!”商凡庸拒绝让出防空洞。“你忍心让得力助手我死在暴徒手下?”
碰!一张椅子砸上会议桌。
“你死又不是我死,助手可以再找,向莞只有一个。”
尚凡庸瞪大眼。这是什么主子!
“我多年来的忠心就只换得这个代价?”
匡!玻璃破碎发出铿锵。“要是忠心,在这时候就应该挺身护主,誓死捍卫领袖!”她说得理直气壮。
啪!游行中不可或缺的主角蛋,发动另一波攻势。
那好办。“我马上辞职。”
“我不准。”
哔哔保全警卫冲进来发出警告控制混乱的场面。
“哎哟”
“啊”“妈呀”
男低女高的叫声络绎不绝,现场人推人挤,有人跌倒、有人被踩、有人无辜被打、有人可怜被砸,好像把平时不时不对盘的怒气乘机一鼓作气爆发,说出“裁员”两字的始作俑者被遗忘在桌下,混乱中,人人忙着报平日工作的一箭一箭之仇。
反正已经是暴动了,混乱中谁也不知道谁打谁或许就是这样的侥幸念头让人暂把身体交给冲动掌理,让场面失控。
惨叫声最多的,是竹科一厂的屠姓负责人。
哔哔哔
“哎哟喂呀”
一片混乱不知道持续多久,惨叫声及保全哨子作响的急躁频率逐渐减少,一直到退潮般还沙滩原本宁静的风貌。
带头暴动的员工被保全“请”到另一个会议室,带伤、情绪平稳的则留在原处,或休息、或安抚同事,或者收拾残局。
商凡庸是两人中首先嗅到风波渐息的气味的人。“好像平息了。”
“是吗?”向莞还心有余悸,半晌却眨眨眼。“有意思,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伤没痛,好里佳在。
“好了伤疤就忘了痛。”他翻眼。是谁一开始就以疾电雷驰的速度往桌下钻的?“经过这件事后我考虑呈上辞职信,从此退隐江湖。”他发现自家老板没办法共患难。
“别这样嘛。”向莞拉扯他袖子,皮皮吃笑:“还想在这蹲吗?”她也注意到外头声息趋稳。
“不想。”商凡庸率先走出来,同时还是不忘展现绅士风度伸手拉起女上司。
一出来,向莞还来不及拍开裙上的灰尘,周围马上冲上一圈人墙,争相递上名片。
“向小姐你好,我是研发室的xxx,我对公司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乾脆唱出“板荡忠臣”算了。姣好的脸上柳眉微蹙。
“你好,我是程式工程师xxx,敝人对公司的贡献罄竹难书”
罄竹难书?总公司派来的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眼。
那是用在罪多得不可数的时候吧?这个工程师到底有没有念过书?
“我我我,我是我是”结巴男连话都说不清楚,双手奉送名片。
擅于与电脑沟通的工程师们难免有不擅与人沟通的弱项。
“如果你敢裁员裁到我身上,我就制造电脑病毒破坏”
威胁者来不及说完话就被保全架离现场。
“你还好吧?我是xxx的xxx,刚才一直很担心像你这么么漂亮的小姐万一出了什么事”
诸如此类杂七杂八的话像一群蜜蜂围绕向莞,有的怕裁员名单有他,有的是乘机讨好献殷勤;有的还乘机揩油吃豆腐当然,最后这个目的在商凡庸高竿的防阻下铩羽。
“屠厂长,我已经尽到告知的义务,接下来的裁员计画就交给你去做,半个月之内把裁员名单交给我。”
“是,是是”屠厂长拿面纸擦擦额头的蛋汁,尴尬地忙点头。
“我看你”向莞左看右看,经过一番比较之后,说出感想:“人缘不是很好。”才会被乘机蛋洗泄恨。
屠厂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厚唇困窘开合,找不到话为自己辩驳。
“我等你的名单。”工作结束,回台北。
转身离开的同时,会议室大门走进匆忙身影,撞上向莞的肩。
如果不是站在后头的商凡庸出手扶稳,向莞跌个狗吃屎是想当然耳的结果。
“抱歉。”撞人的男子淡淡说了声,头抬也不抬往里头走。
向莞转头回顾凌乱现场,发现那男人蹲在一名坐在地上似乎被人遗忘的女性员工身边,在她耳边说了一些可能是在安抚的话,因为那女人从一开始的咆哮变成无力的柔弱女子小可怜,噙着泪撒娇。
她不禁停下脚步多看好几眼。
特别注意那张侧脸,向莞试着想像那名男子的五官。
“你在看什么?”
“那一对情侣,现在欣赏内在美的男人不多了。”她感叹。“今天来的值得,看见一个好男人。”
商凡庸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才注意到那有个瘦得几乎让人忘记他存在的女职员,衡量再三,残酷地说:“那个男人很有同情心。”
向莞不满地瞟向他。
“现在愈来愈多像你这种只看外在美的男人,虚浮无实,真让人失望。”男人的品质日益下降,教她们这些优质女人怎么看上眼?
日渐定下坡的品质还要反过来指责女人的眼高于顶,真想问问他们指控女人的时候会不会心虚?
“我也没办法,男人是视觉动物。”他必须承认。“人的眼睛只看得见外在的形象,看不见内心的美丑,再说为了保持迷人的外貌,我也尽了不少心力;另外,我不是空有外表的草包男。”他有自信不光光是因为外表。
除却外表,他也有傲人的内在。
“的确,你是有俊帅的外表、没有豪门子弟的碌庸;你长相斯文俊俏、你才能出众,但是你的品味跟豪门公子哥一样下等,我祝你最后爱上一个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女性同胞。”
“那很难,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没出什么大楼子,除了认识你之外。”
就这一点,让他后悔到今天。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为保小命,还是否认的好。
“总之,内在美才是最重要的事。”她重申。
“那阁下为什么上个月宣告至少要减重三公斤?”
被一阵抢白,向莞咬牙狠瞪。
商凡庸连忙装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见风转舵,你乾脆去当水手算了。”她冷冷说。
属下回她嘿嘿皮笑:“可惜我会晕船。”
这件小插曲很快被忙碌取代,在被记起之前就被向莞抛在脑后。
擦肩相遇、萍水相逢,常有的事。